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岛屿(69)
“就因为这样……”谢安屿觉得自己出声都有些困难,“他弟弟自杀了?”
周祎扯着嘴角笑了笑:“是不是挺魔幻的?”
程晟走的那一年才15岁,余风刚大学毕业。
其实周祎从来都不觉得程晟是因为余风为了他放弃理想才崩溃到自杀的,他的世界应该很早就崩塌了,余风帮他重铸,他能忍受痛苦,却见不得余风勉强自己。
他只是想解脱,更想让余风解脱。
可这种方式真的对余风太残忍了。
周祎把烟头摁进了烟缸,嗓音有些沙哑:“真是傻蛋一个,这种方式怎么能让你哥解脱呢……”
“这些余风应该都没跟你说过吧。”周祎看着谢安屿,“他要知道我跟你说了,估计得掐死我了。不过我觉得就该让你知道。”
周祎停顿了一会儿,低声对谢安屿说:“他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潇洒,他其实受了很严重的伤。”
余风第二天一大早就从海州飞回了北城,他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好,一到家人都快累瘫了,刚进屋直接躺沙发上睡着了。
谢安屿昨天晚上也没睡好,周祎跟他说的那些关于余风的过往一晚上都牵动着他的心。
他夜里心口堵得都快喘不上气了。
余风到家的时候谢安屿还在外面晨跑,他天还没亮就出门跑步了,在外面跑了很久很久,跑到满头大汗,衣服全被汗水浸湿。
谢安屿开门进屋的时候,余风还在沙发上睡着,他走到客厅才看见沙发上躺着个人,脚步猛地一顿。
余风早把那身挺括修身的正装换掉了,他穿着宽松舒适的卫衣,歪着脑袋躺在沙发上,神情很放松。
谢安屿去卧室拿了条薄被子,回到客厅想帮余风盖上。他盖住余风的腿,揪着被子边沿往上拉,拉到余风胸口的时候,目光在余风脸上停住了。
余风的眼镜被摘掉放在了茶几上,他的眉眼很清晰地呈现在谢安屿的视线里。
余风的睫毛挺长的,右眼眼尾有一颗很小的痣,不凑到眼前来看几乎看不到。
他的呼吸很平缓,眉心也是舒展开来的,他应该没有做梦,至少没有做不好的梦。
余风脸上有股香味,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味道有点好闻,谢安屿鬼使神差地耸着鼻尖嗅了嗅,脸还靠余风的脸越来越近。
可能是感觉到了谢安屿落下来的呼吸,余风睫毛微微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谢安屿瞳孔猛地放大,瞪着余风生生愣了十几秒。
余风眯着眼睛,人还有点迷糊,谢安屿瞪着他的那十几秒里,他的目光一点点聚焦。
“……嗯?”余风哑着嗓子发出了一点声音。
谢安屿大脑一片空白之际忽然抓住被子往上一拽,盖住了余风的脸。
他全身上下的血液和神经仿佛都停止了活动,耳朵也烫得快烧起来了。
第42章
谢安屿的被子上都是他的味道, 余风闭着眼睛感觉谢安屿就在他怀里一样。
余风掀开盖在脸上的被子,他没戴眼镜, 看不太清谢安屿的脸。他半眯着眼睛看着谢安屿, 说话声音有些沙哑:“这操作是什么意思,感觉你下一秒要给我换寿衣了。”
谢安屿怔了半晌,直到余风出声, 他才如梦初醒。
谢安屿咽了咽口水:“我怕你着凉……”
余风拿起茶几上的眼镜戴上:“你给人盖被子怎么跟要送人走似的。”
谢安屿有点尴尬地转移话题:“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待在那儿也是跟人应酬,不如早点回来。那个酒店的床睡得太难受了, 本来昨天晚上就想回来的,没买到机票。”余风走到了谢安屿面前,“衣服怎么湿成这样, 跑步跑的?”
谢安屿点了点头。
“每天运动量太大也不好,悠着点跑,别跑伤了。”余风说着往浴室走去, 打算洗个澡。
谢安屿仍旧站在原地发怔, 没过多久,浴室里传来了水声,他抬了下头,看向浴室的方向,整个人有些恍惚。
家里有两间浴室, 谢安屿在靠近客厅的那间浴室里冲了个澡,冲完澡他把沙发上的被子拿回了自己的房间,虽然这被子余风只盖了一下, 但上面仿佛已经沾上了他的味道,不是谢安屿不熟悉的香水味, 是他们共用的洗衣液的味道。
谢安屿靠坐在飘窗上发呆, 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门铃声。余风还在浴室洗澡, 他便自己去开了门。
“你好,我是干洗店过来拿衣服的。”站在门外的女人说。
谢安屿有点茫然地看着对方。
“是余风先生预订的干洗服务,他不在家吗?”
“你稍等一下。”谢安屿说。
谢安屿走去浴室敲了敲门:“哥。”
浴室的水流声停了下来,余风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怎么了?”
“干洗店的人来拿衣服了。”
“你帮我拿一下吧,在客厅的行李箱里,一套黑色的西装。”
“嗯,知道了。”
谢安屿打开了客厅里的行李箱,行李箱容量有限,西装被叠起来装进了专门的收纳袋里,谢安屿把西装拿了出来,不小心瞥见了压在西装底下的内裤。
余风的内裤也用半透明的收纳袋装起来了,被压在最底层,箱子里没多少东西,最占地方的西装一拿走,里面的其他东西一目了然。
谢安屿脑子抽了似的,盯着收纳袋里的内裤看了几秒,还记住了内裤腰边上有字母这种奇奇怪怪的细节。
谢安屿抿紧嘴唇,沉默地拿着西装站了起来。
他把西装给干洗店的店员拿了过去。
“好嘞。”店员接过衣服,打开袋子检查了一下,“裤子领带都在里边儿吧……哎行,那我就先走了。”
店员笑着跟谢安屿说了“再见”。
谢安屿走回客厅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箱门大开的行李箱,心情有点说不上来的微妙。
余风已经洗好澡了,湿着头发就从浴室里走了出来,谢安屿正要把行李箱合上,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
“衣服拿走了吗——”余风视线一晃,瞥见了箱子里的内裤,他脚步顿了顿,莫名有些尴尬。
“箱子放那吧,我来收拾。”余风走了过去。
谢安屿动作顿了一下,说话间余风已经走过来了,往行李箱里瞥了瞥,私人物品就这么明晃晃地暴露在外人眼前,简直没眼看。
余风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有偶像包袱这种东西,他盖上行李箱的时候,忽然解释了一句:“我那裤子是干净的。”
谢安屿看了余风一眼,余风的头发是湿的,弯腰盖上箱子的时候,几滴水珠顺着发梢落在了行李箱上。
“嗯?”谢安屿没反应过来。
“内裤。”余风拉上箱子拉链说。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气氛变得更微妙了。本来谢安屿刚才就多看了内裤几眼,余风忽然提了这么一嘴,搞得他都有点心虚了。
沉默片刻,谢安屿含糊地嗯了一声,赶紧转移话题:“哥,我有个东西给你。”
余风看了他一眼。
“等我一下。”
谢安屿去了自己房间,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牛皮纸礼盒。
谢安屿把礼盒交给余风,余风接过打开看了一眼,盒子里面是一个用木头雕成的复古照相机,Rolleiflex牌的立式相机。巴掌大的一个木雕相机,又逼真又精巧,连做旧感的纹理都雕出来了,拿在手里特别有质感。
余风抬头看了谢安屿一眼。
“这是祝贺礼。”谢安屿说,“祝贺你拿奖。”
余风有种离谱的预感:“这不会是你雕的吧?”
“是我雕的。”
谢安屿前段时间报了个木雕课,还完了债,他现在手头有余钱了,可以开始考虑自己的事情了。他最近天天去上木雕课,这个相机就是他在木雕课上雕的。
谢安屿在霜叶渚的时候跟一个手工师傅学过手工,那个老师傅什么都会,他跟着他学得最精的是木雕,也最喜欢木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