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久(16)
天太冷,tony鸡的鸡毛感觉又蓬松了一圈,大花尾巴翘的老高,金鸡独立地站在院门上,偶尔啄一口门上的雪。
树宝看着江深出来,男孩儿上下半张脸都挡了,只露出一双黑峻峻的眼。
“我们去哪儿玩?”江深兴冲冲的问。
狗毛搂过他肩膀:“去草滩!青灵子已经过去了,我们去看鸭子!凿冰洞!放鞭炮!”
凿冰洞是到了冬天男孩子们都爱玩的游戏,南方因为天气原因,冰都结不厚,草滩浅的地方冰洞凿开了还能吊泥鳅,江深和青灵子年纪小,只能留在岸上看,狗毛拿着鞭炮在草滩上放,噼里啪啦火星四溅,差点吓坏了附近游水的鸭子。
“鸭子不冷吗?”青灵子忍不住问。
树宝看了一眼:“它们就游一会儿,你看这不船来了嘛。”
芦苇船游弋过来,船夫与孩子们打了几声招呼,浆划着水,鸭子便争先恐后的上了船,几只站在船尾上,抖了抖羽毛,扭头梳理着水珠子。
陈青灵羡慕:“真可爱啊。”
陈毛秀:“春天等生了小鸭子还要可爱,大的带着下的一排在水里游。”
树宝笑着问:“你们想要小鸭子不?春天哥买一个。”
江深想了想:“我就不要了,再养tony要吃醋的。”
狗毛受不了道:“你还养着那只鸡呢?这么膘肥体键的,过年不下酒多可惜。”
江深看了他一眼:“你去抓抓看,抓到给你们家下酒嘛。”
狗毛:“……”
吊到的泥鳅自然是要回去给tony鸡开荤的,几个人路过田野时发现大人们还在忙着检查暖棚。
江深在田头喊道:“爸爸!”
江落山抬起头,笑道:“冷不冷?”
江深跑过来:“不冷呀。”他蹲下身,看到了铺在暖棚周围的麦秆,抬起头问江落山,“什么时候烧?”
江落山跟着他一起蹲下来:“开春吧,隔壁陈叔叔也刚弄好,等到了春天一起烧。”
江深点了点头,树宝在田头叫他:“深子,去我们家拿草莓呀。”
江落山隔着帽子扒拉了一下自己儿子的脑袋:“去吧。”
沈树宝家的草莓前阵子就被小孩子们摘光了,本就种的不多,三家人分那都是一粒一粒数着分的,江深点了点自己的饭盒,一共24颗,他小心翼翼的盖好盖子。
狗毛和青灵子已经吃了起来,问他:“怎么不吃?”
江深摇头,认真道:“我要送给朋友的。”
树宝:“什么时候送?”
江深:“寒假以后吧。”
沈树宝挑了挑眉,忍不住给他泼冷水:“就算是冬天,这天气冷,但这么长时间也放不住的,寒假后早糊了。”
“……”江深没想到这茬,表情跟天崩地裂似的,“那怎么办呀?!”
树宝和狗毛对视了一眼,后者挠了挠头:“要不做成草莓干?”
青灵子白了一眼两哥哥,怀疑道:“你们会做吗?”
狗毛盯着自家妹妹:“你不是有电脑吗?百度啊!”
最后四个人又去了狗毛家里,上青灵子的电脑百度草莓干的做法。
“用清水浸泡草莓,洗干净……”青灵子指挥着,树宝和江深手毛脚乱的拿盆子倒水。
狗毛:“泡多久啊?”
青灵子皱着眉:“没说……管它呢,就泡10分钟吧,你们洗干净啊。”
江深开始仔仔细细地洗草莓。
“把蒂切了。”青灵子踹了狗毛几脚,“去干活呀!”
狗毛:“是是!”
青灵子:“拌点白糖……这怎么拌呀?撒上面?”
树宝拿了白糖罐子过来:“只能撒吧。”他和江深两人把每个草莓上都撒了点白糖,红色果肉上面多了星星白点,煞时可爱。
青灵子看到步骤最后,有些为难:“可我们没烘干机诶……”
狗毛一头雾水:“那是什么时髦玩意儿?”
沈树宝想了想:“要不放灶炉里?深子你们家不是有吗,灶上烧水炒菜,底下炉子与火隔了一层,放在那隔层上烤了试试?”
江深偶尔见谭玲玲用灶炉烤过鸡鸭,但现在也不是常用了,因为生火烧火等热既麻烦又浪费时间,但草莓干都做到这儿了,也不可能半途而废,于是四个人托着两个大盘子兴冲冲的去找谭玲玲。
——谭玲玲:“……”
她狐疑的看了一圈孩子们,抱着胳膊眯起眼:“谁想出来的主意?”
几个人异口同声:“我(啊)!”
谭玲玲扑哧一笑:“怕我骂人呐!”
狗毛一脸谄媚:“哪能那,玲玲阿姨最温柔最漂亮!”
江深在一旁拼命点头。
谭玲玲受不了道:“嘴再甜也没用,该劈柴的劈柴,能生火的生火,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呀!”
只要谭玲玲肯帮忙,那是上刀山下火海都没问题的,沈树宝和陈毛秀去砍干柴火,江深青灵子跟在谭玲玲身边将炉灶打扫干净。
谭玲玲拿了个大的铁板平底锅出来,将草莓均匀码好,浇了层蜜水,盖上锅盖,等柴劈好了先在灶头上烧一锅水,火旺差不多了再减少柴的量,将铁锅放进隔层里。
她吩咐江深:“每过半小时要拿出来翻翻,免得烤焦了。”
江深拼命点头,他脸上还沾着柴火灰,样子很是滑稽。
几个人都陪他等着,半小时拿出来翻面时,裹了蜜水的草莓被烤的金黄灿灿,香气扑鼻。
“哇。”狗毛馋的有些受不了,“现在能吃吗?”
江深挡着他:“不能!”
狗毛不乐意了:“我还帮你砍柴呢,没功劳也有苦劳啊,给哥哥吃一个嘛。”
“不行。”江深义正言辞的拒绝,“这几天我去你家帮你喂鸡好了,但草莓不能给你吃。”
沈树宝笑起来:“你这是要送谁啊,这么宝贝。”
江深的脸被火光印的又烫又红,他翻好了面将铁锅小心翼翼的放进灶炉里,轻声道:“送给一个最重要的人吃的。”
他转过头,双眼似星火,笑容热忱又害羞:“只能给他一个人吃,我们说好了的。”
第20章
江深这个年,过的可从未如此忙碌过,他做了草莓干,领了东西家的红包,去狗毛家看了鸡,和小伙伴们一起放鞭炮,第一次半夜三更的赶寒假作业,最后在大年夜的晚上还接到了白谨一的电话。
“你在美国吗?”江深这边全是震天响的炮仗声音,他捂着一只耳朵,几乎是吼着讲电话。
白谨一:“你那怎么这么吵?”
江深:“在放鞭炮呀,马上过年啦。”
白谨一又问:“你怎么不去放。”
江深认真道:“我要和你打电话呀。”
白谨一似乎笑了下,只听江深又道:“美国打来的诶,那么长的电话呢,真神奇。”
“有什么神奇的。”白谨一嗤了一声,“不还是在地球上。”
江深:“可是我们离的好远好远啊,我之前看狗毛家的地球仪,隔了个大海呢,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说话,真好啊。”
白谨一又笑了起来,他最近对着江深似乎爱笑不少,只是面对着人是还爱憋着,隔着电话反而笑的多起来。
“小天鹅。”白谨一听着另一头的鞭炮声,突然道,“祝你新年快乐。”
冬去春来,江家和陈家一块儿烧了麦秆做肥料,乡田里的花儿也是新开了一季,姹紫嫣红引得小姑娘们全去菜花,青灵子也是要赶时髦的,狗毛只能跟着,江深跳舞回来,便见花堆里狗毛和树宝还在努力拼搏。
青灵子举着花朝着江深挥了挥:“回来啦!”
江深:“回来啦。”
他今天下课前被林老师叫住,说是要排练一部歌舞剧,双主角,他既要跳男步,也要跳一部分女步。
“你马上四年级了,歌舞剧要排很久,六年级下学期文化宫会有个汇报演出,到时候这个作品得拿得出手。”林老师看着他,语重心长道,“文化宫的汇报演出会有不少名师来看,要是挑中了你,是件大好事。”
江深不太懂名师来看的意思,只知道歌舞剧很重要,他一定要跳好。
除了歌舞剧,江深的另一个烦恼是白谨一很久没来拳击馆了。
他拿着草莓干去了几次隔壁,出来的都只有赖松。
“你把这个给他吧。”江深最后一次只好把草莓干给了赖松,“要是碰得到的话。”
赖松举起饭盒看了看:“什么呀?”
江深:“草莓干。”他叮嘱道,“你不能吃的哦。”
赖松哂了一声:“不吃就不吃嘛。”
江深放下心,他笑了笑,还是有些落寞的,赖松抓了抓头,只好说:“我是真不知道白二代啥时候回来,只知道他美国找的教练挺看好他的,可能就算回来了,也不会在这儿练了。”
江深皱着眉:“那会在哪儿练呀?”
赖松想了想:“应该在大城市吧,上海什么的。”
江深和青灵子一块儿坐在花海里,身边都是开的活泼的半枝莲和金盏花,青灵子采了一捧,插了半天花,问他:“好看吗?”
江深看了一眼,点头道:“好看呀。”
青灵子嘟着嘴:“你在想什么呢?”
江深叹了口气:“青灵子,你会去大城市学画画吗?”
“大城市?”青灵子叫了一声,“我还能不能继续学都是个问题呢,大城市太远啦,不过我知道像我这种可以考试,读完初中读高中,高中的时候考美术,我就能去专门学画画的大学读书啦。”
江深没说话,芭蕾舞也有专门的考级,但那是业余的,林老师说过,专业不需要考试,但是要上好的高等舞蹈学府得经过学校的甄选。
青灵子看着江深,怀疑道:“你不会真想跳一辈子吧?”
江深沉默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道:“文化宫的汇报演出你来吗?”
“来呀!”青灵子晃着腿,“不过还早呐,你要表演节目吗?”
江深点了点头:“你帮我叫上狗毛和树宝吧。”
他抿了抿嘴,笑的有些不好意思:“我到时候跳舞给你们看。”
小孩儿的光阴总是调皮,既不够用也不够玩。
狗毛终于是攒够了钱,给妹妹买了Escoda的画笔;青灵子完成了她的画,题目叫《我的哥哥》,意外得了全国少年绘画大赛的金奖;那幅画还被陈毛秀裱了一起来,专门挂在客厅的墙上,逢人去他家里都要听他吹嘘一回。
沈树宝是村里唯一一个考上重点高中的,他近视眼又深了几度,平时在学校妆模作样,回了乡下还是脱鞋光屁股的和陈毛秀在鱼塘里面混。
江深终于在最后半年完成了林老师布置的歌舞剧,跳女A的是宋昕。
“你这儿跳的真好。”宋昕和他一块儿在舞蹈房看排练回放,“这动作怎么你做就比我好看呢。”
江深笑起来,他长高了一些,身量肌肉线条明显,曲折腿随意坐着:“你能做的一些动作我也做不了啊。”
宋昕瞪他:“绿腰你都跳得了,上次还跳过。”
江深嘿嘿笑着没说话,他和宋昕又看一会儿,直到赖松过来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