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沉默(32)
前几天没药了,魏北去医院看魏囡时,顺道拿药。自从意识到自己的症状,魏北在张医生这里断断续续就诊,四年有余。确切来说不是什么病,是为一种医学现象。纯属比较罕见罢了。
他拿的药也只起安神镇静、助眠效果。几年前睡不太好,每每午夜梦醒一身冷汗,眼圈发青。后来跟着沈南逸,可能是性|事折腾太多太累,也可能是冥冥之中,沈南逸变相给与他安全感。
沈南逸喜爱抱着魏北入眠,沉稳心跳就在耳边。一下,一下,特别有力。
他听了四年,早听习惯。
所以说,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霍贾喝完饮料,砸吧着嘴,“也没想的那么好喝。”
“营销手段而已,那下面排队的指不定有托。”魏北起身,将一地袋子交给霍贾,下午两人逛街,全他妈是骚霍狂购。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下次再约。”
两人出店,魏北预定网约车去单伍那里。霍贾从停车场开着极骚包的跑车出来,生怕别人看不出他被包养。霍贾要送,魏北不同意。一是单伍那里比较远,二是跑车通体基佬紫,简直坐不进去。
“北哥,我就说你跟我们鸡圈格格不入。谁他妈不是傍上金主头几月,就把豪车弄到手。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赶紧滚蛋。”魏北嫌他碍眼,挥手表态。
霍贾从车窗伸着脑袋出来,拉成个鸭脖。他忍了会儿,性子实在忍不住。
“算求!北哥,我直跟你说了吧。局中人是看不清的,我做个旁观者,倒能看出点名堂。”
“要是以后你真意识到喜欢沈南逸,其实我并不觉得可耻。”
“虽然我不想爱人吧,但爱情这回事儿挺美好的。要不然为何天下男女千千万,都要追着爱情跑。是不是。”
是,也不是。
魏北觉得霍贾最近不正常,平日他决计讲不出这种矫情造作、酸脑子的话。魏北朝霍贾竖个中指,笑道:“骚霍,别他妈满口爱情。你是不是最近枯木又逢春,干河又淌水。”
霍贾的表情不自然,半晌说:“是换了新傍家。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人帅多金,三十八岁。姓沈,叫沈怀。”
“这男人可不好搞,那晚喝太多,他拖着我进厕所办的。”
“滋味怎么样。”魏北调侃道。
“公狗腰呗,还能怎样。估计是第一次搞男人,那眼睛、那神色、那脖子上暴起的青筋,啧啧啧,好凶好男人的。”
骚霍不避讳,他喜欢这款。绝对的碾压,绝对的压制。
“不过穿上衣服又挺斯文,看着像个官爷。先玩着吧,指不定哪天一拍两散,谁都好过。”
魏北想劝他做好安全措施,别染上什么病。不过霍贾能傍上的男人,对安全一事看得比钱还重,不但爽要爽到位,得病机率也小太多。
最终两人没再说什么,魏北叫霍贾走,Blue Bar的热场即将开始。估计他的新金主早就等候。
霍贾猛踩油门飞速离去,临别了留一串尾气和一句话:北哥,咱们还真是亲姐妹。就算没睡过同一个男人,也算是睡过同一个姓的男人了!
魏北人狠话不多,滚。
夏季开始微微发烫,不久便会暴热曝晒。街道两边的绿植对即将面临的悲惨命运,表现出异常悲壮感。花朵是瞧不见,绿色成唯一生机。
天不怎么蓝,总掺杂着灰。锦官城下雨看心情,指不定便阵雨倾城。久而久之,人们也就原谅那点美中不足的灰色了。
单伍不在镜湖宫,约了魏北去城南新开的高级会所。这里是单伍的新产业,连续几年投资各类娱乐场所。五哥不纯粹搞出版,经常结交各领域朋友。前段时间跟房地产商走得近,说是看上哪里的地皮,准备下手。
魏北到达会所,跟着大堂经理上楼去。单伍的办公室在顶部,依然是时下最流行的大平层。魏北进去时,单伍正准备小睡。理所应当地拖着魏北陪他睡觉,白日宣淫。
估计今日情趣猛涨,单伍将魏北带上阁楼。屋顶是大片隔热玻璃,将天际与周遭大楼看得清清楚楚,行人车流似蚁。
床又宽又大,即使开着空调,没一会儿两人也出汗。
沉浸欲海,各有各的癫狂与尽情。单伍竟从床头摸过烟盒,燃一根。一边抽烟一边做|爱。魏北垂眼看他,这男人四十五六,肌肉雄浑精壮。隔着烟雾看去,饱满胸肌似镀了一层磨砂。他妈的简直要人命。
而阳光兜头照下,将魏北笼在光晕里,一时显得淫|荡无比,也圣洁无比。那种冲突的、难以言喻的气质不断杂糅。
单伍差点看失神。欢愉顺了脊梁往上走,欲望似潮推动叫嚣的血液四处奔流。
直待尽了兴,魏北猫儿似的趴在床上。汗涔涔的头发使枕头濡湿,他抬眼盯着单伍,只露半边脸。而以五哥的视线瞧去,能看清魏北眼睛由内眼角向外延展的弧度,似桃花眼,但不是。年轻人薄薄的眼皮像杏仁糖纸,目光湿黏黏的,亮亮的。又甜又好看。
单伍感觉自己被一张网抓住,情不自禁俯身下去,吻在魏北眼睛上。
“别这么看着叔叔,”单伍说,“也别这么看着任何人。”
魏北露牙一笑,“为什么。”
“因为太勾人,像个妖精。”
“妖精才不像我这样。”
两人闲扯一阵,单伍换了雪茄,重新给话题起头,“魏囡的学籍已经办好,你妹妹那边怎么说。”
即使平日尽量回避,魏北仍不得不面对此事,“囡囡同意过继,我跟她讲好了。”
单伍:“没哭么。”
魏北:“没哭。”
“倒是个坚强的好女孩,”单伍忽地笑了,“跟你这性子差不多,哭肯定是要哭的,只不过背着你而已。别太小看孩子。”
魏北没说话,保持沉默。
单伍抽完雪茄,伸手揉揉魏北头发。他略有缠绵地吻在魏北头顶,开始起身穿衣。当魏北保持沉默,表示他现在不愿再开口讲话。单伍清楚,所以他不强迫。
偶尔,单伍会自说自话。比如今天,他穿衣时告诉魏北,今晚在Blue Bar约了几个政客,打算联手开发一个新的城市CBD,竖个标志性建筑落座城东。如果魏北愿意,可以以他的名义入股,钱由五哥出。到时候坐等分红就行。要是不愿意,也就算了。
“这钱不是随便给,”单伍见魏北依然躺着不想说话,继续道,“你可以当做是给魏囡投资的未来生活费。”
魏北听着,这话愈来愈别捏,感觉像是将魏囡卖出去。他坐起身,说:“以后囡囡会叫你一声爸爸,对么。”
单伍透过镜子看他:“如果她愿意。”
“那我们算什么关系。”魏北说。
“你想是什么关系都可以,”单伍笑,“小北,我很好奇。你有没有跟老沈谈过这个问题,有没有问过他,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没什么关系,互相利用关系。合作关系。”
“你只是利用老沈?”
魏北目光定定的,与单伍对上,没有任何波澜,“我只是利用沈南逸而已。”
“我只想从他那里要个机会。”
单伍露出几分玩味,继续打领带,穿外套。末了,他走回床边,有些怜惜地抚摸魏北下巴。年轻人肌肤似瓷,细腻得不行。大手顺着脖颈往下,按在锁骨上,按在红艳的吻痕上。
大床凌乱,床单布满斑驳污浊的液体,屋内荡着阳性的腥味。
要多淫|乱有多淫|乱。
魏北没躲闪,任由单伍手指游走。不过片刻,单伍倒是准备要出去,从阁楼下到办公室。
男人单手搭在门把上,忽地回身问他:“小北,知道现在谁在下面么。”
魏北咽口唾沫,不答。
单伍就笑,笑得儒雅,笑得风流倜傥。他说:“我邀请了沈南逸,说不定已经到了,正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
“想下去见见么。”
第29章
“想下去见见么。”
单伍提问时,魏北坐在床上后背生汗。他再次滚动喉结,咽口唾沫。五指抓住床单,紧紧攥着,手背青筋隆起。
两人对视良久,又似仅仅互瞥一眼。
魏北的反叛心理上来,竟起身穿衣,“我跟你下去。”
才经情|事,双腿发软站不稳。身上痕迹深浅不一,似洁白画布染着红,香艳又颓靡。
单伍走回床边,按下魏北肩膀。他笑得不可捉摸,眼底情绪深深。
“你休息会儿,叔叔跟你开玩笑。”
魏北抬头,“沈南逸不在?”
单伍依然笑,“老沈在,约了今天谈事。”
“那你让我下去。”
“不是今天,你真想和他闹也不是今天。别犯倔。”
单伍不由分说地将魏北按在床上,用薄被给他盖住。
离开前,单伍从衣柜挑一件衬衣,放于床头。
“睡不着就穿衣起来坐坐,听会儿歌俯瞰城市,怎样都可以。等我和老沈谈完事,会叫人送你回去。”
房门打开再关上。单伍走了,留下一缕雪茄香。魏北心脏突突跳,他后知后觉回神,才晓得自己差点做错什么。
可单伍是什么意思。魏北想不明白,单伍明知他和沈南逸是合约情人关系,为什么要让他们一墙之隔。为什么陷他于这般危险的境地。
故意还是无意。
魏北看不透。
单伍从阁楼下来,单手夹雪茄,另只手整理领带。沈南逸坐得四平八稳,单伍那双笔直的长腿首先入目,裹着西裤,皮鞋锃亮。
接着是一张俊雅到足以忽略年龄的脸,眼睛自然弯着,眼角细纹清晰。领带系得不怎么规矩,硬从斯文儒雅里挑了几分风流倜傥。
沈南逸久经沙场,敏锐地察觉单伍刚经历一场酣战。得是在床上多得意、多满足,结束后还要面露回味之意。
这很正常,毕竟单伍名号远扬。年轻时业界戏称“百人斩”,如今上了岁数,气质沉淀愈发迷人,养几个金丝雀不足为过。
但在此之前,两人没什么交集。沈南逸作为作家,出书一事交由编辑处理,很少自己操心。单伍作为出版商老总,基本不会亲自与作家接触。
上回李象旭提到他有个师兄叫单伍,沈南逸回家后问了汪林颂,这人名字挺熟,似乎在哪见过。
谁知汪林颂哇哇叫,“不就是那个出版界的大佬吗。虽然这几年偏重扩张商业版图,但年轻那阵可是风云人物。打下一片江山不说,睡遍文圈作者。”
“不少男男女女疯了似的往他身上扑,不过单伍很早就结婚了啊。圈内圈外都传他没孩子,四十好几吧,不晓得是不想生还是没那能力。嘿嘿嘿。”
沈南逸忽略调侃之言,人嘴千万张,一人说的一个样。他向来不听八卦,真假随着大众兴致波动。
他皱眉问:“四十几?”
汪林颂回忆道:“差不多吧,单伍比你大五六岁。”
沈南逸:“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汪林颂:“要说见过......一时也想不起来,可能是哪次颁奖典礼。单伍经常被邀请去给年度获奖作者颁奖,你可能在,也可能不在。不过电视大多会直播,你或许看过。”
今日见了单伍,沈南逸才从久远的记忆中找到初遇。两人首次破冰于很多年前,具体时间记不清,是沈南逸某次新书发布会。
单伍居然排队等待,轮到他与沈南逸握手签名时,助理看得差点傻掉。
他翻开书,让沈南逸在扉页写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