离婚之后ABO(14)
后来,他考上大学,从一个月回家一次变成了半年一次,最后一年因为考研,就连暑假都没回家。
再后来,他去了TE事务所工作,忙的时候从早晨酒店一直到夜里一两点不间断的对着电脑,一连几个月,连给家里打个电话的功夫都没有······虽每年都回家,却只能住个三四天,便匆匆赶回北京,饶是这仅有的三四天,却还每次都还带着心中的疙瘩,不欢而散。
他的确算不上孝顺之人。他若是孝顺,就该如父母的心愿,回到家乡考个公务员,或是进个国企也好;他若是孝顺,他就该听父母的要求,娶个贤良淑德的Omega,像无数占据婚恋市场绝对优势的Alpha一样;他若是孝顺,就该一早放下对李韶华的痴迷,走上所谓的人生正规。
可这样的人生又是怎样的光景呢?
场景在脑海中不停转换,他在时光中穿梭,回到了7年前的冬天,认识李韶华的前夕。
7年前,考研上财金融硕士失败后,他回到了生活18年的家乡,成功进入了当地最知名的国企做财务。
第二年,在同事的介绍下,他认识了一位每每害羞或激动便散发出浓郁花香味的Omega姑娘,他俩坐在小饭馆里尴尬傻笑,背后的双方则是心照不宣的摆出各自条件。
他们确定关系没多久,两边的家长便开始跃跃欲试的试探,节奏突然变得快了起来,那些事先谈好的条件也一夜之间摆在了桌面上。
周母与女孩母亲为彩礼和房子的大小你来我往、彼此过招,而饭局上的两个当事人则只能垂下头去,言语不得。
待彼此间的撕扯与妥协都精疲力竭,两个人终于根据事先约好的价格和克拉数买了对戒,再接着是下聘,订婚······
第四年,他们领证结了婚,在无数亲友的见证下走入人生新的阶段。
第五年,他迎来了爱的结晶,生活的琐碎与无奈在孩子的欢笑或苦恼中冲刷殆尽。
然后,在工作时,他遇到了一位举手投足都是诱惑的漂亮审计师,听人说是北京事务所里的高级经理。他总也忍不住去看他,去想他,而那位审计师也仿佛对他没什么排斥。因着工作关系,两个人越走越近,最后,一个四下无人的下午,他竟被这人激出了情热期,而他又终没忍住,伸手握住了那人一双瘦长而冰凉的手。
那位漂亮的Beta有一双深邃而充满风情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嘴角挑了挑,说,“你手上的戒指谁挑的,可真丑。”
说完,便把他的手甩开,口中溢出讥笑,扬长而去。
他便再没了幸福,每日像失了魂一般。他知道自己已为人父,已是人父,却怎也克制不住那颗随之飘走的心,这让他羞愧,却又没什么办法。
他开始回忆自己的生活,才发现自己竟从未体会过直击心灵的爱情,他总是盲目的听从着父母的安排,顺应着社会的常例,他是一个好儿子,在这之前也一直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却独独没做成自己。
他是多么的后悔,自己没能为命运放手一搏。可如今什么都晚了,他只能苦痛自酌。
年审结束的当天,他代表公司为李韶华一行的审计师送行,却在饭局结束后,眼睁睁看着李韶华挽住了一位同事的胳膊,两个人有说有笑,好不亲密,似在吐槽工作的艰辛,又像是抱怨自己前几日的孟浪与唐突。周行之的脸刹那件变得通红,整个人仿佛放进了铜炉中灼烧,他定睛细细朝李韶华挽住的那人打量过去,才发现,那人竟长着一张与自己一样的脸庞······
他如五雷轰顶般,从梦中惊醒。
他掀开夏凉被,浑身都是汗水,如刚从水里打捞上来的流浪狗,无助又孤独。
他打开灯,明亮的白炽灯不禁刺激着他的眼睛,也照亮着他一颗脆弱的心。
直到此刻,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耻。他是多么多么的可笑,明明已经有了刻骨铭心的soulmate,明明已经体会到了什么是直击心脏的爱恋,明明整颗心都被怀念感染,明明已经无可救药病入膏肓,却还恶劣的想要拖人下水,妄想着用另一个人慰藉孤单与痛苦,妄想用世人眼中的般配和信息素的匹配说服自己就算没那么爱也可以相伴一生······
而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完美,他已经拥有过这世上最爱的人,又怎能坦然的与一个不爱的人比翼**?
做不到的。
终其一生,他注定会活在遗憾和后悔中,活在屈指可数的五年回忆中,活在无法言说的思念与缅怀中,可他至少还拥有着为这份感情痛哭的资格,至少还拥有着一颗干净明亮的心。
周行之拉开窗帘,早晨的阳光瞬间灌进屋子里,洒在他的身上。
他划开手机,打通了李晓婷的电话。
李晓婷显然有些惊讶,声音中克制不住喜悦,说,“行之,怎么早晨给我打电话了。”
“我有些事情想告诉你。”
李晓婷的呼吸一滞,随后轻轻“嗯”了一声。
“对不起,我做不到开始一段新感情,连带着这个目的的交友都做不到。我没办法再见你了。抱歉。”
对面女生的呼吸变得粗重,继而口中的抽泣便压抑不住了,而他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木然的说着抱歉。
女孩连句没关系都说不出,慌乱中挂断了电话,只留一片嘟嘟的忙音。
做完这些后周行之瘫倒在床上,只觉得如释重负,整颗心都轻松了不少。
他想,他终于又是完整的他了。
第22章
一早,李韶华刚一来到办公室里便忙得不可开交,突然,耳边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是女HR的声音“李总,您的新助理来报到了。”
李韶华没怎么在意,头依然埋在桌上的文件与合同中,说,“进来。”
门外的两人刚一进来他便心中漏了一拍,两个人相处久了,哪怕是身上的气息和脚步声都能分辨得出。
他刻意没有抬起头来,只是对HR说,“麻烦了,你回去忙吧。”
待HR小姐离开后,他才猛地抬起头,盯着面前的人看了许久,最后从口中挤出句,“你有意思吗?”
周行之也不恼怒,站在桌子前,一双眼里满满塞得都是李韶华,虔诚而认真,说,“李老师,我是来给您做助理的。”
李韶华心中涌上怒气,他将手中的一沓合同甩出去,说,“你这样有意思吗?我们离婚了!”
周行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弯下腰将那一沓散落在地上的合同捡起来,收好放在桌子上,轻声说,“李总,您还能找到比我用得顺手的助理么?”
李韶华垂着头,不言语。
周行之笑了笑,继续说,“再多工作我都不会抱怨,再怎么严苛我都可以接受,随叫随到,24小时待命,您还能找到更好的助理吗?”
他再也找不到了。再也找不到像周行之这样的下属了,认真勤奋、从不抱怨,所以分别以后,他连一个看得顺眼的助理都久久找不到。再也找不到周行之这样的丈夫了,体贴关怀、无微不至,所以哪怕离了婚,他都从未动过跟旁人在一起的任一点念头。
此时的他,终于明白了一个古老的词汇,叫做宁缺毋滥。
以前,他从未遇到过这么好的人,所以飘在灯红酒绿中,浮在男男女女间犹自不知,可当他遇到了周行之,便再也瞧不上任何人了,任何人都成了那个滥。
他是个再心狠不过的人,当初舍下青梅竹马只身来到北京,十几年不曾回去;后来舍去深爱的丈夫,一个人接受只有一半成功率的手术;再后来,手术失败,一个人咀嚼所有的痛苦、愤恨与无奈。
可周行之的话让他突然变得柔软,或者面对周行之时,他便再也不是那个野心勃勃的结果导向家,而只是个普通的男人,渴望着依靠,也渴望着爱。
他便再也说不出狠话,只能静默着,两人在这间不大的办公室里,用各自的方法演着这出拉锯战。
过了不知多久,周行之拉开了另一张桌子前的椅子,坐了上去。
李韶华眉头皱了起来,心道他的丈夫近来倒是脸皮渐长。
一直到中午,他们两个人谁都没再说话,一个盯着手中的文件,一个则在电脑前敲敲打打,颇有一副各自为政、互不干涉的模样。
直到李韶华胃中泛起阵阵空虚,一旁的助理站起身,走到他身边说,“李总,去吃饭吧。”
李韶华冷哼一声,心中想,你是领导我是领导?你说吃饭就吃饭?身体却跟不上脑子的反应,站了起来,随周行之走出去。
快到门口他才想起周行之现在是他助理,赶忙加快了步伐,在前台小姑娘略带诧异的目光中走到周行之前面。
周行之在他背后稍稍笑了一下,刻意缩短了与他的距离,问,“想吃什么?吃面好不好?”
李韶华心中堵得慌,更无暇去想午饭吃什么了,便索性由着他,说,“随你。”
十分钟后,两人坐在面馆里,面对着面。
李韶华久不与周行之一起吃饭,更何况周行之又时时不错眼的看着他,这让他平白生了几分不自在,于是低下头,盯着桌面。
周行之在对面笑了笑,说,“你男朋友呢?怎么不跟你一起吃饭。”
李韶华紧紧咬了两下牙冠,心中的火气蹭一下窜到了嗓子,随后又钻进胃里,变成火辣辣的灼烧。
周行之轻声叹了口气,说,“你从来就没有过那个男朋友,对不对?”
李韶华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说,“有,分了。”
周行之刚想说些什么,服务员便端着两份面出现了。周行之便只得闭上嘴,两人之间平白多出两碗热气腾腾的面,到少了许多尴尬来。
李韶华使劲吞咽了两口,才抑制住想吐的感觉。直到此刻他才恍恍惚惚的意识到,自己的确是不该跟周行之一起吃饭。他又该担心了。
李韶华只得夹了两根面条,放在嘴里,咀嚼了好一阵子才往肚子里咽。
周行之向来吃饭快,不出一会儿便把碗里的面吃的精光。随后他便放下碗筷,只是望着李韶华。
李韶华感知到了周行之的目光,心下有些着急,连忙卷了一筷子面,塞到嘴里,未及偿出味道便一股脑的咽进肚子里。
周行之瞧他吃的急,小声在对面说,“不用急,我等着你。”
李韶华不知用了多少力气,直到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才吃掉了大半碗面,随后他将碗筷撂下,拿纸巾擦了擦嘴,说,“走吧。”
两个人相安无事的在办公室待到晚上九点,才发觉该走了。
周行之盘算着李韶华那辆q3今天限号,从善如流的说,“我送你。”
李韶华只犹豫了一秒,便重重的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