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攻上位合集(247)
季明里喘了口气,面对一地稀碎的雪,却并未觉得心头郁气消散,反而有什么东西更沉甸甸地往下压了一些,压得他再也喘不了气。
他在原地呆站片刻,扭头就走。
然而走到阶梯前时,他脚步一顿,挣扎了下,叹了口气,转身回到方才的位置,在雪里摸到安玉的围脖,搭到自个儿肩上,随即认命地堆起雪人来。
第200章 山里恶匪x被抢男媳妇
不知道堆了多久, 季明里估摸着差不多了,在雪人肩上拍了几下,把雪拍结实了, 才将自个儿肩上的围脖放上去。
要说像安玉, 也不太可能。
要是他有那样一双巧手,用得着跑来山上当土匪吗?早做木匠去了。
站远点看了一会儿。
季明里只觉这个雪人有点人形, 勉强看得出来是个双腿盘膝坐在地上的人。
可怎么都看不出来是安玉啊!
季明里合理怀疑安玉也没看出来, 只是把他诈出来了而已。
都怪他以前看走了眼, 这个安玉竟然心眼如此之多。
这会儿锅里烧过的水早凉了, 季明里懒得再烧一次,便将就着用冷水擦洗了一遍手脚。
折腾半天实在太累, 他躺上床没多久, 困意如潮水般袭来。
他的意识在慢慢地下沉。
似乎过了很久, 他看到了那个男孩。
不过这次与以往不太相同,又一个春天到来时, 男孩终于走出困了他多年的一方庭院,男孩穿上锦衣华服,一头乌黑的长发经过用心打理, 在几个婆子和丫鬟的拥簇下,他脸色没再呈现出病态的白。
男孩被婆子扶下马车, 在假山流水中走过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最后来到举办筵席的场地, 低矮的红桌前已经落座了很多人,都在交头接耳,余光瞥见男孩的身影, 纷纷扭头看来。
没等男孩落座,一个中年男人迎了过来:“薛公子来了。”
姓薛?
原来安玉的全名是薛礼秋。
奇怪的是, 季明里还能思考。
男孩对男人笑了笑,礼貌地喊:“林伯伯。”
“你爹还在皇上那边商议要事,怕是晚些才能过来。”男人一边说一边带着男孩落座,他就坐在男孩旁边,“近来身子可有好些?”
男孩盘腿坐在软垫之上,双手搭着两边膝盖,坐姿端正,薄薄的背脊打得笔直,他脑袋微偏,脸颊的皮肤被日光映得雪白:“多谢林伯伯关心,我好多了,已经不用成日闭门不出了。”
“如此便好。”男人说,“林大人各处求医问药跑遍大江南北,如今也算是一颗心落了下来。”
正说着,周围人声陡然一静。
从主位后面的小路上走来一行人,其中一道明黄的身影最为引人注目,在场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拜见皇上。”
男孩跪在其中,听见一声平身才被婆子扶着起来。
“礼秋。”皇上招手,“过来,让朕好生瞧瞧你。”
男孩在众人的注视下走过去,看了眼皇上身后,那是他爹的位置,他爹和皇上一样穿着便服,眉心微蹙,似是在烦恼什么,对上他的目光后,微微一笑,冲他点头。
皇上和男孩父亲差不多年纪,虽然面容俊朗,但是多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叫人不敢直视他的眉眼。
男孩并未把视线落到皇上身上,而是低眉垂眼:“礼秋见过皇上。”
“听你爹说你的身子好多了。”皇上打量着男孩说,“不错不错。”
男孩低着头回:“有劳皇上挂心。”
皇上笑道:“如此一来,薛相松了口气,也好留在京城里辅佐朕,朕也能松口气了。”
男孩父亲闻言,连忙双手交叠地往前一抱,身子躬得极低:“皇上抬举臣了。”
“薛相啊。”皇上指着男孩父亲的手在半空中点了点,“你太谦虚了。”
紧接着,画面一转。
和煦的阳光没了,交头接耳的人没了,巨大的黑暗笼罩而下,画面由模糊变得清晰。
男孩又长大几岁,已是青年,那张脸宛若绽开的花朵,眉眼精致漂亮,却因脸色惨白显得有些阴森,他披头散发地躺在床上,眼神发愣地望着床顶。
两个穿着相似的男子坐在床上。
尽管有两人的遮挡,可仍能看到男孩露出来的胸膛和手臂血肉模糊,血水打湿了男孩身下的被褥床单,按理说应该痛到极致,男孩却无丝毫表情,像是早已麻木。
“师傅,失败了。”其中一个男子扭头看向身后。
后面抱臂站着一个干瘦的老人,纵横的皱纹填满他的面部,眼皮下垂,勉强露出一双浑浊泛黄的眼睛,他嘴巴微微前突,由于只有一层皮盖着,让他看着像只猴子。
“呵。”老人嗤笑,“宰相之子,不过如此。”
男子问:“师傅,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上头交代了,不必留活口,但一个大活人死了也怪可惜。”老人思索片刻,抱臂的双手改为背到身后,“一次活蛊不行,别接着试,要么蛊成,要么他死。”
男子迟疑着说:“活蛊该是从婴儿中起,他年岁偏大,死的可能性更大。”
老人说:“死了正好,薛锦之不是说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的宝贝儿子找出来吗?那就让他掘地三尺,我倒想看看当薛锦之知道儿子死于自己之手时是何反应。”
老人走到床边,两个男子自觉起身后退。
“薛礼秋。”老人说,“这怪不了我,要怪就怪你们一家站错位置,得罪了我们上头的人,也怪你爹娘亲手把你交给了我,我多少说话算数,治好了你的病不是?”
男孩的目光缓缓挪到老人脸上,他张嘴吐出一口血沫,用尽全力,全部喷到老人脸上。
两个男子见状大怒,正要上前,但被老人伸手拦住。
老人既没有发脾气也没有伸手抹掉脸上的血,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男孩:“薛小公子,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当天下午,囚禁男孩的地方从一间有床有桌椅的屋子变成一个空空荡荡的地牢,蟑螂在墙上爬行,时不时有老鼠窜过,地上连枯草都没有,男孩瘫坐在地上,手脚都被铁链束缚,铁链那端是四颗比他脑袋还大的铁球。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男孩被关在地牢里,看不到外面的丁点阳光。
每天都有不同的人过来,往他的身体里放各种蛊虫,时间长了,竟然连蛊虫也害怕钻进他的身体,被塞进去后拼了命地想要出来。
男孩的皮肤不断被蛊虫的口器咬破,如一块破烂的布,不出几日,恢复如初。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男孩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他瘦骨嶙峋地躺在地上,不吃不喝不睁眼,宛若一朵正在凋谢的花。
也是这一日,得知活蛊炼成的老人亲自来到地牢。
老人拿刀划开男孩手臂的皮肤,黑血从中涌出,老人并不在乎男孩的死活,浑浊的眼里冒着兴奋的光,用器皿接满黑血,还没进行下一步动作,如死尸一般躺在地上的男孩忽然翻爬而起,他抢过老人手里的器皿,掰开老人的嘴将血水灌了进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老人来不及反应,甚至连挣扎都没有,他的脸开始扭曲,整个人开始融化,眨眼间变成一摊血水。
男孩在老人身上摸到钥匙,解开手脚的铁链,并打开了那扇关他很久的门。
老人的徒弟们全部得了吩咐守在外面,男孩用老人身上的蛊虫轻而易举地杀了他们,蛊虫嗜血,被人肉吸引,看到活人便想往皮肤里钻,男孩无所畏惧,赤脚走在地上,身后拖出一串血色的脚印。
来到院里,阳光洒下,将他包裹。
他没有停留,一步步地走了出去。
然后——
男孩一把大火烧了这座建在荒凉地里的宅邸。
季明里睁开眼睛。
他的头很痛,仿佛是从骨髓深处蔓延上来的痛,让他一时呼吸不稳,双脚绷直到几乎痉挛。
薛礼秋。
安玉的真名是薛礼秋,是宰相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