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性难驯(49)
那浓密的睫毛跟挺翘的鼻尖像有魔力,目光一触及就不离开,甚至想要再近一点。庄绍表面镇定,实际从腰窝往下全是软的,都他妈快化水了。孟野也莫名脸红,自己还说不清楚原因。
不行不能这样,庄绍说服自己,搞不好孟野是初吻,到时候就不止是淹死那么简单了,没准儿得五马分尸。
正天人交战,房门被人哗地拉开又见鬼一样关上:“卧槽!里面俩gay在打啵儿!”
“……”
庄绍迅速坐直。
孟野坐起,臊着脸抓抓头发:“现在的人都他妈什么思想。”
太龌龊了,他骂进来那俩人。
太龌龊了,庄绍骂自己。
自此倒是消停了,井水不犯河水,谁也没再挨着谁。但他俩谁都没勇气走出这间桑拿房,恨不得直接坐到天黑。
人言可畏啊朋友们……
五分钟后,外面声如洪钟:“183、184!到你们搓澡了!”
“……”
两人几个深呼吸,庄绍走孟野前面,孟野左脚绊右脚,好险没摔一跤。
庄绍扶他:“能不能稳重点儿。”
孟野嘀咕:“还不都你干的好事。”
“我干什么了?”
我敢吗?借我十个胆我都得犹豫!谁让拳脚无眼呢……
“你自己心里有数。”
孟野翻翻眼白,再次化身铁拐李,就那么瘸着出去了。庄绍愤怒地跟上,心想我有数我有个狗屁数,好像谁想强奸你似的,要真干了也是你情我愿!我不至于趁人之危谢谢。
外面几十双眼睛在他俩扫来扫去,连搓澡大爷都啧啊啧的,说:“现在的年轻人呐……不像我们当年那么纯洁!”最后他俩实在顶不住了,搓完灰飞速逃离。
跑到澡堂子外面,庄绍缺氧似的直喘气。孟野开始也喘,后来喘着喘着就开始笑,撑着膝盖笑得直不起腰。
庄绍瞪他:“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孟野直起身就要摔,于是右手搂住他的脖子继续笑,笑得没完没了。庄绍气死了,反手勾住脖将其拖入小巷,然后疯狂咯吱之。
“哎哟、哎哟!”孟野连连求饶,身体直往下出溜,最后径直躺雪里去了,四肢痒得乱弹,“哥!哥!别了,我痒!”
“还敢不敢了?”
孟野说不敢了不敢了,结果庄绍刚一松手他就捧起一抔雪摔丫脸上,直接把丫干趴在地。
“孟野我操你——!”庄绍呸呸吐雪,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只见孟野叉腰站在自己面前,笑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他那双眼掠着雪的白,倒映着另一个人的轮廓,青涩,热烈,专注。
庄绍忽然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发现自己在孟野眼睛里,这是多他妈重要的一件事,其余任何事与之相比都黯然失色。此时此刻庄绍根本不想起,也不想犯傻逼,去想自己在这人心里究竟占多大的一席,他就想拿个相机照下来,让它定格,直到被人埋坟里,被人烧纸。
等到时候被阎王爷审:“愚蠢鼠辈,你犯下什么罪行?”他就大大方方地承认,我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还执迷不悔。
第35章 王八蛋也会做梦
孟野伸手拉他起来,替他拍拍背上的雪:“不闹了。”
庄绍把手从他手心里抽出,顺便也替他掸了掸围巾上的雪,目不转睛地盯了他三秒。
然后两人默契地往外走。
这段时间谁也没说话。孟野在想怎么开口,毕竟澡都搓完了,该坦白的还没开始呢。庄绍在想往后怎么办,怎么才能在喜欢孟野的同时不影响这个人,学习、生活哪样都不能受影响。
琢磨着琢磨着,铁拐李轻咳了声。
“我爸的事谁告诉你的?”
庄仙姑一言不发。现在把人出卖了,往后谁还给他通风报信?
铁拐李叹息:“不想说就算了,你知道就知道吧。其实我也没想瞒你,就是觉得没什么可说的,都过去的事了。”
真过去了?
庄绍想问,但又觉得有点残忍,所以只嗯了一声。
“我爸是找不着了,这事我跟我妈都已经接受,也早就当这个人不存在了。我妈说过,他要是失足就当他命不好,要是自己投的河就当他王八蛋,总之不能让他成为我们俩一辈子的阴影,得好好活着。”
“嗯。”
雪地里沙沙地响,窗楞上的雪片簌簌下落,孟野一直低头看着。
“所以你不用刻意提,但也不用太避讳。我跑步的确是想替我爸弥补遗憾,但更多的是因为自己喜欢,你既别把我看得太深也别把我看得太弱,尤其别带同情的目光看我,我受不了那个。”
庄绍忽地郑重:“我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孟野说,“就是强调一下。”
出事后别人或多或少都有点儿同情他,刻意避开他爸的话题,这让他挺难受的。他就是单纯的热爱,哪怕这份热爱里有他爸的影子,也早就在日复一日的冲刺中摆脱出来。
他提小筐的手冻得发白,嘴唇也有点失了血色,神情却多了几分解脱。庄绍看着这样的他,喜欢又增加了一层。
不管是英姐还是孟野,他们的日子从来就不算好,但他们过得比谁都认真,不仅没有在生活的磋磨中消沉,反而咬紧牙关,对生活保有乐观跟善意。假如易地而处,庄绍自问做不到。
“想什么呢?”孟野不好意思地撞了下他的肩,借以缓解肉麻的气氛,“想姑娘?”
早恋的事还没审呢!
庄绍说:“哪来的姑娘,你少编排我,自己想就说自己想。”
“真没有?”
“废话。”庄绍挥开他搭上肩膀来的手,“我在想下午吃什么。”
孟野笑了:“你他妈就知道吃。”
庄绍侧目看着他,看着他胡乱支楞着的短发跟上下缓动的喉结,看着他小麦色的皮肤,突然特别想捏捏他,所以就上手了,右手掐住他脸颊肉直接一拽——
“你也没少吃。”
孟野瞪眼:“撒开。”
庄绍笑着捏紧:“还挺有弹性。”
“庄绍你给我撒开!调戏良家妇女呢你,我数一二三,再不撒开我揍你啦!”
……
春节热热闹闹地开场。
大扫除本该腊月二十四搞,但孟野脚伤养了几天,所以拖到了腊月二十八。
那天清早仨倒霉孩子被尤英叫起来分配任务,于娜扫地孟野拖地庄绍爬梯子清理门檐和玻璃。周围街坊邻居也不例外,差不多都在屋里屋外地收拾。
搞到中午仨孩子累得够呛,纷纷嚷嚷着不能再干啦,再干死人了,父母虐待儿童啦。
“明年就他娘的成年了!算什么儿童。”尤英白他们一眼,一人踹一脚,“赶紧的,今天干完明天还要去给你们老师拜年呢。”
孟野说啥?
于娜说哈?
庄绍低声:“英姐,您也要行贿啊。”
雁岭这小地方还保留着家长给老师上供的恶习,但尤英哪是花那个冤枉钱的人,要是她真愿意花,儿子也不至于在最后一排坐了这么久。
“放你大爷的香屁,老娘是让你们给老师说几句吉祥话,送两个咱们家自己做的烧饼去。”
“……”
仨孩子扭头皱眉,怎么感觉在哪听过这故事,特熟悉。
孟野:“要下毒吗?”
尤英:“别逼我扇你。”
翌日三人个个穿新衣戴新帽,兜揣吉祥话,手捧俩芝麻烧饼分头出发了。
到江长吉家,就他老伴儿一个人在,正无聊呢。
“孟野来啦,快进快进,坐,我给你拿糖吃。”
“……”师娘每次都拿他当小孩儿,搞得孟野有点不好意思,思路也乱了,“大郎老师,不是不是,江老师不在?”
“老江耍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