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攻上位合集(263)
尹山试图爬向安玉,却被罗杨一脚踹开。
尹山四脚朝天地倒在地上,一点闷哼声都没发出,赶紧爬了起来。
安玉看也没看尹山一眼,只问季明里:“你想好了吗?”
季明里这才回神,说道:“你处置就好。”
安玉问:“不想给你那个兄弟报仇了?”
季明里摇了摇头:“没必要了。”
他早该想到安玉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尹山得罪了安玉,下场能好到哪儿去?哪怕活着,估计也是生不如死,看尹山脖子上露出来那些密密麻麻的伤痕,应该没少被虫子咬。
尹山遭了报应,这就够了。
他是想替郎浪报仇,但也不想被仇恨蒙蔽双眼。
安玉听到季明里的回答,倒是愣了一下,随即对罗杨抬抬下巴:“把他带下去吧。”
罗杨点头,一脚踹在尹山背上:“走。”
尹山两眼血红,不甘地望着安玉,就在季明里以为尹山还要向安玉求饶时,尹山突然朝他转了过来。
“季明里,你别以为你攀上安玉就是攀上了高枝,你还不了解他的脾气吧?你看看我,也许现在的我就是将来的你。”
尹山说得恶狠狠,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季明里垂眼看着尹山扭曲狰狞的脸,语气平静:“我和你不一样,我也不会沦为到你这个下场。”
“哈。”尹山笑出了声,血红的眼睛盯着季明里。
下一刻,尹山突然从地上爬起,竟然直挺挺地扑向旁边的罗杨——确切来说,是罗杨腰间的佩刀。
罗杨反应迅速,握住刀鞘,手起手落之后,被击中后颈的尹山俩眼皮子一番,当场昏了过去。
安玉依然坐在椅子上,连姿势都没变化一下,见状淡淡吩咐:“别让他死了,尹家那一兜子人还需要他出面。”
“是。”罗杨说完拖起尹山出去了。
一时间堂屋里就剩季明里和安玉两个人,不久前尹山吐了血,虽然下人已经把地上打扫干净,但是空气里仍旧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季明里拉着安玉来到外面,呼吸到清新的空气,才觉得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安玉歪头看他:“你不怕吗?”
季明里反问:“怕什么?”
安玉说:“怕我像对待他那样对待你。”
季明里认真想了一会儿,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我应该比尹山更识趣。”
安玉噗嗤一乐,眼睛都眯弯了,扭头瞧见今儿阳光正好,蓝天白云从未如此清晰明了,仿佛水洗过一般。
“夏天要来了。”安玉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夏天和秋天似是连着来的,转眼天上又飘起了鹅毛大雪。
临近年关这几天,朝廷上出了大事,杜宰相撺掇二皇子篡位被皇帝识破,一阵兵荒马乱的打斗后,杜宰相和二皇子被擒入狱,杜宰相的党羽全被翻了出来,朝廷即将重新洗盘。
不过这都不关季明里的事,他深居简出,鲜少和外面的人打交道。
又一个春天到来,接下来的一边也过得很快。
第三个春天。
第四个春天。
在第五个春天到来时,安玉带着季明里去了一个地方,这里山清水秀,葱郁的树林间立着两座墓碑。
墓碑为安玉父亲的下属所立。
下人们摆上肉和果子,安玉倒上一杯酒放在左边的墓碑前,嘴里说着:“我爹年轻时候最爱喝酒,后来为我的病日夜操劳,居然把酒戒了。”
尘封的记忆被打开,安玉的悲伤流于表面,他低声自言自语了一会儿,眼睛合上,泪水就这么溢了出来。
季明里在旁看着,发现安玉真哭和假哭的区别其实很大,虽然都是默默流泪,但是安玉真难过时的表情是麻木的,眼里没光,像一个死物。
他叹了口气,从胸口摸出帕子抖了抖,接着往安玉脸上用力一抹。
安玉猝不及防,被抹得人险些朝那边栽去,还好季明里及时扯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自己怀里。
等帕子拿开,安玉整张脸都红了,不是哭红的,是被季明里用帕子擦红的。
安玉瞪他:“你干什么?”
“帮你擦脸。”季明里将沾着眼泪鼻涕的帕子随便一裹,揣回胸口,“你在我面前哭就算了,好不容易来看你爹娘一次,高兴点。”
安玉还是瞪着季明里,瞪着瞪着,一个没忍住哇地一下哭出声来。
“……”季明里慌了,赶紧拍着安玉的背安慰,“唉算了,哭吧哭吧,想哭就哭。”
安玉的脸埋在季明里的肩膀上,眼泪打湿了一大块衣服,他一哭就停不下来了,呜咽声在季明里耳畔回荡。
回去的路上,安玉哭得累了,趴在季明里怀里,闭着的眼睛就没睁开过。
罗杨和他们一起来的,坐在他们对面,全程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
快到地儿时,罗杨终于找到话题:“你们明天就走了。”
季明里嗯了一声。
罗杨双手抱臂,眼神复杂地看着安玉从季明里怀里露出的一半侧脸,像有很多话想说,但也只说了一句:“这样也好,祝你们一路顺风。”
丰阳县那边有温知文看着,罗杨倒不担心,只是担心季明里对待他们少主……
罢了。
这是少主的选择,轮不到他来操心。
春风吹绿了整个京城,朝廷上的迭更换代和尔虞我诈似乎与百姓们无关,天色刚亮,街道上便已热闹起来,摊贩们的吆喝声和来往路人们的说话声源源不断地传入马车里。
王夫人把京城的宅院和管家下人们都给他们留着,并给他们安排了一个车夫和一辆马车的护送队伍。
两辆马车先后驶出城门,在官道上越行越远,也将那座繁华的京城慢慢甩在后面。
前面的马车里只有季明里和安玉两人,安玉一直都很安静,季明里握住他的手:“以后若你想回来了,我们再回来便是。”
安玉摇了摇头:“我只想回浪山。”
季明里突然想起一点:“对了,我们不是出来考察到京城这条官道的情况吗?如今五年过去,我们回去要如何跟他们解释啊?”
安玉也反应过来了,愣道:“你期间没给他们写信?”
“没……”季明里摇头,“你没说,我就没写,我这不是怕坏了你的大事嘛……”
安玉:“……”
季明里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安玉气急败坏地在季明里的胸口上揪了一下:“你真是个傻子。”
说着,又觉得好笑,把额头抵在季明里的肩膀上兀自笑了起来。
季明里痛得直吸气。
安玉抬头亲在他的嘴巴上:“可我就喜欢你这个傻子。”
季明里垂眼对上安玉那双乌黑的眼眸,里面清晰映着自己的脸,他顿了一下,低头加深了吻:“嗯。”
“就一个嗯?”
“我也喜欢你。”季明里沉下声音,无不真诚地说,“虽然你心眼多得跟马蜂窝似的,人又敏感、脆弱、小气,但我就喜欢这样的你。”
安玉:“……”
官道两旁的绿草长有一人高,被风吹得窸窸窣窣作响,春天的阳光永远温暖和煦,照得天空格外的蓝,白云犹如铺上去的棉花,软软泡泡。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穿行在美不胜收的绿景之中。
即将回乡的季明里心情也很美妙,然而此时此刻的他还不知道,安玉也即将生上一整天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