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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雀在(53)

作者:泊岸边 时间:2018-08-26 10:13 标签:兄弟 骨科 年上 治愈

  “因为你是我的爱人。”
  钟弗初回答的很平静,但周予安却好像听到了世间最动人的情诗,霓虹如缤纷的酒水漫溢在璀璨的街道,让人目眩神迷。
  “因为我是你的爱人,周予安是钟弗初的爱人!”
  周予安藏不住满心的甜蜜与欢喜,如果不是钟弗初在开车,他就要飞扑过去亲吻他的爱人了,他只能激动的在座位上念叨着这句话,眼睛里落满了星辉。
  钟弗初看了眼一旁欢心躁动的人,缓缓掀起唇角。
  他不仅是他的爱人,也是他的亲人。
  他们有着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永远也无法斩断,即使他不知道。
  招标会的前一天晚上,周予安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他心里有双重紧张,一是招标会,二是要去见钟牧远。
  钟弗初能感觉到怀里人的忐忑不安,吻了吻他的额头,低声道:“休息好才能表现好。”
  “可我睡不着。”周予安皱着眉嘟囔,小声道,“要不你给我讲一个睡前故事?”
  钟弗初从没给人讲过故事,他自己的人生也摘取不出什么动人的情节,只好问道:“你想听什么?”
  “讲讲你小时候?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周予安闭着眼睛问道,他一直对钟弗初的过去很好奇。
  钟弗初沉默了,这段过往他根本没有办法讲出来,因为他童年里仅存的色彩都维系在一个人身上,而这个人现在就在他怀里。
  周予安以为钟弗初不愿提及,便改口道:“要不念书吧?我就想听你的声音。”
  “好。”钟弗初伸手将床头柜上的医学书拿过来,随便翻开一页开始念。
  周予安像听天书一样,根本听不懂钟弗初在念什么,听着听着就开始打呵欠,然后渐渐睡着了。
  钟弗初放下书本,将周予安搂进怀里,睁着的眼睛里并无睡意。
  第二天早上周予安被第三个闹钟吵醒后,痛苦的哼了一声,将手机扔到床尾去了。
  钟弗初早已起床,看了眼时间,到卧室将周予安从床上拉起来,催促道:“要迟到了。”
  周予安没骨头似的倒在钟弗初身上,愁眉苦脸道:“好困啊,昨晚睡太晚了。”
  若是平常上班,钟弗初干脆就让周予安去睡懒觉了,但今天毕竟重要,他直接将周予安从床上抱了起来,一路抱到卫生间,放到宽阔的洗手台上。
  周予安迷糊的坐了会才清醒过来,从钟弗初手里接过挤好牙膏的牙刷,跳下洗手台开始刷牙。
  折腾完后,钟弗初开车将周予安送到市政府,开车门前说道:“结束了给我打电话,我过来接你,然后去爷爷那里。”
  “好!”周予安解开安全带,扑过去在钟弗初脸上亲了下,“等我好消息!”
  钟弗初看着周予安下了车,和刚到不久的徐行一起进了大楼,才开车回去。
  他在家里看了会书,到了快十一点的时候,周予安跟他发消息说马上就要结束了,他出了门开车往市政府去,但半路上接到了晚钟家园的电话。
  “弗初哥哥!家里来了个奇怪的阿姨,说要找你!”打电话的是钟言蹊,才十四岁,今天正好学校放假在家里。
  钟弗初蹙起眉,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钟言蹊焦急道:“那个阿姨一进来就说要找人,爷爷以为他是来找孩子的,就把以前拍的一些照片给她看,她看了就…好像疯了,然后赖在这里不走,爷爷让你赶紧回去看看。”
  钟弗初狠狠握紧方向盘,沉声道:“我马上过来。”
  他直接调转车头往晚钟家园疾驰而去,脸色阴沉的可怕。
  那个女人绝对是明妍,她肯定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若放在以往他根本不屑一顾,但现在,他心里除了厌恶、憎恨和恶心,还有一丝害怕。
  这一丝害怕在接到周予安的电话时陡然翻涨,他在道路一旁停下车,揉了揉眉心才接通。
  “弗初,我们结束了,你在哪儿呢?” 周予安的声音透着纯粹的兴奋,招标会的结果估计不错。
  钟弗初在那一瞬松了口气,但嗓子依旧发紧,好像被一把粗砂堵住:“我有点急事要处理,你先自己回去好吗?”
  周予安没有丝毫怀疑,依旧是微扬的语调:“好啊没问题。对了,需要我去给爷爷买一些礼物吗?毕竟是我第一次正式见你的家长啊。” 说到后面时语气又轻又软,甜的让人心里发苦。
  钟弗初握紧手机,顿了顿才道:“不用了,爷爷今天有事出门了,让我们以后再见他。”
  “啊?这样啊。”周予安遗憾道,“看来只能等下一个假期去看爷爷了。那我下午也不出去了,在家里补个觉吧,今天累死我了。”
  钟弗初沉默了一会,说道,“乖乖呆在家里,等我回来,我有一件事要对你说。”
  “好,我等你回家。”周予安没问他是什么事。
  钟弗初看着已经结束的通话界面,只觉得自己站在一道悬崖边上,四面楚歌。
  他第一次对未来产生惶惑的不确定,曾经他对未来从未怀有期待,但自从他和周予安在一起后,他也忍不住开始构想那些即将到来的生活。
  但这一切从今天开始变得岌岌可危。
  有些事情已经快要包藏不住,他可以无视伦理,无视所有人的目光和谴责,甚至可以无视自己背负了二十年的仇恨,但他不确定周予安能不能承担这些。
  他是从小生活在阳光下的人,应该一辈子无忧无虑,能接受自己突然多出一个哥哥,还和自己哥哥相恋吗?
  而自己明明知道真相,却还继续和他在一起,他会恨自己吗?
  这些尖锐的问题堵在钟弗初胸口,让他举步维艰。
  晚钟家园在郊区,开车过去要将近一个小时,钟弗初到的时候,看到院子外的场地上停着一辆红色跑车,显然是明妍的车。
  他打开院门,看到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坐在院子中央的藤椅上,地上散落着不少照片。
  那女人听到动静,整个身子颤了下,慌乱抬头看向他,那一瞬她脸上竟流露出恐惧,好像看到了什么怪物。
  钟牧远拄着拐杖过来,叹气道:“那位女士等你很久了。”
  钟弗初让钟言蹊把钟牧远扶回房间休息,然后一步步的向明妍走去,有些事情总要有个了结。
  明妍腾地从藤椅上站起身,手里抓着一张照片,看着那个高大的男人正向自己步步逼近,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那人却停在离自己五步远的地方,好像再走近一步就会脏了鞋一般。
  她用力的盯着眼前的男人,又看了眼手里的照片,钟牧远说那张照片是钟弗初刚到晚钟家园时拍的,她心存侥幸的比对着,想找出什么推翻事实的证据。
  二十年过去,那张曾令她厌恶的面孔早已模糊,但此时却突然清晰起来,与眼前的人渐渐重叠,让她顿生恐惧,尖声道:
  “不可能!你不可能是他!”她像烫着手一般将照片丢掉,好像如此极力否认,昭然若揭的真相就会颠覆。
  钟弗初看着眼前的女人,好似看着一个疯子,他连恨都不惜给了,冷笑了一声,问道:“他是谁?” 却看到明妍只是一味的摇头。
  他缓缓逼近一步,看到那个曾让他痛恨的女人吓的仓皇后退,残忍的踩碎了她最后的侥幸,“你忘了?他叫明烨,不是吗?”
  再无转圜的余地,明妍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面容彻底扭曲,她急促的向后退去,高跟鞋重重叩地,却跌倒在地上。
  钟弗初嫌恶的蹙起眉,对瘫在地上的女人没生出半分怜悯。
  明妍呆滞了一会,突然在地上向钟弗初膝行几步,她惶然的跪在地上,凌乱的眼泪破坏了精致的妆容,像最卑微的乞者。
  “明烨,我错了,我一直在忏悔!”她慌张的从一旁地上的包里翻出一个佛牌,“你看,我经常去佛寺,一直在祈祷你平安!明烨……你原谅妈妈好不好?”
  佛牌从颤抖的手心里掉落,滚到钟弗初脚下,他毫不留情的踩了上去。
  他曾经多么渴盼叫眼前的女人一声“妈妈”,一生唯一叫过的一次都不曾被善待,现在这个女人却匍匐在他面前,以母亲自居,跪着求他原谅。
  多么可笑,多么荒谬。
  “你在惺惺作态什么?” 钟弗初只觉得讽刺无比,声音冷到了极点,“忏悔?原谅?你怎么有脸说得出口?”
  明妍脸上青红交加,她依旧跪在地上,咬着牙继续哀求道:“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补偿!多少钱都可以!”
  “我要什么?我只要你的儿子。”钟弗初逼近了一步,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嘲讽,“不过你有什么资格把他给我?他本来就是我的。”
  明妍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再也掩藏不住愤恨,厉声道:“明烨,我知道你恨我,想报复我!那就冲着我来,放过我的儿子好不好?!他是无辜的,他从来没有伤害过你!”
  “你觉得我和他在一起,是为了报复你?” 钟弗初好似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他甚至轻笑了一声,“你也配?”
  “你蓄意接近他,诱骗他,就是为了报复我!” 明妍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再无之前伪装的悔意,歇斯底里道:
  “我儿子因为你变成同性恋,还几乎要和我决裂!你是不是觉得很畅快?!觉得大仇得报?!我告诉你,你不会得逞的!他是我的儿子,他不会不认我!”
  钟弗初冷眼看着这个疯癫的女人,只感到深深的恶心,他指着院门,冷声道:“滚。” 他不想对女人动手,除非明妍要继续疯下去。
  明妍却开始笑,笑声失控到猖狂,“你就不怕我告诉他?!你明知道你们的关系,知道你们在乱伦!你还诱骗他,你猜他知道后会不会恨你?!”
  这句话戳到了钟弗初的痛处,他眼底翻涌着凛冽的恨意,手狠狠攥着,青筋凸显。
  “你不如担心,他知道有你这样恶毒的母亲,会不会恨你?”
  明妍面色苍白了一瞬,却又开始大笑,她一边笑着一边朝院门走去,在走到门外时,回头道:“晚了,你还记得你的张姨吗?她已经去找我儿子了。”
  明妍得逞的看着瞬间变了脸色的男人,紧接着她被狠狠推开,撞到门框上痛苦的叫了一声,跌倒在地上。
  她看着钟弗初开车疾驰而去,笑了一阵后,又开始捂着脸痛哭。
  钟弗初一边开车,一边分心给周予安打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心脏在被生拉硬拽,他已经无心去思考为何张姨会出现,明妍的话一遍遍的在脑中回响。
  “你猜他会不会恨你?”
  他怕吗?
  他确实怕。他怕周予安不接受他们的关系,怕周予安怨恨他的隐瞒,更怕周予安离开他。
  可他心里又存了几分阴暗的庆幸,他也想让周予安知道他是他的哥哥,想让周予安想起他们曾经的过往,尽管那对于周予安来说并不美好。
  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他只用了四十多分钟就赶回了家里,可当他站在家门前,他却有些不敢打开这扇门,他怕看到自己不愿看到的结果。
  钟弗初僵硬的转动钥匙,缓缓拉开了房门。
  玄关处的皮卡丘拖鞋凌乱的摆放着,周予安早上穿出去的那双运动鞋并不在,而客厅地上是摔碎的茶杯和蔓延的水渍,可以想象不久前这里发生过混乱。
  卧室里没有,书房里没有,卫生间、阳台、厨房……他并不死心,疯了一样的在每个角落都找了几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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