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冠客(32)
“哥哥统统都忘掉,不要再记得了,好不好?”
“往后就只想着我。”
姜裴嫌他烦,眼也不肯睁,拿话去堵他,“哪里不好?”
“都是精心养出来的,腰软,又会叫,蹭一蹭就泛红。”
“我觉得好。”
他虽然没经过,到底是生意场中来往过几轮的,荤话的道道儿他清楚得很,这时便专拣沈澍不爱的听说。
沈澍心里酸极了,像埋了半缸子陈醋进去,圈在姜裴腰上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头埋在后者的脖颈处,带了些故意报复的心思一般,用毛茸茸的发顶去蹭项间那处的皮肤,直到那一小片皮肉泛了红,才肯停下。
“哥哥也是,”他在装腔作势地控诉,“蹭一蹭就要泛红,公主一样娇气。”
“比别人娇气得多。”
“干嘛还要去蹭别人?”
姜裴于气恼中又忍不住觉出几分好笑,先前那番借机发作出的火被这几下折腾过,又几乎散了干净,没什么好气地怼他,“那我自己蹭自己!”
“把手松开。”
“不要,”沈澍抱着他耍赖,一双黑眼睛透亮,葡萄珠子一样地看人,“哥哥蹭我吧,好不好?”
“我也很软的。”
他像是口舌笨拙的推销员,扒着顾客的门框不许人走,言语匮乏偏偏又万分卖力。
“我去练瑜伽嘛,哥哥,好不好?”他拿手比划着,言辞凿凿,“到时候可以特别软,折过来。”
“哥哥想怎样蹭都可以。”
“而且我也会叫的。”他回忆着姜裴的话,攀比着补充,“我学东西很快,哥哥。”
“我很聪明的。”
话音落下不久,还没等到姜裴回答,他的肚子就很突兀地响了一声。
房间里的空气陡然变得静默。
姜裴将目光一寸寸地沿着他的身体移下去,一直到了小腹处。
沈澍有些僵硬地收回了手,很隐蔽地想要移到罪魁祸首的地方,按住它。
还没来得及实施,第二声又紧接着传来。
“嗯,听出来了,”姜裴眼见着他脸上浮起的红,并不肯就此发了善心,目光在那里停住,淡淡道,“会叫。”
“声音还挺独特。”
他对着沈澍的小腹,很理所当然地命令道,“再叫一声。”
“哥哥!”沈澍的尾音里几乎带了气急败坏进去,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先伸手按住作乱的肚子,还是按住姜裴灵敏的耳朵。
“不是叫给我听的吗?”姜裴微微侧了侧头,又问他,“在别人面前也这样叫?”
沈澍很难得地在姜裴面前落荒而逃。
他要去楼下找些吃的,收拾好不安分的肚子后,再回来找姜裴算账。
姜裴听着‘蹬蹬’的下楼声响,垂下眼,默不作声地拨掉了敷在手背上的热水袋。
肿起的部分略消退了些,只是针眼处还泛着些青紫。
他看了看,抬起手背,对着床头狠狠地撞了过去。
想要从沈澍手中逃掉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要在一点点的拉扯中握住他的软肋,瓦解他的戒备,每一步都要走得小心。
不过就今日沈澍的表现来看,这步棋他赌对了。
倒也不枉他昨晚开着窗子吹了半夜的冷风。
手背红了一片,疼痛来得锐利而鲜明,姜裴紧紧地咬住下唇,蹙紧了眉心,十分不开心地决定把这笔账安到沈澍头上。
第40章 苦夏
沈澍先前藉着沈洄那一档子事的由头,将公司里的一摊子统统丢给陈量,自己放了长假,溜回家来躲清闲,好不快活。
时间多了,他更是黏姜裴黏得紧,热恋中的企鹅一样,紧紧地贴在人后,分开半个钟点就好似要活不下去。
吃饭要跟,睡觉要跟,走路都跟在身旁。
姜裴觉得自己不仅是在被人关着,更被半强迫地缀了条巨型尾巴,走到哪里都摆脱不掉。
偏偏尾巴自己还没有半点觉悟。
“哥哥中午想吃什么?”沈澍在他眼前晃悠了半个上午,一个问题足足问了十一回,乐此不疲。
他近来生出兴趣,跟着许妈研究做菜,系了条从柜子里翻出来的,崭新的米色碎花围裙,两根绳束着,勒出一把细腰。
他在姜裴面前走着,前前后后地过了几趟,颇有几分显摆的意味,看模样像是恨不得将自己送进人的怀里去,叫姜裴搂着,碰着,再也夸不出旁人腰软这样的话来。
他对着开屏的对象姜裴正坐在一旁,手中正拎了本书在看。
听见沈澍闹出来的动静,目光只是虚虚地从他身上掠过一眼,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一般,半点都不留恋地回到了书页上。
上次姜裴生病过后,他脚踝上那条锁链就被取了下来。这些日子沈澍一直在家,他们却像是心照不宣地,谁都没有再提及这件事。
一个不提,一个不讲,那场争吵同以往的无数次一样,被刻意地掩埋下去,好似从未发生。
姜裴不是爱动的性子,即便是得了短暂的自由,大多时候也只是在院子里随意找个地方窝着,看书画画而已。
他身形本就清瘦,病了一场更显出单薄来。在家中穿得随便,宽大的T恤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领口歪斜着,露出一段平而直的锁骨。
沈澍盯着看,无端地觉出渴来,禁不住就伸出手去,在那一小块锁骨撑出的凹陷中蹭了蹭。
指腹下的皮肤光滑而富有弹性,温软的一小片,碰着,就更勾出他心里的痒来。
那双眼黑而透亮,眼底的痴迷映得清清楚楚,连欲望都干净得很。
姜裴很警觉地抬头,用手中精装的硬壳书按在沈澍脸上,适时地拦住了这人下一刻就要亲上来的动作。
书本封面上印着蓄长胡子的卡拉瓦乔,同沈澍的嘴唇亲密地碰在一处,惹得后者拨开书,拿纸巾擦着嘴唇,‘呸’了好一会儿。
“哥哥,”姜裴在草地上盘膝坐着,沈澍耍赖一样地滚进他怀里,脸埋在T恤的褶皱中,去闻那一点残余的洗衣液清香。
“我脏了。”他可怜巴巴地朝着姜裴抱怨,对于对方将他推给别的男人来亲这件事表达出十二万分的不满。
姜裴垂下眼,很轻地瞥了他一下,两指夹着那本书对着他晃了晃,“卡拉瓦乔,”
“最喜欢画美少年的画家。”
“你这样的,刚好合他的胃口。”
“有你刚刚亲他的那一下,让他替你画十几幅肖像也够了。”
姜裴会画画,但动笔并不频繁,又多随心涂抹,并不刻意。他画天上的云,飞鸟,院子角落里大片的鸢尾和玉簪。
画得最多的还是栏杆上爬着的忍冬藤。
但从来不肯画人。
沈澍磨了他许久,都没能要来一张有自己的画,于是不由得对所有被姜裴放进画里的事物都看不顺眼起来。
嫉妒他们能得到姜裴的偏爱,光明正大地落在后者的笔下。
他才不是为了要一张画。
他只是想要姜裴的目光长久地只落在自己一个人身上而已。
至于那个什么什么乔,他才不稀得要。
“那哥哥为什么不肯画我?”他平躺着,从这样的角度刚刚好能瞧见姜裴分明的下颌线条,锋锐的一抹弧度。
“哥哥都夸我是美少年了,为什么不肯画一画我呢?”
“哥哥只肯画院子里的花,我看着不开心,”他翻了个身,用鼻尖抵着姜裴的小腹,偷偷摸摸地蹭开那一点柔软的衣料,露出下面一点很浅的肌肉线条来,“说不定哪天,就要叫人过来把它们都挖掉。”
他口中说着气势很凶的威胁,搂在姜裴腰间的手却又不规矩起来。
于是下一刻就被姜裴用手指按住额头,整个人滚了一滚,被抖落去了一旁。
“你随意。”姜裴为了防着他下一步动作,十分机警地率先站起了身。
他理了理被沈澍揉皱的T恤下摆,又不怎么客气地点明道,“你看什么也没有开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