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之灾(2)
此话一出,场面陷入死寂。
卓清羽不知道是被镇住了,还是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气傻了,目光冷冷的盯着他。
蒋煜也盯着他,两人仿佛下一秒就要扭打在一起。
半晌,卓清羽上前一步。
身旁几人很有眼力见地扑过去架住蒋煜,虽然菜但出手都很阴损,蒋煜先前就带了点伤,一夜未合眼头昏脑涨,正忙着应付这帮人。
一时不察突然被狠狠按在墙上,他皱了皱眉,烦躁地抬眼。
卓清羽并没有动手,只是揪住了他的脖颈,撂了句狠话。
“等着我。”
作者有话说:
蒋煜:等你m
第3章 故地
这次蒋煜看清了他的模样,目光凌厉,是风流桀骜的长相,小虎牙尖尖,不发神经的时候应该挺招小姑娘喜欢的。
他闭了闭眼,这辈子像是活该倒霉,就没碰上几件顺心事。
蒋煜脾气其实不算好,但这会儿真的没什么精力和他继续纠缠下去,沉沉叹了口气,而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嗯,能松开了么。”
卓清羽眯起眼打量他片刻,这才冷笑一声松开了手,甩开想要扶着他的小弟,径自朝一辆挂着钥匙的机车走去,抬手戴上头盔,指了指被撞坏的车,“这儿,处理干净,车我骑走了,你自己打车,车费发我。”
其他人自然不敢有异议,连连称是。
蒋煜哂笑,没在理会这些,默不作声的转身,朝昏暗的巷子里走去。
沿着巷子走到街尾,盖着多处不伦不类的平房, 墙面乳胶漆斑驳,印满了小广告,破损的墙壁钉着实木板,每逢阴雨天返潮散发着一股霉味。
蒋煜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才继续朝里走,迎面遇到个抱着孩子,推着出摊小车回来的中年男人。
双方皆是一愣。
蒋煜下意识笑了笑,声音带上了点亲昵,“聪叔……”
被唤作聪叔的人却面色发紧,把孩子的脸按进怀里,勉强笑了笑,“哎。”
他匆匆推着小车进了临近的一个屋子,用脚将车蹬进屋子,迅速关上了门,发出“砰”的一声。
蒋煜愣了愣,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敛起,回头看了半晌,抬手摸了摸自己短短的发碴,没什么表情地继续往前走,掏出钥匙打开那个生锈的铁门。
屋里很寂静,一盏灯也没有,蒋煜没拿手机,凭着记忆找到开关,轻轻一按,强烈的白光呲的他眯了眯眼,再完全睁开的时候突然有些恍惚。
这是间很小的屋子,桌上放着抹布,是他中午清理的时候随手放置的,旁边有一张泛着光的卡,蒋煜走过去把它拿起来,目光渐渐变得阴沉。
分明只是薄薄的一张卡,里面却有沉甸甸的一百万。
而这些,买了他的六年和所有的一切。
他将卡扔回桌上,走到正对床头的供台边,抬眼看着相框中的两张黑白照片。
那是一对夫妇,脸上不少岁月波折留下的痕迹,却生得慈眉善目,正笑着看着蒋煜。
蒋煜的眸光慢慢温和下来,混杂着溢出的痛苦和懊悔,就这样看了许久。
一串晶莹沿着轮廓悄无声息地滴落。
“爸,妈。”
他跪在屋子的正中央,顶着一身伤,像无数次调皮捣蛋完,带着一身狼狈回家似的嘟囔一句,“我错了……”
只是这一次,没有人能拉着他起来,嗔怒的一边骂他,一边拍拍他膝盖上的灰尘了。
蒋煜的额头紧贴着地面,手背蜷缩露出微凸的青筋。
“老蒋就是养了个白眼狼,关键时候你上哪去了!我们当初是真的困难,借不了多少,你现在拿钱过来有什么意思,啊?”
“你他妈这些年死哪去了,还回来干嘛,干脆烂在外面算了!”
几个叔叔怒火冲天的模样历历在目。
“现在有钱了,有钱能买命吗!能让他们从棺材里爬出来吗?”
——不能。
蒋煜闭了闭眼,开了一罐啤酒,把所有的苦闷和愧疚混着眼泪喝下去,一罐接着一罐,不要命似的。
等喝完了,醒过来天就亮了。
那就是明天了。
第4章 故友
“嗡嗡——”
手机震动的声音响起,蒋煜揉了揉发涨的脑袋,随手接起电话,嗓音喑哑,“喂。”
对面沉默了一瞬,呼吸明显加重了,又喜又怒,激动道,“……蒋煜?是你吗兄弟,我打通了?”
这声音比以前沉稳不少,只是无论过了多少年,说话的习惯和腔调都不会变。
蒋煜瞬间清醒了,他握紧手机,张了张嘴,“……东哥。”
“操,还真是你!”
“你他妈这些年上哪去了?啊!谁也联系不上,我跟老周把所有能联系到你的关系全找了,就是找不到你!”
向东的怒吼顺着电话传过来,蒋煜只觉得浑身凝固的血液缓缓流动,他静静听着对方发泄,听见他的声音带上了哽咽。
“你小子,真他妈狠啊,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了六年啊……”
蒋煜捂着眼睛,哑声道,“东哥,对不起。”
“你也知道对不起,去你大爷的!”
“我们每年都朝这个号码打几个电话,总是打不通,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蒋煜,你实话告诉哥,这些年你到底去哪了?”
蒋煜抿了抿唇,犹豫道,“我,我去外地……”
“别拿那套说辞搪塞我,你糊弄谁呢,找抽是不是?”
“东哥……你先别生气,晚上方便出来聚聚吗?”蒋煜长叹了一口气,“叫上周哥,电话里不方便说。”
“怎么不方便,就是天上下刀子老子今晚都把老周拖过去,回头把地址发你,等着我们俩找你算账吧!”
“我……”蒋煜还想说话,电话就让人挂了,一串忙音传来。
他懒懒地躺平在床铺上,闭了闭眼,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张优越桀骜的脸,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真是运气好。
两天里有三个人等着找他算账,他蒋煜是欠了多少债啊。
·
楦城寸土寸金,是纸醉金迷的代名词。
这也是多数人对楦城的固有印象,市中心的高楼大厦,科技感十足的大屏,混音迷幻的酒吧……
不过这些,是仅供上流社会娱乐的场所。
楦城贫富差距显著,城市边角摆着小摊,在空地盖起平房小屋,各自努力生活。
蒋煜先去银行取了些现金,折身返回车站,站在曾经最熟悉的街头,竟有些无所适从。
他记忆中的松阳巷并不拥挤,骑着单车一路沿着小道往南就能到松阳一中。
蒋煜眯着眼仔细看着,这条街放眼望去他认得的只有一家开了十来年的老卤面馆,过去的痕迹在一点点消失,他缺失空白的六年里本该有与一切相连的轨迹。
现在他站在这里,清晰地感受到一片空白的滋味。
人群拥挤,只有他漫无目的。
“嗡嗡——”手机振动两下,是向东的信息,蒋煜收起心里那点伤怀,走向新建不久的公交站台,抿唇仔细看着路线。
朝市中心开的公交车经过一段修的坑坑洼洼的路,摇晃的让人头皮发麻,蒋煜盯着手机里向东发的定位,顺带附赠一句话——滚过来。
蒋煜心虚的揉了揉自己短短的发碴,左右看看没人注意他,拿起手机照了照自己的模样。
眼眸深邃狭长,五官帅气逼人,没比上学那会儿差劲,反而多了几分成熟,待会儿应该不会显得太狼狈。
对照着向东给的地址,蒋煜下了车看着四周的高楼,顿了一秒,果断给向东打了个电话,铃声响了一声就接了,但对面一时间没说话。
蒋煜清了清嗓子,“东哥,你们在哪呢?”
“找不着地方了?”向东比他想象中的平静,声音听不出喜怒,倒让蒋煜心里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