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不友弟不恭(4)

    “听说你找我？有什么事，我衣服都没换就过来了。”楚席一开口声音还有点哑。

    顾恒皱眉，把水杯递给他，“你也注意一下自己身体，这个月有几个晚上是好好吃饭的。”

    楚席接过水杯，一口气喝完了，再开口就好了一点，“没办法。昨晚有个大人物回来，连褚维都作陪，你说我能不去？”

    顾恒听得褚维的名字心里一动，看来昨晚回来的确实是个大人物。

    “说起褚维，昨晚我这边也发生点事。”顾恒把昨天的事大致说了说，稍微隐去了常远在其中的作用和后来自己是怎么解决的。

    但楚席跟他是多年的交情了，自然知道顾恒的性格，就忍不住开口，“你就是直接给我打个电话也好，正好昨晚我和褚维在一起，也就不必……”

    “也不能总借着你的名头，我在A市也不是待一天两天。”

    楚席没办法，知道顾恒说的都对，顾恒想在A市做出点什么来，这些人物也是免不了打交道的。想要自己立起来，就得自己打拼，苦自己受着，委屈也得自己忍着。世道就是这么操蛋，顾恒不像他投生了个还算好的家庭，一点背景都没有的想在A市里半点气也不受那是不可能的。

    话虽这么说，但到底被人算计的是自家学弟。楚席免不了护短，再开口就带着点刻薄，“秦世安算是什么东西，也敢打我身边人的主意。他那个公司，要不是他爸手里有点特殊待遇，我才看不上……不然跟他们公司接洽换个人，免得他一天到晚盯着你。”

    顾恒摇摇头，“他们讲究太多，换个人恐怕顶不住。秦世安也不敢太过分，我还能对付。你就别担心这事了，跟你交代一下主要是怕秦世安有什么后手连累了你的名声，你心里有数就行。”

    楚席忍不住叹气，两手搓了搓脸，站起身来，“行吧，听你的。公司这里这段时间你得多盯着，我那边可能又有个大项目。最近还是得好好看看，让人事那边招两个人过来。我先回去换个衣服。”

    这点顾恒倒是赞同。

    …………

    中午本就安排了和秦氏的人商务餐，顾恒先在办公室吃了个面包，才赶去那家气氛很有几分名气的西餐厅。

    意外之喜是今天秦氏来的人很正常，秦世安也没有跟过来。顾恒的秘书完全就可以应付对面的两人，顾恒也就难得的吃了一顿消停的饭。

    饭后，秦氏的人又来了一句，“我们和贵公司合作的诚意还是足够的，但具体的事宜恐怕我等小人物不能决定，还要我们秦总拍板。不过我也相信，贵公司也是诚意十足的，毕竟我们秦总可是很看好顾总的。”

    顾恒的秘书是个年轻的女孩，有点实力，但还不够稳得住。此时听得这话脸色就有点挂不住。对方这话的意思是刚刚他们敲定的彼此心知肚明的几点又作废了，既是什么都要老板决定，今天的这顿饭还有什么意思？想在上司面前露一手的女秘书有点生气。

    顾恒倒是面色不变，这样才符合他心里对秦世安的定位。装作听不懂对方话里的暗示，顾恒大大方方笑了笑，“我当然是对这次合作非常看好的，不过你和我都是给人打工的，确实什么大事要老板敲定才好。至于我们楚总是什么意思，恐怕我就没什么把握了。”

    两句话说完，轮到对面的人掉脸色。顾恒装作看不出来，风度翩翩的跟他们依次握了手。

    带着秘书回公司的路上，女秘书到底还是没沉住气，“顾总，这次合作咱们准备这么久，真就这么放弃了？”

    显然，秘书都看出了秦氏行事的敷衍。

    顾恒笑笑，“这周把合同敲定下来，仔细核查好，下周三给我送过来。”

    早上楚席话里的意思，却是对于与秦氏合作的心思淡了一些，想来是上边又有了什么变动。再过几天，坐不住的就是他秦世安了。毕竟他们亿呈从来不缺合作对象，而秦氏能选择的，除了他们亿呈几乎无他。

    …………

    晚上回到家，打开门顾恒先是一愣，又仔细看了一遍，才确定常远的确把家里打扫了。

    进了门，常远还在厨房，听见动静拿着铲子就跑出来了。

    “你回来了，我做了锅包肉，等会你尝尝。”说完这句话又匆匆跑回了厨房。

    顾恒心里一动。

    回房间换了衣服又洗了手，再出来就看见常远已经做好了菜。顾恒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盘子，见锅包肉卖相上佳，心里舒缓了几分。

    “退烧了？”

    常远一愣，“恩？我发烧了？”

    “……”

    顾恒自己把饭盛好，“早上的事，给你吃了药你也不记得？”

    “……额，想不起来了，我醒的时候还觉得自己睡太久，正好没事干把家里整理了一下。”

    顾恒心里多少有点安慰，常远到底不是那种特别没心的。可能是小时候家里溺爱惯了，长大后一直没个人教导。说到底，常远也没做出什么特别出格的事，还是能借此机会把他归整过来的。

    这么一想，顾恒再看常远也比开始的时候多了点耐心和包容。再加上顾恒总认为常远昨天这顿打挨得有点冤，挨打后常远也没有天真的想要他为他出气什么的，回家后也没喊疼，就一门心思躲进房间。今天甚至还整理了房间，给他做了饭，越想顾恒对常远的不满也就越少一分。

    大概就是跟小姨家的表妹一样，年纪小不知事，慢慢教就好了。顾恒这样想，却完全忽视了常远才是他表哥的事实……


第七章 兄弟之间
    常远这几天在家里待得安稳，每日除了出去买菜也不出门，在家里还会整理整理房间。顾恒对此很是满意。

    所以中午的时候顾妈妈给他打电话询问常远的事，顾恒难得的还为他说了几句好话。谁想到顾妈妈听了却沉默了好一会儿。

    顾恒有点惊讶，顾妈妈轻轻叹口气，轻声道，“我总想着让小远去你那里，你好歹管教管教，你大姨也能省点心。但小远真去你那儿了……我又怕他给你惹麻烦。”

    顾恒心里有点想笑，人说知子莫若母，换到常远身上，全家人大概心里都知道他到底什么德行了。

    又有点感动，孩子总是自家的好，哪怕常远是顾妈妈的亲外甥，在她心里到底还是比不过他这个养子的。

    心里不管怎么想，嘴上还是说这安抚的话，“他还可以……没惹事……恩，我过段时间帮他看看工作问题……好……叫我大姨不用担心了，好好好……恩，回家让他往家里打电话。”

    楚席在门外向他挥了挥手，顾恒直接示意他进来，那边顾妈妈也听见了他这边似乎有动静，也不愿意多耽误他时间，匆匆忙忙挂了电话。

    楚席直接在他对面坐下来，笑道，“阿姨？”

    顾恒点头，“不然呢？”

    楚席笑得调侃，“自从大学毕业，能让你打电话的时候笑一笑的除了我也就阿姨了。对了，听说最近你开始金屋藏娇了？什么时候带出来给我看看。”

    顾恒皱眉，“秦世安说的？”

    楚席点头，“他对你倒真是念念不忘，盯得紧。不过我看他说的也不像是开玩笑，到底怎么回事？”

    顾恒揉揉太阳穴，有点头疼，“就是上次子夜那个，常远。”见楚席笑得越发玩味，顾恒只好道，“是我表哥。”

    “表哥？亲的？”

    “……亲的。”

    楚席这才收了笑容，正色道，“上次那个大人物回来，本以为又可以有好项目，现在看来好像不行了。”

    顾恒很少能在楚席脸上见到类似于这样可以说的上黯然的神色，忍不住问道，“到底是谁？”

    “……岳显东。”

    顾恒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楚席轻叹，“本来还想瞒着你，但你早晚会知道。与其以后让秦世安挖出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不如我先告诉你……你别怪我。”

    顾恒面色早就恢复如常，“这么多年，我早就忘了。”

    楚席看了看他神色，也没多问，自己开口说道，“岳显东本来三年前去了M国，当时送他的阵势还挺大，说是没什么大事不回来了。谁能想到这才几年，又在A市见到他。偏偏三年过去，岳家权势不减反增……如今岳显东说句话，A市里还有谁敢反驳。”

    顾恒淡淡笑笑，A市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其实来来回回核心的人不过是那几家姓氏年轻一代佼佼者。岳显东虽然不从政，这些年也不在国内，但平时他不露面也就罢了，他一露面，谁都不敢掉以轻心。相比之下，褚维之流倒是有点山中无霸王的意思。

    顾恒给自己和楚席杯中添了茶，“他这次回来是久留还是有事。”

    “有事。听说回来是要找一个人，也不知道找到没有。但看他那副不爱搭理人的样子，想借他搭上M国那边应该是没可能了。”

    顾恒倒是不在意，“慢慢来，咱们这才几年，机会总会有的。”

    楚席叹口气，“你说的对，我倒是着急了。秦氏那边怎么样？”

    顾恒忍不住露出点笑意，“照这个趋势下去，这周合同就能定下来。”

    楚席也笑笑，“上边暗地里查着秦世安他爸，不过应该没大事，秦老爷子还康健着呢。这次合作定下来，别管秦世安是什么样子，总算对咱们是有利的。”

    事情交代的差不多，楚席也准备走了，手搭在门把手上，楚席回头看了看沙发上坐着的顾恒，见他眉眼平静，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也是时候留心找个人了。”

    没等顾恒回话，楚席先推开门走出去。

    顾恒看着早就没了人影的门口，若有所思。

    …………

    这天晚上顾恒回到家里的时候，常远不在，顾恒有点诧异，换了衣服出厨房转了一圈见常远连晚饭也没准备，心里莫名就有点不舒服。

    常远这几天安稳的让他放松了警惕，而且自从常远住进来，他就再没有自己准备过晚饭。果然……人是很容易被养成习惯的。

    顾恒心里对自己摇摇头，想给常远打个电话问一下，转头又觉得自己实在太小题大做，虽说让常远住进来本意是要约束他一二，但常远一个正常的成年人，二十八九的年纪，又不是小孩子，他要凡事过问也太可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