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乘客是睡神(100)
“热!”司骁骐扯扯大衣领子。
“喝多了,”萧晨笑着说,“走会儿散散就好了。”
“萧晨,你高兴吗?”
“高兴!”
“我也高兴,”司骁骐用力挥了一下手臂,大声说,“我特别高兴,有兄弟有老婆,我司骁骐又有家了!”
萧晨忽然哽了一下,“有家”两个字触动了他,他想起司家父母那方小小的墓碑,手臂由不得紧了紧。
“鸡鸡,”萧晨轻声叫了一声。
“嗯?”
“你以后都会有家的!”
☆、第八十三章
司骁骐走了半条街,总算是觉得清醒点了,萧晨扶着他问:“怎么样,想吐吗?”
司骁骐认真地说:“不想吐,想亲你。”
萧晨皱皱眉,一点儿都不觉得甜蜜。
司骁骐站在路边晃了晃脑袋:“还有多远?”
“不到十公里,”萧晨笑着说,“要走回去吗?”
“我只是有点儿醉,又不是弱智,”司骁骐瞪了萧晨一眼,“这要走回去我就真挂了。”
他打了一辆出租车,死死攥着萧晨的手和他一起钻进了后座。
车子在深冬的夜晚开得飞快,街道两边的景物刷刷地往后掠过去,璀璨的霓虹灯变幻着不同的色彩在萧晨的脸上投下迷离的光影,映得他那双眼睛晶亮。
司骁骐看着萧晨的侧脸,觉得浑身的血都开始沸腾了,他紧了紧掌心里握着的手,觉得萧晨的手指轻轻地刮搔着自己的掌心。萧晨扭过脸来看着他,他们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焚天毁地的火焰在燃烧,小小的车厢里,心跳声如擂鼓一样响着。
司骁骐咬紧牙,下颌骨隐隐凸显出来,萧晨轻轻笑一下,忽然凑近他说:“老婆?”
炽热的气息喷在脸上,司骁骐猛然抽一口气,飞快地松开了握了一路的手,往车厢的另一侧挪了挪。
很快,七家桥到了。两个人扔下钱都懒得等找零,一路闷头往家冲,司骁骐颤抖着手掏出钥匙插进钥匙孔的时候,萧晨的双手已经扶在了他的腰上,嘴唇已经贴上了司骁骐的脖颈。
司骁骐侧过头,让萧晨的唇舌能更自由地在自己的脖颈上滑动,他哆哆嗦嗦地拧开门锁,忽然转身死死箍住萧晨的腰,抱着他撞进了屋子里。
砰!大门被用力撞开,磕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音,在楼道里形成轰轰的回响。两个人在玄关还来不及脱掉大衣,双唇便紧紧地贴在了一切。他们互相撕扯着对方的衣服,动作粗野不已,金属拉链剐过皮肤时留下刺痛,但是他们欢迎这种刺痛,因为这让他们更加兴奋。
萧晨拖着半醉的司骁骐一路踉踉跄跄地走进卧室,用力把人推到在床上,毫不留情地压上去,他凶狠地瞪着眼睛问:“你是我老婆,对么?”
“对,”司骁骐异常认真地说,“媳妇儿,我永远都是你老婆。”
萧晨低头啃上司骁骐的肩头,他肩头的肌肉紧实富有弹性,这让萧晨甚至有一种满足感,如果饥渴已久的野狼终于找到了食物。他的手掌在司骁骐的肩胛部位摩挲着,享受着那种滑稽温热的触感。忽然,他觉得指尖触到的肌肤有了极细微的变化。
“什么?”萧晨嘟囔着把司骁骐翻过去,明亮的灯光映照在司骁骐光裸的肩胛上,深色的肌肤上镌刻着一个醒目的图案,很大,几乎覆盖了整个胛骨。萧晨的指尖顺着笔画缓缓滑动,他清晰无误地勾勒出两个“x”形,它们互相交错着,紧密缠绕在一起,用极精细的花纹联缀起来,形成一个精密繁复的组合图形。
“这是什么意思?”萧晨喃喃地问,其实他不需要答案,那两个字母明白无误地昭示着它们存在的意义。
“萧晨和司骁骐。”司骁骐简单的说,“我们在一起。”
萧晨仔细地摸着那个花纹,一遍遍描绘那两个“x”,皮肤还有些发红,他清晰地记得昨天在一起洗澡时还没有这个花纹,这一定是今天刚刚纹上去的。
“为什么要纹身?”
“你喜欢,”司骁骐笃定地说,“以后喜欢就看看你老婆我的,别老盯着小乔看,我会吃醋。”
“很漂亮。”
“当然,”司骁骐骄傲地说,“纹了整整一上午呢。”
“你这算是……烙个印子?”萧晨忽然想到了地主家的牲口。
“对!”司骁骐痛快地说,“烙个印子,我是你的,我死都要死在你萧家。”
萧晨的手指沿着那花纹划过笔直的脊骨,一路向下,直到没进司骁骐的身体里。他把唇贴上那个纹身,手指微微用力,满意地听到司骁骐粗重的喘息声。萧晨轻声说:“这辈子你都别想跑了。”
司骁骐配合地抬高腰,让萧晨慢慢进来,他长长地喘一口气,说:“除了你这儿,我没有什么地方可跑。”
萧晨瞬间红了眼,烈火席卷全身,他近乎完全失控地动起来。在跨年钟声响起的一瞬间,两个人在一阵极致的快|感中看到了“未来”飒沓而至。
***
元旦假还有一天,萧晨鼓了半天勇气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请她来家里吃饭,往常都是在外面吃,但是这次他想改改。司骁骐对此很高兴,因为萧晨终于不再回避而是主动面对,他不再想着如何让母亲“眼不见心不烦”,而是更希望她能“眼见为实”。
萧晨只担心妈妈不会来,可是司骁骐说:“放心,我赌她一定会来。”
果然,箫妈妈到底还是来了,这是她第一次踏足儿子的这套小小的独居公寓。走进来的一瞬间,她甚至有些紧张。之前,她想象过两个大男人一起生活的空间应该是什么样子,怎么想怎么觉得简直噩梦,可是一旦亲眼看到,她竟然松了口气。
小小的一居室,简单干净,但是非常舒适。有萧晨最喜欢的大落地阳台,房间里满是阳光,客厅里东西不多,萧晨的书架就占了半面墙。玄关有两双男士拖鞋,桌子上有两个杯子,沙发上有两个灰色起司猫的靠垫。萧妈妈看着这两个靠垫,觉得这东西出现在这个房间里着实有些诡异。
萧晨把卧室门大大敞开,丝毫没有掩饰,于是萧妈妈看到了大大的双人床,两只枕头并排放在那里,两侧的床头柜上有两个银色的镜框,一个放了儿子和司骁骐的合影,司骁骐搂着萧晨的肩头,冲着镜头咧开嘴笑得很欢实。而萧晨搂着司骁骐的腰,眉眼弯弯,满满的全是快乐。
在箫妈妈的记忆里,儿子以全校第四名的身份考入医学院都没笑得这么开心过。
还有一个镜框里面放着萧晨的照片。照片里,萧晨穿着雪白的白大褂,站在安海医院门口,神色淡淡的,但是目光坚定。这是司骁骐最喜欢的一张照片,他甚至翻照了一张小的塞在钱包里,说是出去跑长途时,夜里会用得着。为此,萧晨老实不客气地收拾了他一顿。
萧晨和妈妈在客厅说话,虽然淡淡的总是冷场,但话题总算是艰难地进行着。司骁骐没有打扰这对母子,他下厨做了五菜一汤,糖醋排骨、红烧牛尾、清炒四宝、芦笋腊肉、蒜蓉西兰花,还有一道豆腐青蛤汤,浓香的味道飘散在房间里。
三个人心平气和地吃完一顿饭,萧晨不怎么说话,但是不妨碍司骁骐的发挥,他变着话题地跟萧妈妈聊天,一边还能抽出空来给萧晨夹个菜。气氛虽然远远谈不上热络,但至少是平和,对此,萧晨已经非常知足了,终于觉得自己和母亲不再处于防盗门的两边。
饭后萧妈妈便要回家,萧晨送妈妈下楼,默默地跟着她身后,一直送到小区门口萧晨才松了口气一样说:“您慢走,再见。”
箫妈妈沉默了一会儿:“你跟司骁骐谈了不到一年,我都见过他五、六回了。”
萧晨眨眨眼,有点儿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只见过赵凯一次。”萧妈妈说完,深深地盯了萧晨一眼,转身走了。
萧晨沉默了,他跟赵凯在一起好几年了,出柜的时候妈妈的确是见过赵凯的。可自从妈妈说了些难听的话以后,赵凯就坚决拒绝再登门。同样的局面,可是司骁骐不会,他会视此为挑战,他会直面它,绝不退缩也不回避,直到用自己的诚意和努力攻克它为止。
萧晨抬头看看自家亮着灯的窗户,温暖而明亮,他飞快地跑了上了楼,一边跑一边忍不住地笑,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去亲亲司骁骐。
3号萧晨去上班时,司骁骐在他身后说:“乖乖上班,要和新同事搞好关系啊。”
“那其实才是老同事呢。”萧晨弯腰提上鞋子说,“别忘了我就是从胸外出来的。”
司骁骐正色说:“今时不同往日,那是全新的战场,你要有心理准备。”
萧晨淡淡笑了:“最难听的我都听过去了,还能怎样?”
司骁骐把人拽过来,深深吻一口说:“我就爱你这样,宝贝儿。”
对于萧晨重回到胸外,自然会有人不满。胸外是安海医院最好的科室,这里的竞争激烈异常。本来就是僧多粥少的事儿,萧晨又杀了个回马枪,自然就有人看他不顺眼,言辞间多了几分敌意。这些闲言碎语萧晨固然可以假装没听见,淡然处之,但是另外一种压力则让他有些吃不消,胸外一科的人不少,自然有人每时每刻都在等着萧晨出错,拿着放大镜给他挑毛病,就想找个机会让他难堪或者索性再把他踢回去——萧晨每时每刻都在警醒着,不能疏忽、不能犯错、更不能怠慢。
平时闲聊时,说着说着话题总会转到各种先进的手术手段上,而萧晨毕竟离开了一年了,总感觉有些跟不上节奏,俗话说“外科看手术”,萧晨知道,这一关自己必须过。于是他更努力地去泡图书馆,看录像资料,科里谁有手术他都会去申请站台,每天累得要死要活,回到家还要翻资料。这段时间家里沙发上、餐桌上、床头柜上到处都能看到萧晨的专业书,一张张全彩的图片,看起来恐怖而且恶心,正是司骁骐最怕的。
好在司骁骐也很忙,春运前后正是一年挣钱的好时节。他把全公司能开车的人全排了一遍,除了在家陪产的乔鑫,所有人都给安排出去了,连他自己也顶了老马的空缺,跟老孟手下的那帮人跑同一条线。老马刚刚因为不服从管理被开除掉,为此司骁骐不惜搭进去一大笔违约金,这份威慑力至今还在。俗话说打铁要趁热,他想着一定要利用这个机会把老孟手下的那帮子人给收服了,以后才好办。
于是他每天跟着那帮子人跑长途线,这条线路是往北开的,天寒地冻朔风凛冽,结冰的路面异常难走,人人视为险途。一个车队的司机都是老手,成年累月在外跑,自然觉得司骁骐这种“大老板”跑来开这趟线就是蚍蜉撼树,一个个幸灾乐祸地等着看笑话。司骁骐一个人去给轮胎做防滑,然后检查车辆,制动、轮毂、刹车片,更换机油……条理分明、动作娴熟得让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渐渐收了声。
司骁骐躺在滑板车上,从车底滑出来,连体的工装裤上满是机油,他毫不在意地拍拍手说:“每个人都去检查你们的车,一天时间休整,明天下午三点我统一查车,一辆辆查,不合格的扣奖金。”
一队人不敢怠慢,立刻开始行动起来,司骁骐点了一支烟远远站着,在袅袅的青烟中看着那一群默不作声的钻进车里检修,微微眯起的眼睛里流露出笑意。
这一年的除夕夜萧晨和司骁骐在“两处相思”中度过,萧晨在胸外值夜班,作为“科室新人”,又处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他自然懂得何时该低调,用什么方法最能博得同事的欢心,春节期间顶班就是最好的方法。而司骁骐则心有灵犀地顶了车队里老张的班,让他回去陪生病的母亲,自己去跑大年三十的那趟车,那是最没人愿意跑的一个班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