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渡我(88)
何屿渡端详着自己抛光后的千手观音像,然后递交给了评委组。
评委老师都是他认识的前辈们,见到这尊千手观音像,眼里流露出赞赏和惊艳,或是朝他颔首,或是朝他一笑。
何屿渡也朝他们笑笑,回休息室,推上自己昨晚就整理好的行李箱,离开会场。
拿到自己的手机开机,何屿渡一边往外走,一边给明霁打电话。
这么多天没见面,甚至连通讯都不能,思念的情绪长成了密密麻麻的藤蔓,把他的心脏包裹了起来。听到明霁声音的那一刻,藤蔓蓦地收紧,刺得他的心有些酸酸涩涩地泛疼。
“小渡。”
何屿渡问:“你在哪儿?”
“就在门口。”
“我马上出来。”何屿渡加快了步伐,小跑了起来。
盛夏的烈日炙烤着大地,会馆外绿叶繁茂,风过树梢,何屿渡看到站在门口的明霁,冲过去抱住了他。
他紧紧地贴着明霁的胸膛,下巴靠在他的肩头,听到自己紊乱的心跳,扑通扑通,像是要跳出来了似的。
“好想你。”明霁揽住他的腰,将他抱得更紧。
“我也好想你。”何屿渡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香气,深深地舒了口气。
他又低声抱怨道:“会馆的餐食一点都不好吃,休息室的床垫特别硬,有时候中央空调打得太低,冷,有时候温度又高,热。总算是比完了。”
“辛苦了。”明霁轻拍他的后背,“回家好好休息。”
“你看我直播了吗?”
“看了,最后的作品特别好。”明霁说,“每天都有很多粉丝在你的直播间里聊天。”
何屿渡又问:“你跟他们聊天了吗?”
“没有。”
何屿渡笑了一下:“那你岂不是很无聊,只能看到我在雕玉,既没有声音,也不和弹幕聊天。”
“不无聊。”明霁牵住他的手,“工作的闲暇看你在专心致志地雕琢观音像,晚上回到家,听着你录好的歌睡觉,就觉得,你好像就在我身边。”
但这些都抵不上何屿渡此刻站在他眼前,他们十指交握,眼里都只有彼此的身影。
何屿渡望着他的眼睛,觉得怎么都看不够似的,他就这么静静地看了明霁许久,才开口道:“走吧,回家。”
【作者有话说】
君君:小渡在落日渡唱的那首歌歌词是我编的。
金奖到底花落谁家呢,V我50海星,解锁更多剧情!
第71章 金奖
金错刀大赛结束,评委们各自打分,综合比较,评选出了获奖作品,紧接着便是参赛作品展。
无论作品是否获奖,所有参赛的作品都有展出的展柜,不过获奖的展品有单独的展柜和更为醒目的位置,没有获奖的展品则以题材为归类,整齐地在周围的大展柜里展出。
承办方早就统筹安排好了展位和展馆布置,一到开展时间,看展的游客便络绎不绝地走进了展馆。
何家人都是业内人,一同去看展,来得不算早。
而何知望进展厅刚看了几个展品就遇上了几个老朋友,于是便一同聊着天继续往前走。
“老何啊,你这学生是真厉害。”
“是啊,那会儿你收自己孙子当学生,我们还打趣你说在家里论辈分都不知道怎么喊人。谁知道啊,小何这么争气。”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还有,我看王见山那个‘梦回红楼’的设计也是不错,银奖。玉城的玉雕协会今年又是风头大盛。”
“你们可别夸他们了,不过是选的题材出彩些,还有运气好。”何知望听着几位老友夸赞何屿渡和王见山,笑得眼角皱纹泛起,神色都是与有荣焉,但嘴上仍旧说着谦虚的话,“他们年纪那么轻,还有得学。”
何知望和几个好友走在前面,从一个个作品展柜前看过去。
何秉烛和席玉跟在他们身边,偶尔看到出彩的作品也会闲聊交谈几句。
评选出来的展品都各有千秋,无论是题材立意还是雕刻技艺,都值得慢慢观赏。
何屿渡听惯了长辈们夸他,倒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只是他觉得其他人的作品也同样有出彩的地方,展馆里的作品犹如百花齐放,争奇斗艳,并不是他一个人独占春色。
所以夸奖的话听听便是了,如风过耳,不留痕迹。
他落后了几步和明霁带着应无澜走在后面,一边看作品展,一边低声给应无澜讲解。
在何屿渡给应无澜上课的时候,明霁从不出声打扰,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目光一直温柔地落在何屿渡身上。
“老师。”应无澜站在一处玻璃展柜前,指着名为“争春”的作品问,“这是立体圆雕工艺吗?”
“对。”何屿渡点点头。
“我喜欢这个作品。”应无澜看着展柜里的作品,目光仔细地从姿态各异的花瓣看到遒劲弯折的枝干。
何屿渡笑了笑:“说说,喜欢什么,说得好我就把它请回家,放在你书房去。”
“万花敢向雪中出,一树独先天下春。”应无澜说,“我喜欢它展现出来的蓬勃的生机和活力。”
“这位小友。”一道磁性的男声响起,“我喜欢你的解读。”
何屿渡闻声看过去:“黎老师。”
“小何老师。”黎去尘朝他一笑,“这就是你那个学生吧?”
黎去尘是灵犀市的人,他比何屿渡大了十多岁,但论名气和才华,都远不及何屿渡。以前何屿渡刚参加各种比赛崭露头角的时候,他心里还嫉妒过,毕竟在何屿渡这个年纪,他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学徒……只是玉雕这门手艺,原本就是天赋和勤学钻研缺一不可的,有时间嫉妒别人,不如多下功夫雕琢创新。
这次比赛他的作品能拿到最佳设计奖,他已经很是心满意足了。心态放平后,黎去尘对何屿渡便多了许多欣赏,也想和他交好,方便交流技艺。
“嗯,他叫应无澜。”何屿渡笑着道,“黎老师既然听到了,能让我把这盆‘争春’请回家吗?”
“当然可以。”来参展参赛的作品,能结缘一个好价钱,他自然是愿意的。
“那我们晚点微信联系。”
何屿渡又领着应无澜往前一个展柜走,应无澜有些迟疑地拉了拉他的衣角:“老师,那盆‘争春’很贵的……”
他这段时间已经学了很多关于玉石的知识了,自然知道刚才那盆“争春”无论是选材还是工艺都价值不菲,只是他也没想到何屿渡会这么快就和作者谈好买下的事,他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应无澜,艺术本身是无价的。”何屿渡敲了敲他的额头,“我和明霁是缺了你吃还是缺了你穿,怎么还是这么小气抠门。”
走了几步,何屿渡的衣角又被拽了拽。
他偏头看过来,应无澜小声问他:“老师,我以后也能雕出这么好的作品吗?”
“当然能。”何屿渡朝他鼓励地一笑,然后指了指展区中央位置,放着他的那尊千手观音的展台,“看到那个位置了吗,老师希望,十年后你的作品也能放在那个位置上。”
金奖的展台比其他展台设置得都高,即使展台前站了好多观赏的人,应无澜仍旧能越过人群,看到那尊慈悲悲悯的千手观音像。
他摸了摸自己胸前佩戴的那枚观音玉坠,语气认真道:“我会的。”
何知望和几位朋友走到了一处边缘角落的展台,这里站着一个年轻人。
到了他们这个年岁,对于年轻的后辈,他们向来都是宽容和鼓励的,一个行业要欣欣向荣、经久不衰地发展下去,就得宽容,汲取众家之长,就得鼓励后辈,薪火相传。
但看到这个年轻人,何知望的脸上的笑却淡了下来,他的目光落在展台里名为“菩提山寺”的作品上,带着几分审视。
“聂曈。”有人叫出了他的名字,“你老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