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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坠(9)

作者:白芥子 时间:2023-08-02 11:50 标签:天之骄子 情投意合

  岑致森:“非要这么划清界线,连饭也不肯留家里吃了?”
  “没有,我刚下来的时候爸睡着了,应该不会起来吃晚饭了,”岑知远揶揄说,“我留这里陪谁吃?那母子三个还是你?”
  前者他没兴趣,后者,呵。
  “一定要改姓?你觉得改了姓辞了职就能跟岑家一刀两断?就算你现在离开公司离开岑家,过去这二十几年呢?算得清楚吗?”岑致森坚持问他。
  岑知远偏了一下头,似笑非笑:“哥,你搞错了,我没打算跟岑家划清界线一刀两断,改姓辞职你当我是不想惹麻烦好了。”
  他很少叫岑致森“哥”,大多数时候直呼其名或者干脆称呼“岑总”,偶尔嘴里冒出一句“哥”,多半是在阴阳怪气。
  譬如现在。
  岑知远一直觉得岑致森这么不待见他,应该很受不了他喊哥,虽然幼稚,但能让岑致森不舒坦,他挺舒坦的。
  岑致森神色不变,或许是习惯了:“你想得清楚就好,爸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有空还是多回来看看他。”
  “知道,”岑知远站起身,“不说了,我先回去了。”
  转身时他又想到什么,和岑致森说:“刚才,谢了。”
  他不知道岑致森是出于什么心理帮他说话,或许只是想教育弟妹,但岑致森这人从来不像能做个好兄长的,至少对着他就不是。
  不管岑致森在想什么,他不想欠岑致森人情,该谢还是得谢。
  岑致森大概也不在意他的谢,平静“嗯”了声。
  岑知远离开,外头下了小雨,他的车就在路边没停进车库,他也懒得问人要伞,几步走过去。
  上车时他随手往后抓了一把几个月没剪、长得过长的头发,额发上的雨珠淌下,至他的下巴滚落。
  岑致森站在窗边看到这一幕,嘴里咬着根烟,眸色略深,半晌没动。
  直到岑知远的车开出去,他垂眼,深吸了一口烟吐出,在旁边的烟灰缸里捻灭了烟头。


第8章 吃窝边草
  一周后。
  从户籍处出来,岑知远拿到了他新的身份证件,办的加急事情很顺利,他现在的名字已经是宁知远。
  在街边站了片刻,他抽完一根烟,准备上车时,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
  宁知远回头,一辆粉色宾利停在了他的车后方,女生脑袋从驾驶座探出来:“岑知远!真是你,上车!”
  二十分钟后,宁知远跟人坐进街边的咖啡馆,女生玩着自己刚做的指甲,像打量新大陆一样打量对面座的宁知远:“怎么我就出国玩了两个月,回来就听说你家变天了?你真的被岑家扫地出门了?”
  宁知远懒洋洋地靠着沙发座椅:“扫地出门不至于,我自己改姓了。”
  女生“啊”了声,收起了脸上玩笑的意思:“真是真的啊?”
  宁知远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淡定说:“连你都知道了,可不就是真的。”
  女生叫汤诗琪,和宁知远是青梅竹马,穿开裆裤时就认识的,勉强算彼此的初恋。
  那会儿他俩还都是小学生,谈恋爱就是过家家闹着玩,最后被棒打鸳鸯是拜岑致森所赐,岑致森撞破他俩的事,告诉了汤诗琪的哥哥,之后两边家里都知道了,他俩的初恋也就玩完了。
  成年以后双方家里又有撮合他们的心思,但他俩彼此看不上、不来电,就不了了之了。不过这两年宁知远其实有过想法,汤家的公司和岑安有深度合作,关系紧密,如果他跟汤诗琪联姻,对他是有益处的,但没等他把想法变成现实,他自己也离开了岑安。
  “听说你还辞职了?以后打算做什么?”汤诗琪问。
  宁知远双手交叠置于脑后,姿态更加懒散,莫名想起那天在岑致森的办公室,他那位便宜大哥也问过他同一个问题。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要不你来我家公司,跟着我哥混也可以的。”汤诗琪提议。
  宁知远笑着摇头:“拉倒吧,你哥跟岑致森臭味相投,我还能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里?”
  “嘁,”女生懒得说这些了,“帮我个忙,晚上跟我出去玩,你扮成我男朋友。”
  宁知远挑眉。
  汤诗琪随口解释,她最近看上了件新玩具,无奈对方是个榆木疙瘩不开窍,她得给人一点刺激。
  入夜后,这片城区最大的夜店酒吧内正是热闹时。
  宁知远刚走进去,汤诗琪过来亲热地挽住了他手臂,把他往中间舞池里拖:“亲爱的,你来得好慢,我都等你半天了。”
  大小姐故意掐着嗓音,一脸矫揉造作,宁知远忍笑,差点破功:“你说的人呢?”
  “你别问,”汤诗琪小声叮嘱他,“你配合我,跟我跳舞,我们表现得亲密点就行。”
  宁知远四处晃了眼,汤诗琪似乎是一个人来的,没看到同伴,唯独不远处有个保镖模样的男人虎视眈眈正盯着这边,隔着几米的距离一直跟着他们。
  察觉到对方不善的目光,宁知远问:“那谁?”
  汤诗琪瞟了眼,撇嘴说:“我新请的保镖,你别管他。”
  被拉进舞池中,宁知远便也无所谓了。
  头顶是凌乱刺目的灯光,喧闹嘈杂的音乐充斥耳畔,周遭尽是放肆宣泄热情的男男女女,他被汤诗琪缠着,女生柔软的身体不时往他身上贴。
  宁知远一只手扶着对方的腰,一只手插在裤兜里,轻摇慢晃,动作随性慵懒,有些漫不经心。
  他也很久没出来玩了,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家补眠,睡醒了就随便挑部电影看打发时间,像是要把前几年拼命工作欠下的睡眠都补回来。
  从毕业回国进岑安工作那天起,他就亲手给自己的脑子里上了一根弦,时刻紧绷着,提醒自己不能落于岑致森之后,日复一日。
  当然不是清心寡欲的,他需要发泄,但这些事情占不了他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不走心,不带脑子,事后或许连对方叫什么长什么样都不记得。
  这么多年,占据他心思最多的人,竟然只有岑致森,何其可笑。
  手臂被宁知远身上丝绸质的衬衣布料不时摩挲到,汤诗琪抬眼看到他近在咫尺、格外英俊的脸,小心脏不争气地跳了两下,但一想到这人从小到大是什么德性,又歇了念头。
  没有谁能忍受自己男朋友风流成性的同时,某种意义上唯一上心的对象竟然是他哥,反正她不能。
  宁知远忽然笑了,垂目看她:“盯着我做什么?你可别对我动心思,我都这样了,你要是动了春心,你家里非找我麻烦不可。”
  “你想得美,”汤诗琪嗤他,“你这样的人,活该打一辈子光棍。”
  “你的新玩具从刚才起就一直盯着我们,眼神像恨不能在我身上戳两个洞,”宁知远低头,声音贴近汤诗琪耳边,“你挺会玩的,连窝边草都吃。”
  刚进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汤诗琪看上的人就是她保镖,才会想出用这种法子。
  被充满敌意的目光不错眼地盯着,宁知远没有丝毫不自在,将汤诗琪搂在怀中,手也移到了她后腰,姿态亲密有如爱侣。
  说笑了几句,抬眸的瞬间,他的视线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吧台的后方,有另一双眼睛,隔着拥挤人潮和暧昧迷离的灯光,看向他。
  是岑致森。
  岑致森手中捏着酒杯,斜身倚靠吧台,和身边同伴说着话,间或抿一口酒,时不时地瞥向舞池中贴身热舞的俩人。
  先前宁知远他们进来时,岑致森就已经注意到了。他很少来这种地方,今天是两个国外来的朋友过来这边出差,他做东把人带出来放松,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宁知远。
  舞池中的人很多,放浪形骸的男人女人们,亲密纠缠的肢体碰撞出过盛的荷尔蒙,宁知远是其中最惹眼的一个。长相好过了头的男人,凌乱的短发、解开了两颗扣子的绸质亮色衬衣,抱着怀中女人散漫地摆腰时,他看起来更像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随便一个眼神、嘴角一个不经意的笑,轻易就能吸引旁人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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