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捉弄(82)
程羽哽住,顾修远再次撇过头。
两人间的空气凝固了般,在旁的治安队员面面相觑,谁也不想突兀地跳进这对怨侣的情感谈判中。
程羽颓然坐下,揉了揉眼睛,语气软下来:“先去做个检查行吗?”
顾修远抿唇不语。
程羽拿他没办法,转头对治安队长说:“能让我们聊一会儿吗?不然笔录也没法做。”
“……行吧,”队长朝队员挥个手势,退到问询室门口时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别动手啊,好好说话!”
程羽道声谢,等房间内只剩他们两个,他拉了把椅子坐到顾修远面前,先看了眼Alpha颈上的伤口,确定只是皮肉伤,没被玻璃碎片扎入腺体后,他才松了口气。
“白天想跟你说的没说完,那就在这说了吧。”
程羽抹把脸,深吸口气,看向顾修远倔强的侧脸:“我去医院找的腺体专家,他说像你这种情况长期注射抑制剂,会产生抗药性,静脉注射不管用就会直接扎腺体,一针不管用你就会扎两针,长此以往会导致药物滥用。”
“……就因为这个你拒绝我?”顾修远终于看过来。
“你没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程羽说,“滥用强效抑制剂会损坏腺体,轻点的是机体免疫失调,严重点会死人的!”
“我不会,”顾修远绷紧下颌,“我现在控制得很好。”
“你还嘴硬?!我都看到你往自己腺体上打针了,如果你真控制得好,刚才在酒吧就不会失控……”
“那只是特殊情况!”顾修远眼眶含泪,“再说那个专家说的话就一定对吗?就因为那么一两句危言耸听的话,你就要跟我断了,你觉得我能接受吗?!你明明还喜欢我的!为什么不能勇敢一点,承认你喜欢我、跟我在一块就这么难吗?!”
“可你的腺体……”
“我不在乎!”顾修远低吼着站起来。
“但我在乎!我他妈在乎! ”程羽跟着激动起身,“我想要你好好的,想让你每天都能乐呵呵的,而不是一到易感期就躲在什么地方扎针掉眼泪!一想到你有可能因为跟我谈个恋爱而腺体失能,你知道我心理压力多大吗?”
“都说了我不会!”
“你就当我自私好了,我他妈不想天天生活在自责和担心里。”程羽说到这,眼泪已再难控制。
顾修远走到一边,背过身去抹了把脸,哽咽着问:“那我们昨晚算什么?你拿我当什么?”
程羽重新坐回椅子里,捂着脸痛苦道:“……是我对不起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顾修远扬起头,盈满眼底的泪水顺着眼角滑入发间。
他滚了滚喉结,一连说了三个“好”,眸光闪动几下,他大步朝问询室的门走去。
程羽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他,顾修远停在门前,回头和他泪眼相接。
他声音低沉,像是决心已定。
“这腺体,我不要了。”
程羽微怔,随之刺啦一声,椅子腿儿尖啸着划过地面,程羽飞一般冲过去拽住顾修远的胳膊,把人掼到墙上。
“你刚才说什么胡话!”
顾修远不肯看他,双唇紧紧抿着,也不肯说话。
程羽用力扳过他的脸,泪眼通红地看着顾修远,“你他妈再给我说一遍试试!”
顾修远狠狠瞪着他,两腮因用力咬牙而紧绷着。
“我警告你,别他妈犯傻!”程羽两手用力拍了拍Alpha被眼泪浸湿的脸蛋,“听见没有!说话!”
“用不着你管,”顾修远眼底烧灼着浓浓的决绝,“你没资格管。”
“顾修远!”
“程羽!咱俩今天彻底完了,你放心,我以后不会来烦你。就像你说的,你找你的Beta谈恋爱,也不要管我干什么。”
顾修远越说声音越平静,可眼泪却决堤般打湿了程羽的手掌。
程羽心倏然一沉,Alpha已掰开他的手,拧开问询室大门,快速离开。
“顾修远!”
他大叫着追出去,被两个守在门外的治安队员架住胳膊。他挣脱不开,只能用力吼顾修远的名字,然而Alpha在另外两名治安队员的左右夹制中,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另外一间问询室。
“先做笔录,你们俩的事等后面再谈。”
队长亲自来给程羽做笔录,程羽担心顾修远,把今晚发生的事快速说了一遍,但他今天喝得有些醉,对一些细节记忆模糊,队长反复问了几遍,问得他心烦意乱。
看他坐立不安的样子,在外面听完全程的队长也表示理解,“留下联系方式,先回家等待处理通知吧。”
程羽留下电话号码和身份ID,核实无误后,冲向另一间问询室,结果被告知顾修远在半个小时前就结束笔录离开了。
程羽脑子发烧似的阵阵灼痛。
他给顾修远打电话,无人接听,他打车径直去了顾修远入住的酒店,得知顾修远并没有退房,也没有回来,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程羽茫然坐在酒店大堂里,看着外面漆黑浓稠的夜,想起顾修远那副伤心决绝的样子,心如刀绞。
他不能这么干等着,他得找到顾修远。
Alpha现在还在易感期呢,一切都处于失控的危险边缘。
对,他得把人找到。
程羽拍拍刺痛的额头,摸出手机翻通讯录,他没有顾家人的联系方式,只能换上原来的手机号给宋启文打去电话。
夜半三更的,对方拖延到快要自动挂断时才接起手机。
“程羽?”宋启文迷迷糊糊看到来电显示,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真是你啊?你在哪呢……”
“先听我说,尽快联系上顾修远行吗?如果能找到他的话,请第一时间过去把他看住了。”
“……啊?”宋启文还有点懵。
“我跟他吵了一架,挺糟糕的,具体来不及说了,”程羽在疾步往停车场的方向走,深秋的寒风不停往他骨头缝里钻,“麻烦你也转告周坚和他家里人一声,有消息请第一时间告诉我。”
“哦哦,好。”
不等宋启文再说,程羽便挂断电话,跑向门岗亭查看顾修远车子的出入记录。
顾修远的SUV在半个多小时前已驶离酒店停车场,去向不明。
程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顾修远在这里只认识他一个人,这一个多月也基本围着自己打转,这个时候他会去哪里?
程羽想不出来,头疼得很。
他先打车回了趟公寓,娇娇听见开门声便热情地甩着尾巴围过来,程羽揉着它的脑袋,空落落的难受。
顾修远不会来这里了。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还肯出现在这。
程羽没开灯,就坐在玄关的地板上,怀抱金毛攥着手机,一遍遍给顾修远打电话。
后来直接提示对方已关机,程羽不甘心,又给他发短信,要求再心平气和地聊一聊,但始终如石沉大海,收不到任何回音。
程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知道和一个人斩断联系其实是很容易做到的,去年离开顾修远时他就做得相当成功。没想到时移世易,如今换成顾修远决绝退出他的生活。
这算是报应吗?
让他也尝一尝去年顾修远疯狂找他时的绝望与无助。
程羽拍拍脸打起精神,拿上车钥匙,开车在这座不大的城市里沿路找人。
他把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仍找不到顾修远的影子。
或许Alpha已经离开这个伤心地了。
程羽又联系宋启文,这时天已亮了,宋启文的声音听起来清醒了很多:“还没找到人呢,打他手机也没人接,修文哥正在查他车上的GPS。”
“好,”程羽疲惫地趴在方向盘上,“有消息记得告诉我。”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宋启文问。
“因为我说Alpha和Beta不合适,他说要把腺体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