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之后我还穿着你的外套(69)
一声“叔叔”叫得旖旎又黏腻,除了床笫间他很少这样叫。这是卑微的请求,是不能说出口的执念。
耿靳维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之后没留下一句话,离开了。
杨斯然站在原地,等耿靳维存在的感觉彻底散去了才上楼去弹琴。和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待了一个下午,连弹出的曲子都是悠扬绵长的,音乐从来都有气息,它在传递。
杨斯然当然不能有经纪人,他可以很听话,他只有在这件事情上有着执拗的坚持。
说到底像杨斯然这样没身份地位的小明星,身上没一点资源,这样的新人和经纪人之间的关系就是绝对的支配和服从。能够这么完全支配他的其他人杨斯然不能接受,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他在心里只服从于耿靳维一个人,这永远不可更改。
他的情感可能是畸形的,但杨斯然满足于此。就像他之前那么多年的倾慕和仰望也是畸形的,别人或许不理解,但杨斯然身在其中,也自得其乐。感情的事只要不涉及法律或者道德层面,苦不苦值不值,那往根上说只是别人自己的事,任何人都无权置喙。
杨斯然的坚持是从来没动摇过的,哪怕他因为换了一个又一个经纪人,现在处于被搁置冷藏的状态,可能以后也一直就这样了,他也认了。本来他也不是非要做这个明星,也不是一定要拍戏。做的这些无非就是想接近现在这个人,接近了,偶尔也可以很亲密,这太好了,以后不再做明星也足够了。
只是可惜不能再被他分配工作了,不能被他带着去见导演或者谁,轻轻往前推他的肩膀,和别人熟稔地说上一句“这是我新签的小孩儿”。
这有点可惜了,但还是不能因为这些就妥协的。
杨斯然不是一直可以住在耿靳维的住处,他每次来都是小心翼翼,他知道这里的密码,他总是背着个书包带着鸭舌帽走进来。背包里装着一套换洗的睡衣和衣服,走的时候再背走,他不会不知死活在那里留下自己的痕迹。
情人就得有情人的安分,这一点他始终很明白。
他最初要经过耿靳维的同意才来,后来有时耿靳维不回复他的消息杨斯然也会来,来了不敢脱衣服,老老实实等在客厅,但耿靳维倒是没真的把他赶走过。后来次数多了杨斯然想来就直接过来了,来之前发个短信:“我去您家了,不可以的话您回复我。”
杨斯然没等到过回复,去了也不被撵走,从前很害怕,后来才发现做他的情人是很轻松的。
第一天成为他的情人时,杨斯然在得偿所愿中还有些诚惶诚恐,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心底有恐惧。但时间越来越久会发现,没那么难,这人也没有想象得那么凶。不温柔,不亲近,但也不至于难相处。他对那些小来小去的事不放在眼里,嘴上也不会提。杨斯然大体上是乖的,偶尔试探性往前踩的行为耿靳维看在眼里也不会说他。
而且适时的也确实能感受到作为他情人的一点特别优待,每当到了这时候杨斯然都开心,他不觉得这是自己换来的就不值得开心,反正不管是怎么来的,他确实是有点特别的,不是吗?他本来就是个容易满足的人,这一点点特别会让他很轻易就心花怒放。
比如他这么一个又一个经纪人地换,耿靳维并没有真正把他怎么样。不知死活的新人没一点根基就敢在公司里这么作,换成别人可能有得苦头吃。杨斯然也不是不怕,怕受了耿靳维一顿狠的收拾,之后连情人也不让他做了。杨斯然那几次很卖力,在浴缸里差点让自己窒息。
但耿靳维只字未提,没说他不识抬举,也没冷眼说他不知死活。甚至公司还又给他分了个经纪人,这让杨斯然在忐忑中也确实觉得自己被优待了。可最后这任经纪人他也得罪了,耿靳维之前就说过,这是他最后一个经纪人了。在那之后杨斯然就一直在家待着,没有工作安排。这他认了,他不是因为那点优待恃宠生娇,而是确实无法接受。更何况耿靳维自己本身也是个经纪人,杨斯然是他亲自签进来的,最初经纪人空期的时候工作也确实都是他安排。这在某一方面来说,就等于他把杨斯然转给了另外一个人。
杨斯然畸形的情感不认可和其他经纪人之间的从属和支配关系,那会让他很痛苦。
耿靳维让他想明白了待够了就去公司找齐昭,杨斯然始终没去过。他已经做好不再拍戏做演员的准备了,闲着的时候写写歌换点钱,这也挺好的,以前不也就是这样。
耿靳维夜里喝多了回来,杨斯然去门口迎他。耿靳维确实喝高了,视线在他脸上扫了一圈,杨斯然凑过去亲,耿靳维也没拒绝。杨斯然齿间咬着颗醒酒糖,借着亲吻的由头过到耿靳维嘴里。
耿靳维皱了皱眉,问道:“什么东西?”
杨斯然轻声道:“醒酒糖,您含着。”
耿靳维还是拧着眉,最后也没吐出来,但也没放嘴里含着,直接咽了。杨斯然抿了抿唇,老老实实伺候对方洗澡,没有再放肆。
洗澡时耿靳维的手无意识地在杨斯然头上放了片刻,喝过酒嗓子有些发沉发哑,听来也就没那么严肃:“不想再拍戏了,是吧。”
“没有,”杨斯然趴在他胸前,开口回道,“想拍。”
“想拍你是在跟谁较劲。”耿靳维闭着眼睛说话,话音里总有那么点冷。
杨斯然已经习惯了他话音里的冷淡,老老实实回话,没去蹭他的胸,也没有乱撒娇:“我没有较劲,我可以很听话。”
耿靳维说话时胸腔轻微震动,震得杨斯然耳朵也有些酥麻,他听见耿靳维在他头顶说:“你想让我带你,你是什么身份。”
杨斯然马上回答:“我没有身份的。”
耿靳维说:“你看看我带过谁,我这几年就只管着绍一了。你要跟他平起平坐,反天了?”
杨斯然神色一凛,他立刻起身,诚恳道:“我没那么想过,我也不敢。”
“你是不敢。”耿靳维依然闭着眼,淡淡的,“你不敢想,别人都敢。你谁,我亲自带你。”
“我谁也不是,”杨斯然说,“……我错了。”
耿靳维这天确实喝多了,会跟杨斯然说这些。他话说得不算好听,也挺刺人,但杨斯然不但不觉得难受,相反心里还感觉挺暖的。这在他自己看来,跟他讲这些的耿靳维甚至可以说是温柔了。
杨斯然也的确听话,安分。耿靳维说过这些之后杨斯然就没再想过回去拍戏的事,他本来也志不在此。在那之后耿靳维再问他还想不想拍戏,他都直接回答:“不想了。”
耿靳维眼神在他身上扫了几圈,也不再跟他多说。
弄弄音乐,写写歌,这样的生活挺好。他不缺钱,写的歌攒在手里有天都卖了也能值几个钱。他的微博几个月几乎没怎么更新过,已经差不多打算好就这么退了,但竟然在某天收到耿靳维的消息。
——下午来公司。
杨斯然是意外的,早早就去了。在公司见着了他后来的助理,也得知公司之前就准备让他去拍一部电影,通知他下周去试戏。杨斯然愣愣地看着耿靳维,之后恭恭敬敬点头:“好的,耿总。”
那晚在耿靳维的房子里,杨斯然低声开口:“我以后……”
耿靳维说:“以后就让他跟着你,你就当那是你助理吧。”
杨斯然问:“会给您带来麻烦吗?”
耿靳维冷笑一声,垂下眼看了看他:“操的心倒不少,有空去谢谢原野,你原野哥帮你说话了,你倒知道跟谁处好关系。”
杨斯然点头。
他那晚很卖力,表现得像是在用身体回报金主给的馈赠。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胸腔里面那颗心剧烈鼓动了半宿。没有人了解他隐秘的心事,从年少就丢了魂,每一点对方给的回馈都能让他觉得幸运。哪怕这只是金主对一个听话小情人的丁点施舍一样的疼爱,也足够他沉溺于此。
耿靳维用指尖捻了几下他的耳朵,这个小小的动作让杨斯然半边身子都颤抖。
那些在年月里浸透了的喜欢,那些午夜梦回时的渴求和欲望,让杨斯然心甘情愿把自己踩进土里去仰望对方。
除了最初经纪人的事,杨斯然没跟公司再起过任何矛盾。他助理也当经纪人用,对外接洽都是他做,他们关系一直不错。他没给杨斯然安排过太过分的事,杨斯然本身也没架子,好摆弄。
杨斯然很争气,长得确实好,从方绍一公司出来的,到哪儿别人都不敢随意踩一脚。出道几部戏都是跟大导演合作,虽然都是小角色,但这起点很高。他火得挺快的,两年多就差不多跻身一线小生了,资源也得挑着要了。自己本身条件好,人又谦逊努力,加上公司有手段有能力,火起来是必然的。
档期排得越来越满,有时候他半年也回不来公司几次。
杨斯然坐在化妆间,任造型师给他弄着头发,镜子里是一张完美的脸。
助理在他旁边坐着,抬头看了看他,问:“怎么了?没睡好?”
杨斯然说:“嗯,最近有点累。”
助理笑了声说:“忙是好事儿。”
杨斯然从镜子里对他淡淡地笑了下:“我知道。”
他手里攥着手机,时不时看看有没有消息。眼看着要出去了,手机还没个动静,杨斯然解了锁,又打开聊天界面,发了一次消息过去:想您了。
聊天界面上始终都是他单方面发送的,对方上次回复他已经是上个月的事了。从去年开始他发的消息对方偶尔是会回复的,多数也就是个“嗯”。但从上个月开始就已经不再有回复了,石沉大海。
公司最近在捧一个年轻人,杨斯然在一场秀里见到过,实打实的年轻俊逸。男孩儿二十出头,见了杨斯然点头笑着叫他“斯然哥”。公司捧他捧得厉害,都是好资源。
公司里都在说,耿总对他格外优待,不简单。
法国大秀落幕,杨斯然和他助理坐在回国的飞机上,现在才是真正的没有外人了,助理见他神色不太好,侧了侧身,压低了声音跟他说:“别想那么多,这圈里没有长久的,你跟他也四年了,挺长。”
杨斯然抿了抿唇,没应声。
“你现在也不是当年了,没了谁你也不是站不住,麻烦肯定有,但不至于被谁摁死。”助理和杨斯然绑着一起两年多,除去工作这一层,也确实关系好,能跟他说点私下里的话,“一个小孩儿犯不上过心,随他去,各拿各的,各取所需。退一万步说……摘掉这层关系,也未必就不好。”
杨斯然跟着耿靳维的事儿必然瞒不住助理,这早就不是秘密。杨斯然还是不说话,侧过头看着小窗。外面云层挺厚的,绵绵密密,很美,就是让人看起来觉得闷,透不过气。
杨斯然落了地直接回了公司,没有先回住处。他敲了耿靳维办公室的门,听见他在里面应了声。
杨斯然开了门,走进去,又反手轻轻带上门。他看着耿靳维,叫了声:“耿总。”
“回来了?”耿靳维淡淡问了句。
杨斯然差不多四个月没回来过了,也这么久没有见过耿靳维。他安安静静地朝他走过去,眼睛始终看着对方,是真的很想念。身份比以前值钱了,但有些感情是不会变的。
但是他的步子在距离办公桌几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
——耿靳维腿边地上坐了个男孩儿,杨斯然猝不及防和他对上视线,那男孩儿抬着头看他,甚至还扬着眉毛,跟他打了声招呼。
杨斯然站在原地抿了下嘴唇,之后也点了点头,跟他问了个好。
出了办公室之后杨斯然靠在门边的墙上,沉默了半晌,之后轻轻又长长地吐了口气。
门里耿靳维和那男孩儿说:“你也出去。”
男生不是那么情愿,还想再说什么,但耿靳维的脸色让他收了口,谁敢真的在他这儿造次。
没人规定金主只能有一个情人,那就不叫情人了,那得是爱人。杨斯然在最初就有这个准备,只不过他是幸运的,这些年耿靳维身边就没有过其他人。安逸之中总会忘了那些原本就该发生的事,导致当它真来了的时候心里才会觉得受了冲击,不好接受。都是平静生活给惯出来的毛病。杨斯然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自嘲地笑了一声。
他穿了套黑色丝绸质感的睡衣,显得皮肤更白了,弯着一条腿坐在床上的时候露出一截白皙脚踝,视觉效果很强,显得人有些妖。
情动的时刻他在耿靳维喉结上咬了一口,咬完又有点后悔,在上面轻轻亲了一下。
耿靳维让他咬得拧起了眉,手在他下巴上用力一捏。杨斯然被迫仰起了头,耿靳维脸上不辨神色,垂眸问他:“心里有气?”
杨斯然和他对视着,不躲不闪,他还是不愿意说慌,诚实道:“气倒没有……但是有点难过。”
耿靳维看着他的眼睛,松了手:“难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