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55)
但是他想试一试。
江少观又有了自己在梦里的错觉,邰砾在说什么?
做情侣?
不是炮友,而是情侣。
他的一颗心先是轻悠悠地飘了起来,紧接着大脑命令他冷静。
手机在此刻震动起来,是段缪通过微信发了语音通话。
江少观完全没有心思再去见段缪,低头编辑道:抱歉,我这边突然有点事,不能过来了,你先跟着你们战队回基地……
邰砾凑上来抓住他的手腕:“你在给谁发消息?”
他提心吊胆地等江少观的反应,江少观怎么搁这儿和别人聊起了天。
他在告白啊。
为什么不理他?
江少观把消息发过去,抬头对上邰砾的眼睛,路灯的光映进这双眼睛里,泛着淡淡的水色,闪动之间,让他心跳漏了一拍。
但他不想再做那个会因为邰砾一举一动乱了分寸的江少观:“我本来和朋友约好了,发消息解释去不了有什么问题?”
邰砾在意道:“只是朋友吗?”
“也不是。”江少观观察他的反应,“是连沛给我介绍认识的,想让我们发展一下。”
邰砾像是吞了一口玻璃渣,对于连沛的不满达到极点:“连沛怎么这么闲!瞎介绍什么。”
江少观说:“连沛是我朋友,当然希望我能够找到一个喜欢的合适的人。他在b市认识的人多,是替我着想才给我介绍。”
邰砾不高兴,眼神带着凉意:“这么说,你还挺感谢他介绍的?”
“不然呢?我不能追求新的生活吗?我不能认识新的人吗?我活该被困在原地,等你哪一天回头找我吗?”江少观垂眸,“邰砾,不是你追我,我就一定要答应的。”
“而且你追我……”他觉得有些可笑,邰砾会追人吗?
“你为什么追我?你喜欢我吗?”
“喜欢。”
这两个字被邰砾说出了英勇就义的味道,和情话一点不沾边。
渴望被邰砾喜欢像是江少观的一种本能,他得足够理智才能压抑住灵魂的欣喜。
他知道邰砾现在是个病人,却忍不住发问:“你喜欢我?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我十七岁出国的时候你喜欢我了吗?你有没有考虑过劝我留下来?你根本不需要我,我年龄小也没什么阅历,根本帮不上你什么忙。”
“你要是喜欢我,怎么可能把我送你的表拿出去拍卖了?”
“你要是喜欢我,怎么可能让我一个人度过易感期?”
“你要是喜欢我,怎么可能让齐望轩接近你?怎么可能和别人订婚?怎么可能把我调走?”
“你现在倒是会吃醋了,之前让我去找别人上床的不也是你吗?”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没喜欢我,我们保持了六年多不清不楚的关系,你没喜欢我,现在我想和你互不打扰了,你说你喜欢我。”
“我能相信吗?”
第47章 那你就追
在这一刻,邰砾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他给了江少观多少伤害。
而江少观感受到伤害的前提却是喜欢他。
“喜欢”可以是甜蜜蜜的糖,也可以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他们相识相伴太久了,要他分清楚什么时候喜欢上江少观的,他真说不上来。
在江少观出国之前,他的确只把江少观当弟弟。
很重要的弟弟。
他习惯了江少观在身边,江少观要走,他也不好受。
他也希望在他累的时候,可以和江少观互相打气,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江少观可以在背后挺他。
但他怎么能够开口挽留他?邰氏处于风波中心,留下来只会更危险。
他想要江少观平安。
那时的邰砾,其实也有自己是被江少观抛下的错觉。
而江佑天是为邰家而死,他更加没有立场让江少观留下来。
一个觉得自己被抛下的、怀着愧意的人,如何去索取?
退场的人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对峙着。
天气已经转凉,风灌进风衣下摆,布料发出“簌簌”声。
“我可以解释。”邰砾眼眶泛红,“你说的那只表,是你在拍卖会又买下的那只吗?”
江少观没想到邰砾还记得:“是。”
邰砾说:“在你送我前,我自己也买了一只。我有两只一模一样的,所以才打算拿去拍卖。”
他其实想把自己买的那只卖了,但因为放在一起,他也分不清哪只表是他买的,哪只是江少观买的。
江少观摇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在过去的邰砾看来,这些都是小事。他没有必要为此给江少观说一声。
他太自我了,他活在另一套逻辑里。因为处于下位,他心底总觉得丢了面子,自然不肯主动帮江少观度过易感期。
他也不是不会吃醋,而是他先给他俩的关系下了定义——只上床的关系,规则就该是那样的。他没有理由因为江少观和其他人走得近就不高兴。
没有理由。所以不应该。
他逐渐说服了自己。
江少观同样红了眼睛:“你不知道我这六年是怎么过来的。”
“我曾经一度觉得没有你,我根本活不下去。”
“你一次又一次地往我心口捅刀子,我却还是期盼有一天你会对我动心。”
“哪怕一点点也好。”
“我现在好不容易放下了,认清楚你不可能喜欢我了。”
“你又告诉我,你喜欢我。”
“邰砾,你是在玩我吧。”江少观哽咽,“你知道怎样让我痛苦。”
面对邰砾的说的“喜欢”,不心动是假。他爱了这个人这么多年。
但他做不到忘记被伤害的种种,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接受邰砾所说的追求。
“我不想让你痛苦。我没这么想过。”邰砾声音微哽,他也有了落泪的冲动,“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说了。”江少观强撑着不眨眼,他不想再在邰砾面前哭第二次。
为什么到了邰砾面前,他就会变得格外地脆弱?
在邰砾面前的他,最不像他,又最像他。
“你让我平静一会。”他后退了两步,站在一边掏出烟盒。
打火机燃起的火焰光影在他脸颊跳跃,他抽得很凶,一口接一口地抽,烟雾从唇齿间泄出,朦胧缭绕。
邰砾就在旁边看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到底都想了些什么,江少观把烟灭了,语气平缓了很多:“时间也不早了,你住哪家酒店?我先送你回去。”
邰砾说:“我还没定。”
他有时间,想过来,就过来找江少观了。没有详尽的计划和打算。
江少观闻言说:“我不会让你住我家。”
邰砾本来没这么想,前两次江少观都没让他进门,今天好歹让他进门吃了饭,也算有好转。但江少观这么说,就显得他死皮赖脸要留宿似的,他还不如顺着往下:“为什么?又不是要和你睡一张床。”
江少观撒劣质的谎:“没有多的床。”
“……”邰砾愣了愣,接话道,“连沛这么穷,床也不多买一张。”
江少观:“……”
江少观送邰砾到了邰砾曾经来出差住的酒店,跟着邰砾去到前台:“还有高级套房吗?”
“稍等,我查一下。”前台接待说,“还有最后一间。”
邰砾一个人也要睡套房,他和江少观不一样,江少观觉得房间大了显得空荡,而邰砾觉得房间小了会压抑。
“那定一间。”江少观等邰砾办了入住,“我走了,你明天回去吗?”
“嗯。”邰砾说,“早上十点的飞机。”
江少观:“哦。”
邰砾又重复了一遍:“早上十点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