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婚成孕(26)
纪然晚上还有一节晚自习,七点钟第一堂课。上课前他接到简言之的电话。简言之月初出国了,他姐姐姐夫在英国举行的婚礼,他去观礼,接着就在那边呆了快两个星期。
简言之兴冲冲地说:“我中午到的家,晚上出来吃饭吧。文华路新开了家餐馆,专门做烤乳猪。沈轩跟舒唯已经去过了,听说蛮不错的。”
纪然抱着课本,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那你开车来接我,我这边还有一节课,七点半下课。”
“行。”
“哦,老规矩,在距离学校五百米那个商店外面等我。”
“知道了。”
纪然挂了电话,又打给司机大叔通知他不用来接了。往教室走,突然想起关少钦说的,要向他报备行程。犹豫了一下,未免关少钦回家凶他,他还是发了个微信给他。
关少钦正跟那秃顶胖子喝酒,酒桌上已经空了四个茅台瓶子。这负责人着实能喝,除了关少钦带来的公司副总,还有中途叫来的两名设计师,酒店方面另外又专程请了两名陪酒的小姐。这么多人,两名设计师都倒下了,这人的眼神还是清明的。
听到手机铃音,关少钦看了一眼,眉头便皱了起来。
纪然出了校门,裹紧围巾朝小商店走去。旁边的小巷子口,简言之的宝马停在那里。
纪然打开副驾驶座坐进来,暖气让他舒服地叹了一声:“等多久了?”
简言之发动车子开出去:“十分钟。”他打方向盘左转,说:“你脚边有个袋子,从英国给你带的礼物。”
纪然低头一看,可不嘛。
拿出来一看,红色精美的包装盒上印着Cartier的英文logo,打开盖子,里面躺着一只精美大方的腕表。
精钢表壳,圆珠形表冠,镶嵌一颗凸圆形合成尖晶石,镀银珠光表盘,剑形蓝钢指针,蓝宝石水晶镜面,圆形鳞纹鳄鱼皮表带。
纪然呆了呆,“你疯了?”
简言之白他一眼:“送你礼物你说我疯了,良心呢?”
纪然换了个坐姿,面向简言之,“我过生日你给我发了个740的微信转账,美其名曰气死我。干嘛?这次送我个表,想吓死我?”
简言之单手握拳抵着嘴唇咳嗽了两声,有些不自在地说:“难得出趟国嘛,我给关四、沈轩和舒唯都买了礼物。”
“都是十几万的表?”
“……没那么贵!”
“你当我没见过奢侈品啊,我妈好歹也是魏夫人,这些东西我多少还是知道的。”纪然一副你就别骗我了的表情。
简言之支吾了一阵,不耐烦地说:“送你个东西哪来那么多废话。非得有个理由啊?”
话是有道理,出趟国给朋友带个礼物人之常情,十几万对简言之来说也不算什么大笔花销,但对纪然来说就是了。他承不起。
纪然没再说什么,只默默把表装回盒子里。
简言之见纪然不揪着东西的贵贱说事了,便带这些期待地说:“你戴上试试,我觉得特别适合你。”
纪然笑了笑,“先去吃饭。”
简言之就乐呵呵地踩了一脚油门。
新开的餐厅叫佳渔小筑,装修采用的是非常正统的中国风。进门正殿便是一座高大两层楼的石山,石山上雕刻亭台楼榭,树木苍郁,石孔里流出潺潺细水,人工营造出烟雾缭绕的仙境。
“还挺有特色。”纪然赞了一句。
“你不是喜欢吃烤乳猪吗?这家就专门做的。”简言之拽了一把在石山前驻足的纪然,看起来有些兴奋。
这里的包厢也很别致,每一个包厢都有一个十分古风的雅致名字,比如简言之定的这间就叫在水一方。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包厢里的墙壁上嵌着一匹巨大的木雕,木雕上刻着《蒹葭》。纪然站在木雕之下,微微仰头,低声念着那诗句,不知怎的心头略过一丝慌张。
“言之……”
“纪然,你跟关四什么时候离婚?”
纪然:“……”哈?
服务员送来一壶茶,是毛尖。简言之挥手让她离开。
纪然在简言之对面坐下,有点不自在,他说:“这么大包厢,就我们俩……不如,把沈轩和舒唯也叫过来。”
简言之没说话,默默倒了杯毛尖,推到纪然面前,“我妈逼我相亲。”
纪然一愣,“呃?”
“这次我姐姐结婚,我妈把那女的也带过去了,我在那边这两个星期,就是陪她。”简言之说这话的时候,精神很差。
纪然笑起来,“诶?陪了人家两星期,看起来有点来电啊。我是不是该提前说声恭喜?”
简言之抓起面前的筷子就朝纪然头上敲了一记。
“哇!你打我干什么!”纪然抱着脑袋大叫,“开个玩笑嘛。”
简言之没好气地瞪他,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压惊,压气。
他说:“打的就是你这个没心没肺的。”
纪然:“……”
简言之压着火气问他:“我问你,你到底什么时候跟关四离婚?他那未婚夫还没找到吗?”
纪然暗暗吸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跟简言之解释,根本就没有“未婚夫”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是他。
“你说话呀。”
“那个,言之。”纪然两只手在桌面上轻轻拍了拍,斟酌了一番说辞,发现无论说什么,最终的目的还是要告诉简言之他和关少钦不会离婚的事实,于是,豁出去了,“我们不离婚了。”
简言之:“……”
茶杯里的茶水洒了出来,简言之眯起眼,“你再说一遍。”
纪然挺了挺背,“我们不离婚。”
简言之噌地站了起来,“为什么?”
纪然吓了一跳,“其实关四那个未婚夫就是我,结婚的日子也都是我自己定的。”他羞耻地扶额,“不过我自己给忘了而已。”
简言之一听就懂了,“你喝醉了。”
“嗯。”纪然点点头,都不好意思看他,“这次没有外人在场,所以没人告诉我,我看了二哥拍下来的视频才知道。”
简言之就想丧失了力气一样跌坐在椅子里。
纪然站起来,小心翼翼,“言之,你没事吧?”
简言之瞪着纪然,一把拽住纪然的手,凄惨又无奈地笑道,“怎么能没事?我被逼得跟我爸妈坦白了我喜欢男的。我兴冲冲跑来找你。然后你告诉你我,你跟关四不离婚了。”
纪然:“……”
☆、第 28 章
纪然初中时, 经常会被学校里某些学生说,是靠了母亲的关系才有机会进入富人圈。就算穿着名牌,用着奢侈品,吃着山珍海味,根子上还是个不知所谓的下等人。
刚入青春期的男孩子热血刚强,自尊心强好冲动,纪然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 逮着说闲话的学生就是一顿狠揍。
纪然被处分。
被他揍的那个学生是某高官的儿子,学校方面不敢得罪,就连魏敬国也要给他三分面子。为了这件事, 魏敬国和林欣亲自登门道歉,才算平息。
那之后不久,班里的学生们便开始孤立他。
纪然看得开,你们不理我, 我也不想理你们。与孤独为友没什么不好。这些富家子很早就懂得人际交往与利益之间的联系,他们的交友在父母的熏陶下, 大多带着目的性。纪然一颗平常心,不屑此道,觉得被孤立反而是件好事,省了不少麻烦。
但是, 甘于孤独,独来独往,也依然招人嫌。
有意无意的挑衅与暗箭经常存在。
纪然怕给魏敬国找麻烦,便忍气吞声。
简言之就是在这种时刻来到纪然身边的。
纪然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一天, 他在厕所被人围堵。原因是初二有个学姐对他有好感,不小心说漏嘴,被暗恋她、长期追求无果的同年级男生听到。这个男生认为这件事让他在学生中间丢了颜面,便决定要教训纪然一番,以重整他的威严。
纪然连高官的儿子都敢打,哪会怕他一个小富商的儿子?可双拳难敌四手,纪然那时又水土不服,瘦得跟竹竿一样,被狠揍一顿是不可避免的。
那男生掐着纪然的小细脖子说:“看清楚,爷是李彤彤的男朋友。以后看到她绕着点道,要是再让爷听到或者看到你俩不清不楚,爷就把你丢到人工湖里喂鱼。”
纪然淌着两条鼻血,扳着男生的手腕,啐他一脸口水:“李彤彤眼瞎吧,找个袋鼠当男朋友。”
这一句袋鼠,让一直蹲在隔间里看戏的简言之笑喷了。
那个男生,如果头上长两只耳朵,标准袋鼠脸无疑。
简言之的爷爷曾是一人能遮益阳市的黑道头子,到了他大伯那儿,改为做正经生意。到简言之出生时,家里基本洗白得差不多了。黑道上爷爷的余威还在,白道上大伯和父亲八面玲珑,简家也变成了与关家齐名的大家族。
这些富家子们,谁不认识关少钦、简言之此类的人物?简言之要救纪然,谁敢不答应。
纪然靠墙坐着,用袖子抹了一把鼻血,脸上到处都是。他冲简言之说:“谢谢你啊。”
简言之蹲在他面前,说:“你怎么连求饶都不会?那小子出了名的阴险,他说要把你丢湖里去,就真的敢。人要有骨气没错,但你也看看形势啊,寡不敌众的时候该低头就低头,强杠讨不到好处。”
纪然白他一眼:“俗话说的好,男子汉求婚不求饶,你懂不懂。”
简言之:“……”有这句俗话?
“他敢打我,还不是因为我没有别人那么好的家世。如果把我换成你,你看他敢不敢来找你麻烦。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我没有好的出身,也照样不怕他。丢湖里有什么可怕?有本事他朝我捅刀子啊!哼!”
简言之被这番话惊呆了。
他身边从来没有这种人,他习惯了被别人巴结和奉承,看多了在强势力下卑躬屈膝的人,纪然的鲁莽和倔强竟让他感到热血沸腾。
之后,简言之就像个跟屁虫一样老跟着纪然,他说:“不如你做我的小弟啊,我罩着你,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这时,纪然就冲他丢白眼:“我有手有脚,能打能抗,不用你罩。”完了一翻书包,没零食了,犹豫了一下,说:“你要是每天都带零食给我吃的话,我可以考虑。”
简言之:“……”
他就巴巴地把自己的进口零食都给他了。
很久之后,简言之意识到,本来是想把这么横的小孩收归麾下,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变成自己总在迁就他的局面。以至于到后来,连帮他买泻药坑关少钦的事他都肯干。
那后来,也真的就没发生过纪然被谁欺负的事,就连当初那个高官的儿子,都因为跟校外社会人士有往来,而被学校开除了。学生之中有传言说,那高官似乎是得罪了简家,被揭了老底,连带孩子都受了连累。
到今天晚上之前,纪然从没想过简言之对他会有非分之想。
不是他迟钝,而是简言之根本从来没有过异常的行为让他觉察到哪怕半点端倪。
这简直比他能怀孕还匪夷所思。
一时间,纪然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为什么不能离婚?你喜欢关四?”简言之紧紧抓着纪然的手,眼神是纪然从没见过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