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渡(128)
他们前脚刚坐下,后脚叶津渡就开门回来了。一进来,脚在玄关站定,就看到了两排袋子从玄关堆到了客厅。
叶津渡收起眼底的诧异,走了过去,就看到了摊在沙发上的母亲,以及坐在另一边抱着枕头的时筝。
“妈,筝筝。”
“诶呦,你回来了,正好,我买了好东西给你。”
梁蕴喜上眉梢地站起来,要去拿袋子。
叶津渡对此倒是淡定,走到了时筝身边,爱人相见,脸上都是遮掩不住的喜悦。
时筝站了起来,说:“晚上妈妈和我去了商场,买了好多东西,给你也买了好多。”
不知是不是叶津渡的错觉,越发觉得时筝的声音软糯,像是一颗颗黑芝麻红糖馅儿的圆子,让人想要掐上一把,或是含在嘴里都不舍得咽下去。
时筝自己也害羞,他还是第一次在叶津渡面前叫梁蕴为妈妈。
说起来也很微妙,也不知是不是梁蕴有意为之的,前天晚上开了红酒,说是要庆祝,但具体庆祝什么她也没说,一家三口坐在一起,举杯庆祝,不知不觉就喝完了一瓶,时筝是喝酒不上脸但会上头的那种,也不知是不是他太久没应酬,突然喝这么一下子,就头晕了,最后只记得自己回到卧室睡觉去了,隐约还有人给自己擦脸擦手。
当温热的毛巾贴上手心时,仿佛是一阵风吹开了闭塞的心灵,时筝那一刹那很想叫“妈妈”。
他这么想着,在酒精的作用下, 也的确这么叫了。
他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着梁蕴,梁蕴的面庞在灯光下像春水粼粼,她的柔软的嘴唇勾起,笑容婉约又舒适。仿佛和影像带里,那个在阳光下笑容倒影在树叶中的母亲还要温柔可人。
那一瞬间,时筝仿佛变成了在小路上奔跑的小小幼童,他的母亲牵着他的手,会耐心又呵护地张开怀抱,等待他的投入。
“来,试试看。”
梁蕴拿着两个衣服袋子走过来。
叶津渡微微笑,拿了过来。
“我估摸着你的码买的,主要是看筝筝穿着好看,顺便给你买一件,免得让你吃醋。”
梁蕴笑眯眯地看着时筝说道。
叶津渡抿了下嘴唇,像是不屑,打开来,看到的是一件棒球服外套。
很俏皮的颜色,上面的图案都是粉色的,蓝色的。
叶津渡作为一个APHA本能地露出嫌弃的神情。
“干嘛啊,还嫌弃?”
梁蕴嗔怒。
“恩。”
叶津渡应着,随即套了上去,本来就是宽松的版型,穿在叶津渡身上刚刚好。
“不错不错。”
叶津渡的手自然地放到了时筝的肩膀上,几乎把人拢在怀里。
要是单独两个人时,时筝还好。但此刻梁蕴还眼睁睁看着,他实在窘得不行。
“我去厨房给你弄点宵夜。”
梁蕴笑着走了,时筝脸更加红。
“乖宝,你再推我,我就真松开了。”
叶津渡低声在时筝耳边说道,慢慢地就感觉到推着自己腰的手力道停了。
“不推你。”
时筝说道。
第132章 无声深处
梁蕴做了两碗鸡汤面,大的给叶津渡,小的那碗给时筝。
“正好你回来了,明天给爷爷送两支人参过去,你爸爸的朋友从东北带回来的,品质比市面上的要好得多。”
这事儿也的确理所应当。
不过梁蕴这么说的目的是另一个
——“筝筝也一块儿去吧?”
“爷爷他身体好点了?”
叶津渡喝了口汤,问道。
“没大事了,西铭一直照顾着,三天两头就上门一次,也辛苦他了。”
梁蕴有些感慨地说道。
“从小你们都一块儿长大的,谁能想到他看着脾气好,其实是你们几个里面最犟的一个。”
叶津渡知道梁蕴说的是什么。
但这事儿他们都是外人,就算是内人,都没法儿劝,否则盛家老太太也不会天天急的上火。
“我这次去日本,看见小叔了。”
“什么?”
梁蕴惊得人都震了下。
“你看见明川了?”
叶津渡目光平静,梁蕴也没发现他平静的面孔下隐藏的郁结,问道:“那怎么……他,这些年他都在哪里?”
“他现在在日本,结婚了,过得——应该不错。”
梁蕴怅然又激动,“结婚了?结婚了……你见过他,怎么没带他回来一趟,也好让我们都放心啊……”
叶津渡注视着情绪外放的梁蕴,突然觉得嘴里的面条都索然无味起来。
“他暂时不想回来。”
“怎么……他还放不下?”
梁蕴身体前倾,双眼微湿。
叶津渡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只是说道:“这件事您先别和任何人说了,尤其是爷爷,等他想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
梁蕴怔怔地坐了会,半晌,才说道:“只盼他过得幸福就好,至于你爷爷还能不能再见上一面,也要看老天爷的意思了,能做家人都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明川他过得好,那也就是最大安慰了。”
提起故人,总是难免有些伤感的。尤其是情感充沛的梁蕴,心里头总会想起曾经的往事,以前她也没人诉说,叶慎向来是听不得这些儿女情长的话的,何况一个还是他的痴情弟弟,而叶津渡呢,年纪小闹腾,Alpha都不能理解这种事到底有什么好翻来覆去回忆的,眼下倒是有了一个倾诉的好对象,就是时筝。
所以在叶津渡去洗碗的时候,梁蕴就拉着时筝开始讲起了叶明川的故事。
记忆是零散而广阔的,叶明川对她而言,是和丈夫一样优秀又有天赋的年轻人,只是痴情错付,骨子里却是极端,这点倒是和盛家那年轻人一样,总是听不进劝,也听不得劝,自尊心高的人总是会选择用决绝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所以叶明川可以不管不顾地一走了之,这种娇气也和他是叶家的老幺脱不了干系。老来得子总是比较宠溺的,他也就比叶津渡大了7岁而已,所以叶津渡也格外喜欢这个小叔叔,与其说是叔侄,更像是兄弟。
“我妈去睡了?”
时筝回到房间,就看见叶津渡坐在地上,盘腿在拼一个赛车的零件。
他看见时筝回来了,就想收拾收拾,却不料时筝走到了背后,跪了下来,整个人伏在了背上。
叶津渡拿着轴承的手微微一顿,说:“明天去爷爷那里——”
“我没关系的。”
时筝夺过了话语权。
“我知道他老人家在担心什么,他怕我和高郁森纠缠不清,又欺骗你感情。”
时筝贴在叶津渡的背上,声音软软的说。
“虽然高郁森不是一个好人,但不管他当初出于什么目的,都是把我从火坑里拉了出来。”
说到这里,时筝默了默,手指调皮地捏住了Alpha 的耳垂,都说耳垂厚的人有福,叶津渡的耳垂就是圆润又厚实的,捏起来像在玩一块柔软的橡皮泥。
“我进演艺圈,成为演员,也是因为他是公司的股东,才有这个机会。我很珍惜这个机会,而且,这些年他都没有管过我,也没有强迫我做什么——”
“他觊觎你,伤害你。”
叶津渡车都不拼了,眼神微愠地看着时筝。
“我知道。”
时筝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差不多已经快适应,没有腺体的感觉了,只是梦回牵萦时,总会闻到叶津渡的气味,那种淡泊明亮的雪松气味,又缠绕着幽幽的沉香,一层一层,犹如落日般覆盖着云海,可是他醒过来,就什么都没了。
那种失落是他的噩梦。
“他救过我一次,又害了我一次。可能就扯平了吧。”
“你希望我怎么做,宝宝?”
叶津渡侧头,看着时筝。
“我想要你好好的,安全的,毫发无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