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情人(24)
可他非要提。
我说:“你这人就是欠。”
我看出,周燃被我说了这么一句,不乐意了。
“给我倒杯水。”我开始支使他。
周燃倒是听话,出去给我接了杯水。
“凉的啊?我要喝温水。”
“差不多就得了。”周燃没好气地说,“真当自己是我祖宗?”
我可能也是个贱皮子,他这种态度和我说话,我竟然觉得舒坦了很多。
我跟周燃果然还是不适合煽情。
“王八蛋。”我说,“我都病了,你他妈照顾一下我能怎么样?”
“惊恐症?躁郁症?还是什么毛病?”周燃说,“看过医生吗?”
“看个屁。”我喝了口水,理直气壮地说,“我讳疾忌医。”
周燃想说什么,被我打断了:“只要你不提那些破事,我就能好好过日子,都怪你。”
周燃愤恨地咬咬牙,没骂我。
我还挺喜欢看他对我束手无策的样子,就好像我真的拿捏住了他。
其实刚刚我话太多了,该说的不该说的,脑子一热都说了。
我不想提的,现在终于冷静下来了。
我说:“我是今天一整天的假,还是就一上午啊?”
“你真没去看过医生?”
周燃还在纠结这件事。
我没了耐心,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水。
“周燃,你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我说,“以前你可不是这样。”
周燃似乎认真想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说:“以前我也不知道你是这样的啊。”
我大笑不止:“咱俩都被对方骗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
我把杯子给他:“去给我刷了。”
周燃放一边:“等会再说。”
“不行,我洁癖,你现在就去刷。”
“你洁癖个屁!”周燃恼怒了起来,“你他妈要是真洁癖,还能让我不戴套干你?”
“……你要不要点脸啊?”眼看着我俩又要吵起来了,“那不是你自己偷偷摸摸没戴吗?”
周燃还想骂我,被我轰了出去。
卧室里就剩下我自己了,还有周燃愣是没给我洗的杯子。
我有点烦了,想到反正今天领导给批了假,那就摆烂休息呗。
于是,我又躺下了。
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开始给自己“做法”。
我对自己说:睡觉睡觉睡大觉,遇到困难睡大觉。
对我来说,不管遇到什么事,好好睡一觉最能治愈我。
这是我给自己的“催眠疗法”。
迷迷糊糊,还真睡着了,我觉得是因为跟周燃说话实在太消耗精力,累的。
等到我睡醒,头晕脑胀,显然睡多了。
由于迫切需要撒尿,我不得已从床上下来,开门前还在想,周燃应该早就滚蛋了,却没料到,我刚走出卧室就听见厨房那边传来了声响。
走过去一看,周燃裸着上半身,系着围裙,在做饭。
我定了定神,他看向了我。
“性感吗?”
“你他妈在我家拍黄片吗?做饭干嘛不穿衣服?”
周燃笑得有点不怀好意:“故意给你看的,勾引你。”
“滚。”我转身去厕所,听见后面周燃说:“你饿不饿?洗把脸,吃饭啊!”
我翻了个白眼,没接话。
上厕所的时候我还在想,周燃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的做饭?
据我以前对他的了解,他是个方便面都能煮得难吃的主儿。
这突然学会了下厨,都做给谁吃过?
酸溜溜的。
我又开始胡乱脑补。
撒完尿,舒服了。
我索性冲了个澡。
等我再出来的时候,厨房门关着,周燃像个门神似的杵在那里。
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想吃你做的菜还得三叩九拜申请吗?”
周燃尴尬地笑笑说:“下次吧,下次再吃,我给你点了外卖,等会儿你还是吃外卖。”
我盯着他,觉得有猫腻,使劲儿扒拉开周燃,拉开了厨房的门。
战场一样。
“周燃。”我说,“你他妈赔我锅,今天就去买,一刻不能等。”
这个狗逼,把我新买的锅都给烧坏了!
第39章 39
周燃没有赔我锅,他说先欠着。
我不乐意,但那个狗逼理直气壮地说:“反正咱俩互相亏欠那么多,也不差这一个锅。”
放他的狗屁。
我骂他,他想还嘴,结果被一个电话叫回了公司。
周燃没吃上饭,他走的时候外卖还没到。
走之前,周燃叮嘱我:“外卖到了你一边录视频一边吃,然后发给我。”
我笑:“你他妈当我是电子宠物?”
“你要这么说也行。”
其实我有点明白他的意思,怕我不好好吃饭。
他临出门,又说:“唐樾,你说咱们这样的人能学会爱人吗?”
这话其实让我有点动容,但我不能让他看出来。
我只能骂他,骂得特别难听。
可是骂着骂着,我鼻子就有点酸。
爱个屁的人啊,我都还没学会爱自己呢。
周燃抬手就扒拉了一下我头发,气得我抬腿就要踢他。
他身手矫捷地躲开,大声笑着溜走了。
我站在门口好半天都没回屋,周燃已经没影了我还杵在那里,一直到外卖送过来。
周燃其实没预估错误,我不是很有胃口。
他点了很多,有我爱吃的,也有我不爱吃的。
他及了解我,又没那么了解我。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些食物犯愁,周燃的微信就很快发了过来:吃饭。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看得我直翻白眼。
我趴在沙发上,想着刚刚发生的这些糟心事。
所谓惊恐发作,我其实没有好好去了解过。
中学那会儿偶尔会这样,但没人管我,我也想不到那么多,每次都觉得特别慌,像是要死了一样。
那个时候我还没办法很好地去描述这种感觉,也不知道应该跟谁说。
我写日记,把它写下来,再烧掉。
写下来是因为憋得难受,烧掉是因为害怕被那些人看见,万一被看见,他们又多了一个笑话我的把柄。
现在想想,那时候过得真是难啊,好像自己什么都是错的,每天只要出现在学校,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哪口气喘得不对劲,惹那些人不悦,我又免不了被戏弄一番。
我的校服被剪坏过。
头发被剪坏过。
书包被剪坏过。
课本被撕烂过。
有一次,不知道谁,把红墨水弄在了我的凳子上,逼迫我坐下去,弄得我裤子都是红色,然后他们大笑着嚷嚷:唐樾来大姨妈了!
还有一次,他们把我和另一个经常被他们欺负的女生关在了女厕所,还抢走了我的衣服,再去找老师,说我强奸女同学。
好多事情啊。
我竟然都记得。
我把脸埋在手臂圈出的一个小“港湾”里,像是自己在抱着自己。
我忍不住回忆,他们为什么欺负我呢?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呢?
哦对,他们欺负我是因为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不知道是谁在学校传的,说我是福利院的“钉子户”,别的孩子很小就会被领养走,但一直没人要我,我就一直赖在福利院。
他们说的也没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身边很多差不多年龄的小孩都被领养走了,可始终没人把目光落在我身上。
但这为什么可以成为他们欺负我的理由呢?
他们说因为我就是招人讨厌,没人喜欢我,他们在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老天爷是不是都该谢谢他们啊?
周燃打来了电话,质问我吃了没。
“想吐,吃不下。”
“怎么想吐?吃坏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