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狼(56)
“好,”徐洛闻说,“谢谢。”
餐点上来了。
两个人边吃边聊,十分愉快。
吃完饭,各自开车回家。
路过白成礼家巷子口的时候,徐洛闻把车停到路边,纠结要不要去见见白郎。他有那么一丁点儿想他,真的只有一丁点儿。可是以什么理由去呢?早知道白天就落个什么东西在那儿,这会儿就有借口上门了。左思右想没想到合适的理由,只得作罢,开车回家。
走进电梯的时候,心情莫名有些郁郁。
然而等他从电梯出来,看到坐在门前的人时,那点郁郁霎时一扫而光了。
白郎盘腿坐在地上,正捧着一本砖头样的《新华字典》在读,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露出笑脸,“你回来了。”他站起来,拍拍屁股,随口抱怨,“吃顿饭怎么吃这么久。”
徐洛闻讷讷地问:“你在这儿干嘛?”
白郎说:“等你啊,顺便陪儿子。”
徐洛闻傻愣愣地站了一小会儿才掏出钥匙开门,门刚推开咩咩就钻了出来。
白郎弯腰把咩咩抱起来,亲昵片刻,把咩咩放到徐洛闻怀里,说:“我回家了。”
“啊?”徐洛闻有点愣。他等了他这么久,终于等到人了,他却要走?
白郎说:“虽然我很想和你多呆一会儿,但我知道,你不愿意单独和我在一起。其实……我也担心自己会失控,做出伤害你的事。”
徐洛闻沉默两秒,小声问:“那个……你的发情期具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白郎说:“春节过后应该就结束了,到时候你就不用害怕我了。”
徐洛闻心说我现在也不害怕你,但他说不出口,丢下一句“等我一下”便抱着咩咩跑进了屋,很快又跑出来,递给白郎一把钥匙:“这是我家的备用钥匙,交给你保管,万一我的钥匙丢了可以找你要。”他顿了下,又嗫喏着补充一句:“还有……你以后要等我可以到家里来等,别坐外面了。知道你不怕冷,但外面光线不好,当心看书看成近视眼。就这样,拜拜!”
说完,徐洛闻进屋关门,一气呵成。
呆了两秒,他凑到猫眼旁往外看,白郎还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手里的钥匙。
徐洛闻笑起来,小声说:“傻狼。”
洗澡上床,徐洛闻拿起手机,刷了会儿微博,突然想起下午拍的那张照片,久违地想发条朋友圈。他上次发朋友圈好像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了。
打开相册,点开照片,照片里有他、雪人、枣树,正在枣树上倒挂金钩的六耳也出镜了一颗毛绒绒的猴头。点击分享到朋友圈,也没什么话想说,就从Emoji里点了两个雪人的表情上去,点击发表。
谭嘉应几乎秒赞,又等了一小会儿,白郎也点赞了。
徐洛闻心满意足,锁上手机准备睡觉,可还没等他放下,手机突然响了。
这么晚还会给他打电话的人除了谭嘉应不作他想。
刚接听,谭嘉应的尖叫声立即从听筒里传来,直如魔音穿耳,吓得徐洛闻赶紧把手机挪远一点。
“啊啊啊!!!肖想向我求婚了!!!就在刚才!!!我幸福地要原地爆炸了啊啊啊!!!”
猛地被塞一大口狗粮,徐洛闻睡意全消,他几乎能想象到谭嘉应兴奋地又蹦又跳的模样,他由衷地为谭嘉应感到高兴,也被谭嘉应的幸福感染。
“你矜持点,”徐洛闻笑着说,“别把肖想吓跑了。”
“他敢跑!就算他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追回来!”谭嘉应仍在那边大呼小叫,“洛闻,我好幸福啊!我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我真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的幸福!”
徐洛闻说:“你永远都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肖想的声音忽然从那边传过来:“谭嘉应!你他妈给老子滚过来!丢死人了!”
徐洛闻笑着说:“你老公喊你呢,快去吧。”
那边挂了电话,徐洛闻笑了一会儿,打开朋友圈,把刚发的那条删了,又重新发了一条,还是那张照片,还是两个雪人的Emoji表情,不过后面添了一句话:真是美好的一天。
·
第二天上午,徐洛闻接到了江裕和的电话,说是《戚戚》已经出版上市了,计划好的签售会也要如期举办,具体时间和地点已经发他邮箱了,让他看完之后顺便发条微博宣传一下。
挂了电话,徐洛闻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沙发上查看邮件。
签售会一共要举办三场。
第一场,1月20号,在C市。
第二场,1月22号,在H市。
第三场,1月24号,在G市。
H市和G市,怎么这么巧?
这两个城市都曾在李潭讲述的那段往事中出现过。
既然这么巧,那为什么不借这个机会调查一下白郎父母的踪迹呢?
想起江裕和的嘱咐,徐洛闻登录微博网页,复制粘贴,又编辑了一下,发了一条签售会的宣传微博,然后关掉网页,在桌面新建了一个文档,打算梳理一下那段往事的脉络。
徐洛闻记性一向很好,他边回忆李潭那天晚上的讲述,边在文档上打字。
H市,夏天,流感,诊所,李春星,裴湛琪,田幼薇,天价药,战乱,土匪,裴湛琪全家遇害。
G市,李春星,狼人手册,李雪银,李立军,医生,凝血注射液。
简单梳理完人事脉络,徐洛闻打开网页,把“裴湛琪、李春星、流感、狼人“这几个关键词排列组合进行搜索,可是搜出来的信息和李潭说的大多都是重合的,而且一搜狼人就什么都搜不出来,反而还看到一篇歌颂裴李二人救死扶伤伟大功绩的文章,把徐洛闻恶心得够呛。
他又搜索“李立军”,把关键信息记录下来。
李立军,G市安和医院院长,安和医学院副院长,著名教授。
徐洛闻看着文档里记录的这些信息反复思索,到底该从哪儿着手调查。良久,他把目光锁定在“狼人手册”这四个字上。
据李潭说,李春星在临死之前,将他所知道的关于狼人的一切书写成册,然后传给了他的儿子李雪银,并留下遗言,让猎狼成为李家世代子孙必须去做的一件事。
那么这本“狼人手册”一定也一代代流传了下来,现在应该就在李立军手上。
李春星和田幼薇同处一个时代,他是最有可能知道田幼薇下落的人,说不定就写在那本“狼人手册”里。
可是,怎么才能拿到那本“狼人手册”呢?
偷吗?
先不说他不具备这项技能,就算他有这个本事,他也不知道那本手册长什么样啊。
思来想去,还是得去问李潭。
徐洛闻给李潭打电话,约他见面,李潭也没问有什么事,直接让他中午去医院找他。
看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现在过去刚好。
他换身衣服,抱上咩咩牵上阿黄,打算把两个小家伙先放到白成礼那儿。见完李潭他还要拐谭嘉应家一趟,这家伙短短两天时间先是大悲又是大喜,肯定有一肚子话要找他倾诉,他还是主动送上门去做树洞吧。
到了白成礼家,就见老头正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白叔叔,”徐洛闻说,“我要出门,想把咩咩和阿黄搁您这儿半天。”
白成礼说:“我保准给你看好喽,放心吧。”
徐洛闻把咩咩放地上,随口问:“邵阿姨今天没过来吗?”
白成礼神情古怪地“啊”了一声,顿了两秒,说:“小闻,过来陪我坐会儿。”
徐洛闻搬个板凳乖乖坐他旁边,白成礼问:“小闻,你父母都还在吗?”
徐洛闻说:“我父母在我七岁的时候就出车祸去世了。”
白成礼摸摸他的头,叹息一声,说:“可怜的孩子。”
徐洛闻笑笑:“那些伤心事儿我早就忘了。”
白成礼问:“那你是跟着谁长大的?”
徐洛闻说:“我爸妈都没亲戚,他们走后我在儿童福利院住了几年,又被我发小的父母接过去住了几年,从十五岁起就自己生活了。”
白成礼目光充满怜爱地看着他:“你的身世跟白郎倒是很像,他也是从小无父无母,但他比你还要苦些,像只流浪猫狗一样四处流离,无依无靠,乞讨求生,受尽白眼欺凌,等再长大些就开始干苦力,从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徐洛闻:“……”
有必要把自己的身世编得这么凄惨吗?
不过……现实似乎比谎言还要凄惨得多。
徐洛闻说:“好在他遇见了您,从此就过上了好日子。”
白成礼笑笑:“同是天涯沦落人,不过是互相救赎罢了,如果不是遇上他,我早不在这世上了。”
徐洛闻沉默片刻,说:“好好的干嘛提起这些伤心事?”
白成礼笑着叹口气,说:“我有件要紧事拿不定主意,原本想问问你的意见,现在看来问你也是白问。”
“您说说看嘛,”徐洛闻说,“说不定我能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呢。”
“不用了,”白成礼拍拍他的肩,笑着说:“忙你的去吧。”
徐洛闻便也没再坚持,起身离开了。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他径直去了李潭的办公室。
敲门进去,见李潭正坐在办公桌后吃饭,徐洛闻忙说:“我还是等你吃完饭再过来吧。”
李潭招手示意他进来:“年前生病的人特别多,我就中午吃饭这会儿有时间,咱们边吃边聊,说吧,这回又是什么事儿?”
徐洛闻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地说:“我想得到你太爷爷李春星传下来的那本‘狼人手册’,所以我想问问你,我该怎么做?”
李潭放下筷子,皱眉看着他:“你要那本手册干嘛?”
徐洛闻说:“我想帮白郎找父母。”
第49章
徐洛闻解释:“前段时间白郎专程跑了一趟K市, 为了打探他父母的消息,但最后无功而返,所以我就想从源头上找找看。我猜测那本‘狼人手册’上可能会有田幼薇的下落, 找到田幼薇就能找到他的儿子,所以就想拿到那本‘狼人手册’看看。”
“如果是为了这个的话, 你不用白费功夫了, ” 李潭直截了当地说,“我高中的时候看过那本手册,写的全是关于狼人的研究成果, 根本没有提到过田幼薇这个名字。”
徐洛闻顿时陷入失望。
唯一的头绪被掐断,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去找一个一百年前的人, 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