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放总裁(49)
他把摊收了,找出两张坐观光车的票,一张给我,一张给他自己。我们坐着观光车一路向景区深处驶去,中途接了个电话,我整个人顿时失去了力气般没了拍照的心情。电话是家里打来的,我爸说昨晚上深夜有人来家里,打听我的下落,我第一反应是赵寅杉,可我爸说,不认识的人,他没说我在哪儿,那人也一直没走。
“还带了几个医生进来,硬要给你妈跟我检查身体,有毛病啊这不是!”
“现在走没?”
“走了,我什么都没给他说,结果早上他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根据我爸给我的描述,我猜到了那个来打听我下落的人是谁了。
既然他都能来打听我在哪,那赵寅杉呢?我阖上了眼睛,虚弱地把围巾缠到脸上,坐在观光车上,风猎猎地吹在面孔上有些刺痛。
“你怎么了?”贡布大叔伸手想要碰我,我再一次扭开头,“我没事儿,饿了。”
他应了一声,“那我请你吃大餐吧。”
“你送我回去吧,我想睡会儿。”我故意蒙住眼睛打了个打哈欠,告诉他我很疲惫。
他看了我一会儿,“那行吧。”
回去的时候我看到门外停着的一辆上了军牌的Jeep,驾驶座上坐着一个人,贡布大叔刚想停车,我就已经埋低了脑袋,“继续开,别停!”
他二话不说开始加速,在另一条街道的路口停下了,他背靠在座椅上,“有人在找你,你不想见他?”
“嗯。”我点了点头,不知道怎么办了。
贡布沉默了一会儿,提议道,“不然你上我那儿躲几天?”
“没用的。”赵景阳那性格,和他小叔如出一辙,固执得像九连环似得。
“那你怎么办?”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要是来的人是赵寅杉就好了,我肯定像只脱笼的小鸟就飞到他怀里去。
贡布叹了一口气,我下巴压在胳膊上,看着街道外面,这个时候,我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梁晶晶。
我看了一眼手机,知道真正打过来的人是谁。
我一直迟疑着,可是电话铃不肯罢休地持续闹着。
咬咬牙,我按了接通,是赵景阳冷漠的声音,“你回来,躲不掉的。”
“……我没躲你。”
他啧了一声,“还说没有,我看到你坐车上走了,怎么,看着我就跑?”
“……没。”
我垂头丧气地往回走,赵景阳穿着件驼色大衣,脚底下是军靴,靠在车上,长腿踩在挡雨板上。而梁晶晶,红头发像梅干菜一样耷拉着,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蹲在地上一言不发。
赵景阳的眼睛先是放在我的身上,很显而易见地亮了一下,落到后面的贡布大叔身上的时候,瞬间转冷。
我打了个哆嗦,让贡布大叔赶紧走。赵景阳着半年多部队不是白呆的,现在他已经变了一个人,至少我是不怎么敢像以前那样训他了。
我走到他身边,“跟我上楼。”
毕竟我还不想让其他人听到这狗血又荒诞的剧情。
他很顺从地跟在我背后,低声说,“程诺,你让我好找啊!”
“你怎么找到我的,”我关了房门,又走到窗户边拉上了窗帘,“我爸不是没给你说我在哪吗。”
“这多容易,你以为换个手机号我就找不着你了?别说你躲这种穷山恶水,躲到月亮上我都能找到。”
我觉得荒谬,“为什么要找我?”
他坐下来,开始打量这屋中的一切,说,“你忘了,你欠我一个承诺。”他盯着我,“我去高考了,我历史考了八十。”
我:“……”
“……考得不错。”挺争气的。
“你跟我走吧,这里冬天这么冷,你怎么熬得住。”他很认真地说,“我就这么一个要求。”
“我还不想离开这儿,”我说,“我没地方可去了,我觉得这里挺好。”
“哪儿好了!假扮厨师很好玩儿吗!冬天那么恶劣的天气你还要给人炒菜,”他按了一下那床,“这床还这么硬,这么小,睡着不难受啊!”
他说完话后,我们历经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缄默。
“赵景阳,”我看着他,“你告诉我,你小叔在哪,他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每天都在盼着,每天睡觉前会想一遍,起床再想一遍,心里和谁赌气一样发誓,你明天要是还不找到我,我就重新找个人过日子,这里帅哥这么多,我就随便找个。无论如何,也好过漫无目的地等一个人。
第64章 第 64 章
“告诉你也没关系,就是他叫我来的,”赵景阳看着我,“他放不下你,可是他让我告诉你,他要结婚了,要你别再等他。”
“你骗我,”我斩钉截铁地说,“你小叔就算是要结婚,他也不会让你来跟我说这句话的。”要是真是这样,那赵寅杉只会说“我不管,结婚了也能离婚,总之你不能离开我!”
比起这个猜测,我更倾向于赵景阳在骗我。
他最好是在骗我。
“他真的不要你了,程诺,你现实一点,他可不可靠你不知道吗。”
“不现实的人是你,”我坚定地说,“除非他自己亲口站在我面前告诉我,不然我死都不会放弃。”
“你不放弃有什么用,”他望着我的眼神使我感觉到自己十分可怜,可我心里再没底气,还是不能露怯。但他似乎看出我心底的动摇不安,继续说,“你不放弃,就在这里死等吗,他不要你你就不能活啊?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矫情。”
我固执地看着他,有时候我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要我以前说,我不相信我会为了某个人而这样。可有时候,我躺在床上,盯着灰白的天花板,还有赤`裸而昏暗的电灯泡,我会迷迷糊糊看见他的影子,那样的时候,我就发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枯木逢春般。
“你死心吧,他不要你我要你啊,你跟我走好不好,我不结婚,我不怕跟家里闹翻,我也不怕没钱,我什么都不怕,我和他不一样。”
“景阳啊,你不明白,”我从嘴角扯出一个微笑,“我人还活着,心怎么死。”
“你不明白,我猜也许我们的心上都有一个缺口,它是个空洞,呼呼的往灵魂里灌着刺骨的寒风,所以我们急切的需要一个正好形状的心来填上它,就算你是太阳一样完美的正圆形,可是我心里的缺口,或许却恰恰是个歪歪扭扭的锯齿形,所以你填不了。”我看着他,“无论那是个什么形状,只有你小叔是刚好的。”
“任何事情我都能答应你,唯独这一件,我没法顺着你。”
“那我也告诉你,”他从沙发里坐了起来,“你再怎么说也没用,这件事没得商量,你不跟我走,我就让人给你打麻醉,把你绑走,你不喜欢我,那你后半生,都只能见着我一个人了。”
我向后退了两步,离他远了些——他的话并不是说着玩儿而已,他真能做出这种事。
“你威胁我。”
“我就是威胁你了,怎么着。”
我笑出声来,“那你给我打麻醉吧,绑我啊,你有本事来,我不反抗。但是赵景阳我告诉你,你最多只能把我人绑走,别的东西,你只能靠做梦。”
我不知道赵景阳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执念这么深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让他燃起了希望。我眼看着他从看到我那一刻起亮的惊人的眼眸变得颓然灰暗,他的指尖动了动,他阖上了双眼,我听见他的深呼吸,“我只是喜欢一个人,有错吗。”他安静地说,“我也知道你爱他,”他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我吸了一口冷空气,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产生了种直觉般的惧然,他睁开了眼睛,大步朝着门外走去,然后在门口顿住,头也没回地说,“我的心意,你留着玩儿吧。”
相爱这回事,永远都不能对等,我知晓这句话的时候,还不能理解,在我伤透一个人的心之后,我才明白我喜欢赵寅杉,而他正巧也喜欢我,是件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
赵景阳来的轰轰烈烈,走的悄无声息。
“他凶神恶煞的,我以为你得罪了人,来讨债的。”梁晶晶低着头在我面前认错,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对不起,我不应该把手机交出去的。”
“你没做错什么,他是来讨债的,你惹不起。”可那债我没法还,我安慰她,“没事了,人也走了,你别内疚了,他不抢你手机也能找到我的。”
梁晶晶看着我,张了张嘴,说,“你真的没事吗……”
我摇了摇头,望着虚空中某个点,“我没事。”
“你晚上跟我去酒吧吧,扎西晚上要唱歌,他唱歌很好听,我请你喝酒。”
“我酒量不好,”我说,“不过你要请我的话,那我去。”
“没事儿!”梁晶晶豪爽地说,“你喝醉了,我把你抬上楼!”
尽管每个夜晚,我都会好奇地透过窗户看那一排彩色木门的酒馆,从中跃出一些我听不明白的语言,我听不明白的歌词。一群人热情高涨吵吵嚷嚷地大声合唱,我不知道,他们深夜醉醺醺地出来,我这扇一直亮着的黄澄澄的二楼窗户会不会给观望的人增添一点人生的秘密。
我们一前一后地进入酒吧,在吧台一侧坐下,这是一个视野极佳的观景台,可以正面看到简陋的舞台,上面只摆着一个立式麦克风。透过悬挂在酒柜边那不太亮的的灯带,我看到梁晶晶脸上忐忑,又兴奋的神色。梁晶晶说要请我喝酒,除了解闷,她的真正目的是为了看喜欢的人,不过她不太敢一个人来。
“你喝什么?”她问我,我看了眼酒柜,大多是廉价的洋酒,于是我说,“青稞酒。”
她看了我一眼,对着酒保用藏语交流。
梁晶晶一边拉开百威的拉环,一边伏地身子悄悄跟我说,“这里酒吧都这样,不过旁边的酒吧要更Low,几个人跳舞,用电脑连接音响放歌,一群人在下面儿打牌,行酒令,只有扎西会抱着吉他唱歌,简直就是王子!”
她憧憬的脸上带着羞涩,或者说不那么羞涩的神色,一边漫不经心地灌着酒,一边抬起脑袋看扎西什么时候出场。
我笑了笑,低头喝了一口青稞酒。这酒度数低,倒也能接受。
“对了,”不知不觉的时候,梁晶晶这家伙的手边已经空了几个啤酒罐了,她挑起眉毛问我,“今天找你讨债那个,怎么那么帅。”
“就是长得帅了点,”我说,“其实人……”我想编排赵景阳几句,可是我根本说不出口,他没什么不对,也没什么不好。没等我绞尽脑汁想出个什么词来,梁晶晶就小声而短促地尖叫了一声,“啊!”她捏住我的胳膊,“扎西,扎西!”见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抱着吉他站在台上的人吸引走了,我小心地把胳膊抽了出来。
叫扎西的男孩子,站在一束黄白的灯光下,那盏灯像个倒扣的碗,吸附在天花板上。通常,并不是人站在灯光下面他就是个发光体,扎西穿着红色的V领羊绒毛衣,露出的脖颈那一丁点儿肌肤比酒还使人口干舌燥。假使没有这暖洋洋的灯,他也是发光的。我的嘴唇碰了一下酒杯边缘,又放下。扎西用手指拨了一个音节,至少在他拨这个音节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他会唱什么,到底能唱得多么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