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钩(78)

　　陆景洲的声音又哑鼻音又重，整个人给人一种疲惫的虚弱，听得他难受极了，穆洋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随后才转过了身：“没事，我最近也不忙，更何况曾经陆总这么照顾我，现在我帮帮忙也是应该的。”
　　陆景洲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而是侧过了身蜷在了沙发上闭上了眼睛，他整张脸泛着潮红，身高腿长的蜷缩着看起来有些憋屈。
　　不过睡在沙发上也不是回事，穆洋轻轻叹了口气，在沙发前蹲下了身：“陆总，我把你扶回卧室休息吧。”
　　说完也不等陆景洲回应，穆洋向前倾身说了句不好意思了，便把陆景洲轻轻扶了起来，随后架在了肩上。他能感觉到陆景洲此刻并不算清醒，呼吸间喷洒出来的热气十分滚烫，大概是烧得太久了，药效也没有那么快见效，男人身体已经肉眼可见的达到了临界点需要休息。
　　他架着陆景洲往走廊那边走去，眼睛扫着哪间房里有床，直到看到了才把房间的灯按开。
　　房间里看起来十分整洁规整，黑灰色的被单和被子，如若不是若有若无的淡淡香氛味，就仿若只剩无尽的压抑。
　　把陆景洲放到床上后，他半侧和臂膀相贴的衣服也因为热度湿遍了，在俯下身给对方盖上被子时，陆景洲突然叫了他一声，叫的不是穆总监，而是他的名字，在听到的一瞬间他几乎心脏漏了半拍，不知道接下来对方要说什么。
　　只是过了半晌他什么都没等来，就像只是梦呓一般叫了他一句，没由来的他有些遗憾，却又松了口气。
　　穆洋学着曾经陆景洲照顾自己那样照顾他，打了一盆水给男人冰敷，等他来回几趟后已是热得满头大汗。陆景洲的状态看不出来是否已经恢复，但是药也吃了，物理降温也做了，穆洋除了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陆景洲以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他就像几年前一样，就像是习惯性的行为，一看见男人的睡颜就下意识地开始数起对方的睫毛。
　　中途他有些口渴，准备出去找个一次性纸杯接水的时候却看到茶几上震动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小谭，这是陆景洲的手机。穆洋犹豫了半天要不要接，他觉得擅自接陆景洲的电话不好，但是响动了一会儿后对方挂断又连着打了几个过来，穆洋猜测应该是有什么急事，结合这个名字的辈分应该也是下属。
　　“喂。”穆洋接起后去了阳台，“陆…….”
　　“陆总，你到家了吗？我之前打了好几个电话你可能在忙没注意，现在要我安排车来接你吗？”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你这两天身体不好，要是还有应酬，请告诉我。”
　　穆洋顿了一下：“那个……陆总已经休息了。”
　　对方听到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时有些意外，但是想起自己上司那寡淡的没什么可扒的私生活后又收起了八卦的心：“您好？请问您是…..？”
　　“我是……”穆洋想说朋友，可他和陆景洲又从没当过朋友，“我是今晚和陆总谈生意的张总的朋友，因为住一个小区，所以张总找的一辆车送我们回来。”
　　“哦哦哦，您好您好，请问陆总是已经休息了吗？”
　　“是，他好像在发烧，我刚给他吃了药，然后现在已经睡着了。”
　　“那实在是麻烦您了。”小谭听到后松了口气，“若是后续有什么情况请……..”
　　“等等。”穆洋皱了皱眉打断了小谭，“你说陆总这两天都在发烧？”
　　“是…..最近降温嘛，陆总这几天因为两个项目的事有些操劳过度，再加上应酬太多熬夜加班，今天下午还在医院吊水办公，我本来也劝了，但是…….”陆景洲平时待他虽然有些严格，但是该有的福利待遇却一点不差，他其实年龄比陆景洲大两岁，不过从陆景洲被姜辉培养开始便分配过去一直跟着对方，也算是看着对方一路从低谷走到现在，现在因为心疼陆景洲，没忍住多说了两句。
　　不过还没说完，便自知不合适说这么多领导的私事。
　　“你说他下午还在吊水？”穆洋想起陆景洲手背的针眼，没忍住提高了音量。
　　“…….是。”小谭叹了口气，“我只是作为下属担忧陆总身体，还请您千万别在陆总面前提起。”
　　“我不会……..毕竟是生意上可能会有合作，所以我也只是问问。”穆洋现在只想抽根烟缓解自己没由来的烦躁，他几乎是憋不住气地质问，“不是，他本来就生病在吊水，为什么还要让他晚上过来？”
　　小谭听着也委屈，心里直犯嘀咕，老天爷他就是个打工的哪有资格插手上司的项目？听着电话里男人责备的质问，他还没忍住在想什么生意合作伙伴居然能这么关心陆总身体。
　　“我也劝过的哥，只是陆总说今晚很重要一定要去。”小谭叹了口气，“您也知道我作为下属其实也没有权力干涉……”
　　“好没事。”穆洋自知上头，没控制住情绪，把别人一个助理当成发泄渠道，他清了清嗓子给自己挽尊，“我知道不是你的问题，只是他今晚烧得太厉害，身体也是革命的本钱，毕竟他位高权重的，下次再这样，你真的要好好劝劝你们陆总，没身体怎么谈生意。”
　　“好的哥。”小谭只能老老实实地答应，心里却想着谁他妈劝得动。
　　穆洋挂断电话后突然有些头痛，他手搭在阳台上抽了一根烟，看着楼下路灯的微弱光芒，过了一会儿才操了一声。他不知道今晚重要在哪里，不过他当然不会自恋到觉得陆景洲是因为自己才来的，毕竟对方是什么性格，他一向清楚。
　　严谨自律，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穆洋不知道抽了多少根烟，在抽完后拿纸包起来丢进垃圾桶时却突然顿了一下，以前他躲着陆景洲抽烟也这样做过，可现在已经这么久没见了，再身处对方的的领域里时，他也依然会下意识地做出这样的行为。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垃圾桶，过了一会儿自言自语了一句陆景洲是傻逼，才把这包裹着烟头的卫生纸团扔了进去。
　　第二天生物钟一到，陆景洲便起了床。
　　一个晚上过去他已经退热得差不多了，虽然不知道还不会重复发烧，但是现在脑袋没有那种剧烈的昏痛感了。他醒来时床头柜上还摆着一盆水，帕子就搭在盆沿上，陆景洲顿了一下随后才想起昨晚自己突兀的行为。
　　大概是烧昏了头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吧。
　　只是等他洗漱完出去的时候没想到某个人就睡在自己的沙发上，或许因为沙发有些狭窄，对方眉头微微蹙着睡得有些不舒服，两条长腿却大大咧咧地甩在沙发扶手上。
　　他没想到穆洋居然真的会在这里守了一夜，陪着自己过完了这晚。一瞬间百味陈杂，有的东西他不敢深想，毕竟对方的世界里花花绿绿，远比自己的生活精彩，能遇上的人也只多不少，他清楚穆洋的个性，也不奢求在自己离开后对方还会对他有其他感情这件事。
　　仅仅是这样，便已经知足了。
　　怕抱去床上会把人弄醒，陆景洲给他从房间里拿了枕头和被子，给人安顿好后又安安静静地看了眼前的人很久，直到手机弹出今日事件提醒，他才轻声关门离开。
　　………
　　“喂，小谭。”
　　“陆总，你今天好点了吗？我听说你昨晚又发烧了。”
　　“嗯暂时没问题。”陆景洲声音还是有些哑，但是比昨天的鼻音好了一些，“你半个小时后叫份玲珑阁的早餐送我家里去。”
　　“嗯？你今天休息吗，那要我上门来…….”
　　“不是，给别人的。”
　　小谭那边几乎是明显的停滞了好一会儿，毕竟有人在陆景洲家里过夜就很奇怪了，白玉瑕和陆景洲的性质他也清楚，他难得没忍住八卦了一下：“是昨晚照顾陆总的那位吗…..？”
　　陆景洲打方向盘的时候，看着红绿灯微微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