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撩人(199)

　　阿秋心里憋屈，他想把万波推开，想把那家伙按在地上暴揍，他看杜晚棠的眼神，让阿秋如鲠在喉。
　　他心不甘情不愿，和万家姑侄两人一起进了为棠爷准备的茶室，这间屋子分外奢靡，用的都是上好的金丝楠木。
　　万紫荷泡得一手好茶，为了招待杜晚棠，备了上好的母树大红袍，几人坐下暍茶，万波前后伺候，说起茶道十分精通，倒是让杜晚棠另眼相看。
　　“小波懂得倒是多。”杜晚棠笑。
　　四十一、心上扎了根刺万波谦虚道：“知道棠爷喜欢，我突击学习的，基础不牢。”
　　万紫荷帮腔：“小波知道今天要请你，几个月前就准备了，说是想给棠爷留个好印象，希望能到棠爷身边伺候，这孩子心里可敬重你呢。”
　　阿秋听得风向不对，正要说话，杜晚棠指挥他：“阿秋，我有些饿了，你去给我弄点吃的来。”
　　“棠爷……”阿秋不想走，他直觉杜晚棠支开他，要做什么不好的决定。
　　“嗯？”杜晚棠微微蹙眉，看了他一眼，“使唤不动你了是吗？那小波去吧。”
　　阿秋被架在半中间，不上不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最终还是老实离幵了，杜晚棠做决定的事，他就算留在那里干扰，结果也还是一样。
　　与其忤逆棠爷，被棠爷讨厌，他还是尽力让杜晚棠顺心些的好。
　　阿秋弄了点杜晚棠爱吃的清淡食物，回到茶室时，杜晚棠夸了他两句。
　　这一颗糖给他吃下去，紧接着就是个让他脸疼的消息。
　　“阿秋现在忙外面的事，我一个人在家待着怪没意思，小波，以后你就在杜公馆陪我下下棋、暍暍茶、解解闷儿。”
　　阿秋胸腔里一阵阵泛酸，杜晚棠还笑着叮嘱他：“阿秋，不许你欺负小波，你年纪比他小，要懂得尊敬兄长。”
　　杜晚棠真的了解他，知道他的软肋在哪，知道怎么折磨他最疼。
　　杜晚棠在他心脏最脆弱的地方，扎了万波这根无法抜除的刺。


第四十二章 天生有种焦虑
　　杜晚棠在茶室坐了一阵儿，陆陆续续有人进来找棠爷说话。
　　一看阿秋也在，众人说话都支支吾吾，拐弯抹角。
　　稍后赵普也进来了，于是气氛顿时降到冰点。
　　几个来找棠爷告状的老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说出个一二三，悄悄走了。
　　房间里剩下万家姑侄，杜晚棠杜凉秋父子，还有个气定神闲的赵普。
　　赵普也不觉得尴尬，仿佛看不出别人有多么嫌弃他。
　　“赵大少青年才俊，小波，你以后要和赵普哥哥多学习。”
　　万紫荷长袖善舞，倒也不会跟赵普撕破脸，面子上还算过得去。
　　三个小辈里，数赵普年长，万紫荷恭维了他，又把万波推到他面前。
　　万波经历过一番生死后，再没有当小衙内时那股子横劲儿，对着赵普也是一脸笑眯眯的样子。
　　“赵哥，久仰您的大名，今天终于得以一见，果然器宇不凡。”
　　赵普笑道：“万公子谬赞，比起万姐，我这都是小打小闹。”
　　他们这辈分乱得要死，但是场面上的人都这样，只要你位高权重，多得是乱七八糟的姐姐弟弟叔叔姨姨。
　　杜晚棠看得出来，赵普确实是得势了。
　　万波肖似他姑姑，人人绷着脸时，他也能找到话题放松气氛。
　　赵普以前在美国读书，万波也在美国镀过金，于是两个人聊着聊着，说到许多留美时的有趣话题。
　　成年舞会、音乐节、各种大学的|33「17、两个人都还参加过大学橄榄球联赛，说到最后，居然还参加过同一年的比赛，只是队伍擦肩而过，没在赛场相见！
　　“可惜了，要是当时就遇到，说不定你我能成为好朋友。”赵普笑道。
　　一瞬间，万家姑侄和赵普聊得热火朝天，杜晚棠和杜凉秋被排挤在外似得。
　　杜晚棠是个不爱出门的人，杜凉秋跟在他身边，走的地方是少了点。
　　沉默之中，杜晚棠有点神游。
　　重伤大病一场，现在吃的药多了些，不知道是不是药物影响，他现在稍微活动一下就会感到疲惫，坐在一个地方太久，就容易走神。
　　听万波和赵普相谈甚欢，杜凉秋一声不吭，杜晚棠下意识想，是不是他管得阿秋太严了，把这孩子绑在身边，没让他出去转转周游世界。
　　这么想着，杜晚棠才意识到，阿秋今年才19岁，正常这个年纪的孩子，还在大学傻乎乎混日子呢。
　　杜晚棠自己是个特立独行的天才，也不屑学校教育，16岁上了大学，读到一半，杜家老爷子去世，几个长辈陆续遭遇仇家谋杀，家族上下乱作一团，他就退学回家经营生意了。
　　从小到大，他总共在学校也没有待够十年，不是跳级就是因病休学，没什么亲密的朋友，也没什么同窗，普通人的生活，他没过几天。
　　四十二、天生有种焦虑他自己的经历特殊，导致教育阿秋的时候，也带了些自己的特征，着急忙慌让他把能学的东西都学了，一副武装到牙齿的状态。
　　现在放松下来回想，那时候，他八成是怕养不活这个孩子，才会那么焦虑，想让他快点强大起来，至少，能保护好自己。
　　就像小时候他爹将他送去京城，养在别人家一般，他怕阿秋不学够保命的技能，会在杜家复杂的局面里，早早夭折。
　　杜晚棠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了这种毛病，越是喜欢的、疼爱的，越不敢收在身边。
　　他天生有种焦虑，怕自己的好东西被人看见，小的时候会把宝贝藏起来，长大以后，就把喜欢的人推得很远。
　　朋友是这样，亲人也是这样，爱人更是这样。
　　杜晚棠不禁有些伤感，坐在暄闹的屋子里，却感到一片孤寂。
　　万波察觉到气氛失衡，立即笑嘻嘻转向杜晚棠，“棠爷，我们这吵吵闹闹的活动，您肯定不待见，棠爷去美国玩儿什么呢？”杜晚棠回神，淡淡说了句，“没怎么去过美国。”
　　万波顿时尴尬了。
　　万紫荷打圆场，笑道：“还不是你太忙，后来直接变懒了，就爱在你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待着，明明以前每年都会和我去匕33　乂6933嗨几天，还有我们每年的邮轮之约，因为阿秋生病断过一次，后来你就再不和我去玩了。”
　　“啊？”杜凉秋突然被点名，都有些愣了。
　　杜晚棠不想提那些事，皱了皱眉，“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姑妈，以前坐邮轮发生过什么事吗？”杜晚棠和万紫荷姐弟相称，阿秋自然唤她姑妈。
　　他急着想知道杜晚棠隐瞒的事。
　　万紫荷仅知杜晚棠对这个养子当亲生的养，却不知他们并非父子那么简单，顺嘴就把事情说出来，本意是想让阿秋孝顺杜晚棠。
　　“你忘啦？我和你爸爸每年都有一个邮轮之约，说好了和我玩儿遍全世界所有的顶级邮轮，就因为你，我们的计划没完成。”
　　“因为我？”青年一脸懵圈。
　　“你小的时候晕船特别严重，每次你爸和我出去玩，你都要在家生一场气，不吃不暍能把张叔急死。”
　　杜凉秋睁大了双眼，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没有一点印象。
　　“大姐……”杜晚棠唤了她一声，想阻止她再说下去。
　　“你小时候可是个爱吃醋的，你爸带着俊宣出去玩了一次，让你记恨了一年，把人家俊宣从楼梯上推下去……”
　　“大姐，别说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也记得清。”
　　她一提曾俊宣，杜晚棠心上似插了只刀，他放在心尖尖上疼的孩子，就那么没了。
　　万紫荷一下回过神，曾俊宣对于杜晚棠意义特殊，她心里自然清楚，气氛太放松，她一时居然忘了，曾俊宣早在一年前的车祸里去世……
　　杜凉秋察觉到杜晚棠低沉的气场，到最后，他这个活着的人，还是不如那个死了的人。
　　“你看我，上了年纪，就是爱絮叨。”
　　万紫荷岔开了话题，笑意盈盈邀请杜晚棠，“晚棠，现在阿秋能帮你分担许多事，咱们老姐弟再一起出去玩玩，散散心怎么样？”杜晚棠懒懒一笑，“大姐，你看我像是能爬山还是能游泳？”阿秋脸上火辣辣地疼，被扇了一巴掌似得。
　　都是他的错，是他这废物，没保护好棠爷。


第四十三章 清醒犯错
　　“哎呀，咱们去坐邮轮嘛〜”万紫荷的提议。
　　赵普眉头一挑，顺势邀请道：“万姐这个提议好，正巧我家船坞刚下水一艘豪华邮轮，过阵子即将首航，香港-东南亚-日本温泉精品线路，倒是适合棠爷。”
　　杜晚棠淡淡扫了他一眼，赵普这疑心病像极了杜家人，生怕万紫荷带着他跑了，就算出去玩，也得在他赵家的地盘上。
　　“我无所谓，大姐拿主意吧。”
　　“那就这么定了〜”万紫荷仿佛不知道杜晚棠受伤的真凶就是赵普。
　　阿秋惊讶地望着杜晚棠，不能让他再入虎口！
　　“棠爷…”
　　“赵公子，行程的事就交给你安排了。”
　　杜晚棠一锤定音，阿秋没了反对的机会。
　　“棠爷请放心，一定给您安排舒坦。”
　　赵普和颜悦色应下，心里却不大痛快。
　　他不喜欢杜晚棠的态度，分明杜晚棠是他的阶下囚，可他使唤起自己，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尤其在他和阿秋忙着应对一群冥顽不灵的老家伙，整天烦的要死的时候，杜晚棠却悠哉悠哉和老友暍茶闲聊，计划着远洋旅行…
　　赵普一瞬间有种被杜晚棠算计了的感觉。
　　不过他看了眼杜晚棠无力垂下的双手，内心顿感平衡。
　　杜晚棠手腕上疤痕犹在，他再怎么舍得，也不至于拿自己的命做赌注。
　　回家的路上，阿秋追问杜晚棠为什么以身涉险。
　　杜晚棠乏了，倚在车门边，有些厌倦道：“一直问这个有什么意思？你要是不放心，跟上去不就行了？”
　　阿秋被他说得没脾气，鼓着腮帮子，坐在一边。
　　“去就去，这可是你让我去的！”杜晚棠瞥了他一眼，车里的光线昏暗，路灯一瞬一瞬闪过，照亮青年的侧脸。
　　年轻人的轮廓愈加英挺了，去年的这个时候，杜晚棠看他，还像看着个孩子。
　　今年再看，阿秋身上的稚气几乎褪尽。
　　他分外感到了一种逼迫，来自岁月的追赶。
　　他的时代终将过去。
　　高傲如他，也不得不正视时代的洪流。
　　阿秋取代他登场，是一种必然。
　　四十三、清醒犯错杜晚棠只是没料到，自己谢幕的姿态如此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