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弦之间(12)
“分人。”楚嘉禾回道,“我养的话,还好。”
魏司哲很有自知之明:“我估计我养什么都活不了。”
“魏先生这是对自己的认知不到位。”楚嘉禾说着,从发财树后方取来一个巴掌大的小盆,里面栽种着一株多肉,“冬美人,你一定可以养活。”
魏司哲接过来,仔细观赏:“送我的?”
见楚嘉禾点头,魏司哲直言道:“养着你买的乌龟,吃着你做的饭,现在又送我你种的多肉,我占了你这么多便宜,不太合适吧?”
楚嘉禾微弯眼廓,语气轻松地说:“合适。”
满屋景色浏览完,和楚嘉禾预料的一样,魏司哲果然没坐床,而是将书桌前的座椅挪开,面对床铺,偏头示意楚嘉禾也坐下。
座椅离床很近,两人几乎能蹭到膝盖,魏司哲注意力落在那本厚厚的笔记上,他问:“你有写日记的习惯?”
“不是日记。”楚嘉禾拿来本子交给魏司哲,“算是生活纪念册吧。”
魏司哲请示道:“我能看吗?”
“能……”尾音拉长,楚嘉禾像是忽然回过神,刚想改口,已经来不及了。
翻开第一页,入眼是张合影,楚嘉禾与一位老奶奶脸贴脸,笑得异常开心。魏司哲没多问老人的身份,小心翼翼地翻动纸页,笔记本里收藏着许多打印的照片,有养老院中的风景,也有楚嘉禾这些年精心照顾过的病人们。
看到一幕眼熟的景儿,肥猫上树,魏司哲笑着问:“这是大橘子吧?”
抬眸对上楚嘉禾的视线,魏司哲在他眼中寻见一丝紧张。得来肯定回答,每往后翻一页,魏司哲都细致入微地观察楚嘉禾的反应,感觉他似乎变得越来越局促。
适时地合上本子,魏司哲没再去瞧后面的内容,楚嘉禾瞬间放松下来,盯着他将厚本放回原处。毛巾被肌肤温度焐热,手腕冷敷得差不多了,楚嘉禾拉开抽屉取出膏药,撕掉包装。
凝白肤色透着醒目的红,看得人心疼,魏司哲微弯腰背,身体稍稍前倾,近距离检查楚嘉禾左手腕的受伤程度,手背上浮起的青色血管以及瘦削的腕骨一并映入眼帘。
楚嘉禾捏住手腕,轻轻活动两圈,魏司哲的目光跟着游转,不自觉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揭开半片膏药,楚嘉禾正准备贴在伤处,谁知,魏司哲又挨得近了些。落低的视野里是这人浓密的头发,以及脑顶中间一枚小小的发旋儿,楚嘉禾忍住笑意,温声唤:“魏先生。”
“嗯。”魏司哲应道,双目不离楚嘉禾的手腕。
楚嘉禾说:“我快看不见自己的手了。”
“嗯?”魏司哲疑惑眨眼,霎时恍然,赶忙撑着膝盖立直身子,不好意思道,“抱歉。”
贴上膏药,楚嘉禾主动把左手伸给魏司哲看,灵活地在他眼前晃了晃:“这回真的没事了,别担心。”
魏司哲终于放下心来,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14章 心弦14
确保万一,魏司哲还是建议楚嘉禾再去方医生那里看一下手伤。
能够顺畅活动,只是暂时无法拎重物,不肿不充血,痛感正在缓解,楚嘉禾安抚道:“不用,过两天就能痊愈了。”
盯着楚嘉禾处理完左手腕上的伤,魏司哲没多停留,拿着今天收获到的冬美人下了楼,返回一层的房间,魏桥已经睡醒了。
他正靠着床头翻阅班玥的《春茶手记》,指尖缓慢抚过爱人写下的文字,眉眼的弧度始终是柔和的。
魏司哲挪动椅子坐下来,压压魏桥的被子:“又想我妈了?”
“每时每刻。”摘掉老花镜合上笔记本,接过楚嘉禾新泡好的白茶,魏桥说,“我最近啊,这脑袋里全是她。”
楚嘉禾见父子俩是要长谈,便准备退出房间,魏桥抬手拦住他,扭脸使唤魏司哲:“儿子,再搬把椅子来,你和小楚一人坐我一边儿。”
魏司哲顺话照做,问:“魏老师这是要给我们上课吗?”
“阳光不错。”窗外蓝天白云,明晃晃的光线大面积铺洒房间,盖着床铺,魏桥身上暖融融的,“你们陪我晒会儿太阳。”
后背才晒了几分钟,楚嘉禾就被热度酿出了困意,他努力强撑意识,揉眼缓和酸涩的眼眶,守着魏桥一起看谍战电视剧。
眼皮愈发沉重,楚嘉禾渐渐有些撑不住了,时不时挺直背脊舒展肩臂,告诫自己千万别打瞌睡。
“小楚,趴这儿来。”
诧异地抬起头,楚嘉禾先撞上的是魏司哲打量的目光,这人拿臂肘拄着床沿,正悠闲地磕着瓜子。而后望一眼魏桥,楚嘉禾垂眸凝视那只拍着被单、布满老人斑的手,再次听到长辈的声音:“趴这儿来,困了就睡。”
纠结片刻,楚嘉禾实在扛不住炽热的阳光和魏司哲直白的眼神,双臂交叠放上床铺,他朝魏桥笑了笑,歪头继续看电视。思绪是什么时候断线的,不记得了,楚嘉禾久违地体会到一种强烈的心安,他只在从小将他拉扯大的奶奶身旁有过这样的感觉,因此睡得异常安稳。
完全清醒时,楚嘉禾几乎吓出一身冷汗,慌忙掏出怀表查看时间,还好,还没到饭点,没有耽误工作。对面的座椅空了,不见魏司哲,楚嘉禾正要问,魏桥会意道:“刚走没多久。”
张开的嘴唇继而闭合,没两秒,楚嘉禾忽然又有问题,魏桥抱着茶杯,吹开水面的茶叶:“司哲说,周日再过来。”
“什么时候离开的”、“什么时候再来养老院”,怎么想要询问的事情,魏老先生全都知道呢?楚嘉禾耳朵发烫地坐正身体,拍拍脸,取出餐盒用开水烫一遍,他该去帮魏桥打饭了。
晚上八点半,员工们集中在食堂用餐,楚嘉禾接到魏司哲的电话,接听后起身远离同事,走向玻璃墙:“魏先生。”
魏司哲语声带笑:“睡醒了?”
外面院落静谧,月色正好。楚嘉禾叹口气道:“你应该叫醒我的,这是在纵容我犯错误,工作时间睡大觉,要是被院长发现,会扣我工资的。”
魏司哲不以为意地说:“扣多少?我给补回来。”
楚嘉禾控制不住地扬起唇角。
“周日想请你吃顿饭。”魏司哲讲出正题,也是他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有空吗?”
“周末我是全天的班,不能外出。”楚嘉禾道,“魏先生若是不介意的话,食堂二层有饭馆,等你父亲午睡的时候,我们可以在那边吃午饭。”
魏司哲当然不介意,只是出于客套:“第一次请客,不选个好点的餐厅吗?”
楚嘉禾深谋远虑:“反正还有下一顿呢。”
魏司哲问:“你的意思,是想和我来日方长吗?”
楚嘉禾说:“魏先生能这么理解真是太好了。”
背后是同事们聊天的热闹声,眼前是一幕温融的夜景,大橘子站在草丛中舔了舔爪子,打着哈欠晃悠到主楼前,隔着玻璃墙窝在楚嘉禾脚边。
“哎。”魏司哲轻叹,“还得再等四天呢。”
楚嘉禾道:“那你早一天,周六过来吧。”
魏司哲口吻郁闷:“很久没跟朋友去钓鱼了,他们定的这周六,之前拒绝过太多次,这一回没好意思再推脱。”
楚嘉禾于是玩笑说:“看来魏先生还是没我着急。”
虽然是在逗趣,魏司哲却一直记得楚嘉禾的这句话,因为它所表达出来的意思非常隐晦,越琢磨越令他心情愉快。
周六中午,在齐谦预定的会所聚完餐,一行人坐着何沅的SUV,前往北辰市南郊的度假村。魏司哲在外一向不多话,听了一路业界同行们的高谈阔论,从对金融市场现状的批判,再到新能源项目的研发和投资,他百无聊赖地转着手机,思忖着能跟楚嘉禾聊点什么。
“司哲?睡着了?”齐谦扒着副驾驶椅背转过身,“啧,姓魏的,别愣神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