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8那个被我奶大的影帝(80)
“你们不能,那阎王呢?”
“他自然可以,但我听白无常说,阎君开了条件,要小九忘了关于你的一切,以后也不再见你。”
迟鸣心口像挨了一记重锤,但很快平复下去,不接话,只短促应了一声。
两人在忘川岸边停下,眼前是个渡口,烟雾缭绕中看不清有多少船只。
沈丹青带头选了一艘船,到河心处,船头忽然晃了一下,身穿白色长袍的年轻男人躬身走进船舱,“迟先生好。”
这人长得眼熟,酷似白叔,但年纪很轻,最多二十出头,形容消瘦清隽。
“您可能看出来了,白叔是我在人间时曾经用过的身份。”白无常说,“在这里,您可以叫我白无常,或者泠眠……继续叫白叔也可以,我因为一些原因耽误了时间,没能及时在地府找到您,得到消息时您已经离开了冥界……现在见您愿意回来,我很感激。”
迟鸣:“知道阎玖在哪里吗?”
白无常摇了下头,“我只查到九殿下,就是小九,被关在下八层的知返湖底。”
就是说还不知道阎玖在哪儿。
迟鸣:“好,去知返湖。”
忘川是冥界最重要的水系,众多分枝连接了上下九层,一路上,白无常出面刷过重重关卡,终于到达最后一个关隘,穿过它,就是水色幽蓝的知返湖。
白无常出示令牌,当值鬼差说一句请您稍等,就匆匆走了。
沈丹青:“有种不好的预感。”
白无常:“阎君今天有个重要会议,应该不会有……”
话音未落,小船就剧烈摇晃起来,河道无风起浪,水如长练,滚滚遮住半边天幕。
一道低沉的声音隔着水幕传来,“泠眠,你今天也很闲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77章 四魂2
沈丹青说:“这就是阎君辰冥。”
迟鸣皱眉打量, 眼前的男人和想象中完全不同画风。
辰冥踏着一抹水汽悬在半空,身材堪称伟岸,五官深邃,瞳色绯红, 但看年纪不过三十左右, 一身现代装扮,衬衫长靴风衣分别是质地不同的墨色, 风衣上用细碎曜石点缀出图案繁复的暗纹, 左手无名指上一圈色泽漆黑的戒指,由金属链条连到腕部……
“恳请阎君放了九殿下。”白无常退开几步, 躬身行礼, 辰冥轻轻扫他一眼,视线绕过迟鸣, 落在沈丹青身上,“真是稀客,在人间守了那个凡人三百多年, 终于有空来看我了?”
“兄长别来无恙。”沈丹青换上迟鸣熟悉的玩世不恭,人还是那个人,但配上银发绯曈,有种说不出的妖冶,“看您的着装品位与时俱进,憋在地府未免可惜,不如跟我去人间玩玩,可以混个视觉系的乐队主唱。”
辰冥面色不变, 语气却更冷硬一些,“来我这不备礼物也就算了,还带了这么个东西。”
说到这,他终于还是忍不住给了迟鸣一个正眼,眼神故作轻蔑,仿佛在看一只小虫、一粒尘埃,但毕竟当阎君不需要演技,表演流于表面,虽然眼神过关,但除此之外,整个人都透出剑拔弩张的敌意。
如果迟鸣真是一粒尘埃,也是足以颠覆世界的那粒。
迟鸣:“我来找阎玖。”
辰冥冷哼一声,“就你?”
迟鸣缓缓松开捏紧的拳头,“还没自我介绍,我是阎玖的未婚夫,我叫迟鸣。”
辰冥被一句“未婚夫”戳到逆鳞,差点当场爆炸,几千年的涵养化作嘴角轻轻一抽,“笑话!”
沈丹青很应景地发出一声轻笑,辰冥脸色直接黑了八度。
迟鸣继续说:“您儿子十九年前已经跟我定了婚约,现在我跟他都够了婚龄,领证合情合理合法,请您让他出来见我。”
辰冥像嫌迟鸣碍眼,半眯着眼睛看他,但心中怒气还是节节攀升,眼中绯色几乎烧成一片炽烈,轻轻地,他抬起手,食指稍稍一抬。
像拨动了无形的开关,河道从深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惊扰了沉睡的巨兽,水面如沸腾一般颤动起来,转瞬,玄冰似的锁链破水而出,洞穿甲板,把小船开膛破肚一般牢牢定住。
同时,水汽摇曳,凝聚成重重鬼影,如山崩海啸一样围拢而来。
辰冥踏上水面,看着迟鸣,“现在想清楚,再说一遍。”
迟鸣:“我要见阎玖。”
辰冥冷笑一声,掌心托出一方幻象——冷紫色的火光悬浮在虚无之中,“这就是阎玖,如果你愿意,现在就可以跟他说话,看他会不会回你。”
迟鸣刚要说话,就被沈丹青拉住,“您当年秉公执法,亲手分了他的魂魄,现在那里只剩两魂,没形体没意识没声音,您叫他一声儿子,他都分不清您是亲爹还是木头,何必试探迟鸣,而且小玖真的不回应也就算了,万一回了,您自己不是很没面子?”
辰冥瞪了沈丹青一眼,再看向迟鸣,“看来你是知道的。”他从鬼卒中间穿过,来到迟鸣面前,“既然这样,让你们见面也不是不行,只要你能让他答应两个条件,我就替他修复魂魄,对你擅闯禁地的事,也不再追究。”
迟鸣:“你囚禁他,刚好说明他不肯同意这些,这是他的选择,你无权强迫,更不该跟我谈什么条件。”
沈丹青笑了一声,“删掉记忆然后不再见面?我说阎君,您心里没点数吗?当年尘曦曾经五次自封记忆,最后还不是要把自己沉进忘川才算了结?阎玖再见迟鸣时根本没有儿时记忆,对他还不是义无反顾?您要真想了断,就干脆点,把您儿子一把烧成飞灰,反正还有八个,也不差他这一个。”
“你闭嘴!”辰冥一个视线剜过去,锁链应声而动,沈丹青闪身躲过,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支朱漆长笛,跟锁链缠绕一较,火光立刻蜿蜒而上,将玄冰锁链烧成一阵灰烟。
在这空档,沈丹青和白无常一左一右,把迟鸣带到岸上。
沈丹青周身浮起一层火光,只身挡住一众鬼卒,“迟鸣,去找小九。”
迟鸣不放心把沈丹青留在这里,但白无常不由分说,直接带他奔着知返湖去了。
鬼卒凶悍,但对沈丹青顾忌三分,不敢真下狠手,反而沈丹青毫不客气,几招下去堪称摧枯拉朽,一把火将河道两岸烧得不辩天色。
片刻后,他在湖边赶上迟鸣,朱漆长笛将湖水分开两边,露出底部的白砖小楼。
他在迟鸣背后推了一把,“我挡着,你去——”
迟鸣纵身跳下湖底,落地时有种轻盈绵软的不真实感,跟在人间时有很大区别,他一刻不停地奔向湖心,半途听到沈丹青大喊一声:“快点!”
同时阎君以那种特殊的低沉音色冷笑一声,两边被分开的湖水顿时激荡迸溅,上百条玄冰锁链从两旁断崖似的水幕上疾驰而出,转瞬在狭窄的通道中间织出密集的网络,迟鸣堪堪躲过其中一些,但玄冰锁链像游蛇,追着他疯狂扑咬,转瞬间,三条锁链同时穿透他的身体,就在动作因此停滞的时候,千万道虚影和着水光攻来,从不同角度贯穿胸腔。
迟鸣恍惚中听到沈丹青的声音,随即被巨大的力道掼在地上,锁链像丝线缝起撕裂的湖水,两边水幕发出一声巨响,轰然合拢。
迟鸣想着,自己也许要再试一次。
但那间白色小楼就在前方。
水流在他身上翻卷冲撞,他挣扎着站起来,本以为会被锁链牢牢缚住,但起身的同一刻,他居然发现,锁链和自己身体相接的部分全部化成虚影,就这样任由他穿过去了。
迟鸣游向白楼,就在他即将触到门时,湖水再次剧烈激荡,冲天的浪涛分开一块空地,辰冥追到近前,上百鬼卒直扑上来,无数刀光剑影迎面碾上。
但迟鸣毫发无伤。
混乱中,他冲开了房门,可房间内却空无一人。
紧追而来的辰冥双目赤红,看到房内无人,先是微微一怔,接着把所有火气洒向迟鸣,咬牙切齿道:“他能把心魂给你,我就不能再取走吗?”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当空落下,“抱歉,辰冥,你确实不能。”
辰冥皱眉?“你来做什么?这事与你无关。”
鬼帅一个眼神扫过,方才还凶神恶煞的鬼卒们集体安静如鸡,瑟缩在后,连一个屁都不敢乱放,他挡在迟鸣和阎君之间,“怎么会无关?在我下九层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都不用事先打招呼吗?”
辰冥暴脾气爱冲动,但还有分寸,很快冷静下来,命身后鬼卒退下,而且反正留着他们也没用,他那宝贝儿子把心魂给了迟鸣,这混账现在简直刀枪不入,如果不把心魂分开,整个地府都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鬼帅:“他犯了什么滔天大错,需要你犯戒取他心魂?”
辰冥只说:“这是我家务事,你不要插手。”
“抱歉,可我已经插手了。”鬼帅说着,抓住迟鸣手腕,直接带他离开了湖底。
迟鸣只知道白楼空着,忍不住问道:“百里先生,知道阎玖在哪里吗?”
鬼帅整张脸都含着笑,似有若无,却又像三月桃花浸透春风,他没回答,只是把迟鸣带回岸上,迟鸣再要问,余光却瞥到一个身影,刚刚被锁链穿透也仿佛毫无知觉的心脏随之狠狠一搅。
辰冥也回到岸上,看到那个身影几乎咬碎牙齿,“是谁放了小九!”
鬼帅满脸幸福地叹气,“抱歉,还是我,而且拼合魂魄着实耗费了不少气力,辰冥,你欠我一顿好酒。”
“你,什么……为什么?”辰冥说着,目光复杂地落在自己曾经最疼爱的小儿子身上,见他虽然身量未满,但终于回到十几年前的样子,一时满心感慨,几乎挂不住眉宇间的严厉,要当场软下心来。
迟鸣上前一步,嘴唇动了下,但不知道怎么开口,这时辰冥终于想起要做什么似的,一把推开他,“混账!不许碰我儿子!”
迟鸣踉跄半步,但立刻稳住身形,朝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影跑去。
这时忽然飞沙走石,雾气弥漫。
一声叹息过后,雾气中有人说:“你怎么这样倔强?站都站不稳了还要强撑,算了……”
接着雾中漫起一团冷光,光芒和着雾气,收缩成一颗银白凤卵,落在那人怀中,他半侧着身子,在残雾中看不清形貌。
辰冥却猛地顿了脚步,“临渊……你,你怎么提前……”
临渊眼尾扫过辰冥:“你就是这样照顾我儿子的?”
说完,他不等回答,抱着怀中凤卵转身而去。
迟鸣回过神来,立刻追了上去,“等等——阎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