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棘(68)
杨臻再次从那朵花上揪下一片花瓣——他喜欢我。
杨臻和于铭远恢复了之前的相处模式,两人谁都没提那天早上发生的事,杨臻没解释,于铭远也没再问。
在王小星诧异的目光和蒋民怒气冲天的眼神里,杨臻又变成了那个迟到早退不太称职的老板。
每天早晨起床后,杨臻会绕着小区的马路跑个三公里顺便给于铭远买早饭。在杨臻的仔细观察下,他发现于铭远很喜欢吃小区门口那家糖饼,因此每日的早饭中,糖饼从不缺席。
豆浆是他在于铭远常喝的那家店买的,豆浆现磨不放糖,很受周围居民的欢迎,去得稍微晚了就只剩下豆渣,杨臻总是起个大早先去买了豆浆,再一路小跑跑回小区门口买于铭远爱吃的糖饼。
吃完饭,他开着车送于铭远去上班,其实于铭远的住处距离他上班的地方只有不到三公里,杨臻不在的时候,于铭远一般都是步行。早高峰路上堵得要命,开车的时间几乎和于铭远步行的时间差不了多少。
“折腾什么?我走过去都比你开车送我快。”于铭远看着前方一动不动的车流,不太高兴地说道。
杨臻絮絮叨叨:“这天这么冷,你还总穿这么点,让你加个羽绒服你嫌活动不方便不爱穿,走路过去感冒了怎么办?昨天是不是又睡的挺晚,我看你吃早饭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开,趁这二十分钟,你再眯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下午杨臻一般五点钟提着包就跑了,把所有紧急的事务丢给蒋民,他自己也觉着有点难为情,给蒋民涨了工资。
“别以为你给我涨了工资我就能忍气吞声地替你卖命!”蒋民看着银行卡到账的信息,颇有些言不由衷。
“好老蒋,你再撑一段时间,等我结婚了让你坐主桌。”
杨臻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嘴里念叨着:“要死了要死了,都怪你非让我看什么合同,我要来不及接远儿下班了!”
蒋民看着杨臻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半晌,才从嘴里憋出一个字:“啊?”
杨臻每天下午五点半准时等在曾辛工作室的楼下,有时等不了多久就会看见那个让他时时心动的身影出现,有时会到暮色四合,街道安静的只有一两辆车开过的时候,于铭远才会从那栋楼里走出来。
杨臻有十足的耐心,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他日日如此。胜利在望,杨臻暗地里给自己打气。
不过从来没在楼下见过曾辛这点倒是让杨臻很意外,他坐在车里撇了撇嘴:“这小子还怪敬业的。”
于铭远拉开车门上了车,杨臻照常拿出路上买的一点小零嘴——今天是公司楼下那家叫做小蜜冰冰屋的甜品店卖的一款芒果慕斯。
于铭远接过,用勺子慢吞吞吃着,嘴角沾了些许奶油,杨臻偷偷看了几眼,克制住想吻上去的冲动。
“下周我就不来上班了。”
杨臻诧异地问:“嗯?怎么了?”
“之前不是说了吗?我只是暂时来帮他一段时间,工作室另一个负责人休完产假回来了。”
杨臻几乎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咚咚声,期待感在此刻拉满:“那我明天就安排人把你办公室准备一下。”
于铭远咽下最后一口奶油,舔了舔嘴角:“我没说我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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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就在下章!!
第59章 于铭远,你别走
期待被慌乱取代,杨臻有些口不择言:“不回去去哪儿啊?你不是答应我要考虑考虑的吗?你不是还要回伦敦吧?别啊,你走了我怎么办?”
“看路!”
杨臻心神恍惚,右转时差点撞到路边的石墩。
“先休息一段时间,后面再说。”
又是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杨臻的一颗心不上不下的悬着,他绷着嘴角,沉默了一路。
晚饭于铭远做了番茄炖牛腩,番茄的味道在口腔内蔓延,顺着食管进入胃部,那股酸味好像在杨臻身体内部炸开,舌根连着胸腔都是酸涩一片。
吃完饭,杨臻把碗筷收拾进了新买的洗碗机,机器工作时发出隆隆的响声,杨臻看着洗碗机内部奔涌的水流,突然有了一种想落泪的冲动。
他不知道这样的折磨还要持续多久,他好似一只风筝,于铭远握着线,来来回回牵引着他降落或升起,可再高强度的尼龙线与强风不断地摩擦之间也会产生细小的伤口。
这段时间他一直尽职尽责地做着于铭远的保姆兼司机,妥帖地照顾着于铭远的一切衣食住行。杨臻经常用那种近乎痴迷的眼神看着于铭远,这些异于普通好友相处的行为他不信于铭远对他的感情毫无察觉。
杨臻不禁反思是不是自己做的还不够多,感情不会没有来由的出现和消失,他对于铭远的感情如同奔驰的列车带着轰隆的响声而来,在这些年里持续的在他的生命里留下深刻的车辙。那么于铭远呢,他做的这些是不是还不足以成为于铭远向他走近一步的理由。
他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在眼泪落下的前一秒钟他瞪大了眼睛,把那股泪意给憋了回去。
于铭远冷不丁地出声:“晚饭不合口味吗?”
杨臻被吓了一跳,他背对着于铭远,赶忙伸出手指抚了抚眼底,皮肤干爽没有水迹,他才放了心,转过身冲于铭远笑了笑:“怎么会?我就是胃口不太好。”
于铭远的眉头蹙起:“又胃疼?”
杨臻盯着于铭远因为眉头皱起而形成的两道细微的纹路,伸出手指抚了抚:“不疼,就是公司最近有点忙,你知道的,我一忙起来,就总不想吃饭。”
“我去拿药。”
他转身离开,带走了杨臻指尖上残留的一点属于于铭远皮肤的温度。
于铭远端着水杯返回,把手里的药片递给杨臻:“保健品,吃了没坏处,等会儿我再熬一锅小米粥你喝点。”
“胃病只能靠养,你别不当回事,三顿饭按时按点吃,让小星提醒着点。”
杨臻喝水的动作一顿:“你提醒我不行吗?小星工作挺忙的。”
“行。”
又来了,杨臻想,于铭远总在收紧风筝线后再适当地放松,让他在无处着力的半空中起起伏伏,可除了依赖于铭远,他别无他法。
于铭远是杨臻双手奉上高台的掌控者,杨臻匍匐在他脚下,心甘情愿。
南城已经进入深冬,梧桐树彻底失去了它所有的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完全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满地枯黄的树叶被寒风卷起,在半空中打着旋儿,飘向未知的远方。
杨臻裹紧了大衣,迈着步子往出租车等待区走去,他的身后跟着王小星,蒋民和设计一部的负责人黄晴晴。
行李箱轮子滚过水泥地的咕噜声在深夜的机场格外清晰,几人谁都没说话,航班延误了四个小时,落地云川市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半,疲惫悄无声息地侵入了每个人的身体。
贰拾在云川市有一个博物院的设计项目,这个项目挺重要,意味着贰拾能否在云川打开市场,杨臻亲自带着三人一同过来参加项目前期推进会。
会要开两天,现场也要去看一看,说不得还要见见相关的领导,杨臻掰着手指数了数,不管再怎么挤压行程,也要在这里呆个三四天,再加上来回的路程,堪堪能在十二月三十号赶回南城和于铭远一起跨年。
上一次一起庆祝新年已经几年前的事了,杨臻努力去回忆时只能想起跨年夜时酒杯碰撞的叮当声和李硕在耳边聒噪的笑声。
今年只有他们两个,杨臻藏了一瓶好酒在客厅的边柜里,还有一支在半个月前就付了全款定制的积家腕表。
低调内敛的风格,很适合于铭远。
突然要将近一周见不到于铭远,杨臻既不适应也不高兴。
这几天每晚杨臻都要给于铭远打视频电话,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项目推进的顺利,酒局虽然去了一场但他惦记着来之前于铭远的嘱咐也没喝两口。
杨臻绞尽脑汁找出各种各样的话题,生生地把一个一两分钟就能结束的电话拖到半个小时甚至更久,于铭远最后困得狠了,握着手机睡着,杨臻就躺在床上看着屏幕里他的脸发呆直到于铭远手机电量耗尽自动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