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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上天堂(60)

作者:阿列夫零 时间:2022-03-05 11:00 标签:破镜重圆 狗血 双向暗恋

  如果不是对方心思细腻,适时确定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我估计真要被这桩丧事搞糊涂,忘记一个多小时后还要和相亲对象见面。
  “裴律,”我面露疲色,此刻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麻烦你了。”
  裴雁来垂了垂眼,很快笑容浅淡道:“……小事,跟我来。”
  我疲惫地窝上车后座。裴雁来系上安全带,问:“你去哪儿。”
  约在鼎润附近的一家下午茶,我报了目的地。
  他似乎从内置镜淡淡扫来一眼:“约了谁。”
  我倒真想说出一二三四,但嘴都张开,又反应过来只用短信联系了几句话,我连对方姓什名谁都不清楚。
  我讪讪闭嘴不答。裴雁来也好像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得到答案。
  是,想想他也不该感兴趣。
  胆大包天的,裴雁来当我司机,我竟然在车里睡过去。
  睁开眼时,还有一分钟路程就到的咖啡厅,我吓得一个激灵,整理完衣服看向裴雁来。他没反应,谢天谢地,应该是没注意到我。
  “裴雁来。”我迷迷脱口道:“就在这儿停吧,我下车。”
  裴雁来动作很快,他踩上刹车,停在门前,后车窗窗口刚好对着餐厅落地玻璃。我预约的位置就在那个雅座,一边已经坐了人。
  位置上的女人留着亚麻色的波浪长卷,她撩起耳侧碎发,清楚地露出秀美的侧脸。
  我推开车门的手微顿,脑子还有点懵。
  “……是她?”


第52章 在一棵树上吊死
  “好久不见,林先生。”
  天气转热。
  咖啡厅的座椅是皮质,椅背很高,成年男性落座,也只能露出半边发顶,空间隐秘,‍于我眼里却过分逼仄。
  我心里烦躁,进屋就把西装外套脱下,搭在靠窗的扶手,“好久不见。”
  周小培笑得温婉,咖啡杯落上瓷碟,清咖,深烘焙。她举手投足都优雅,落杯时几乎没发出一点儿多余的响动。
  “没想到是我吧?刚刚一进门,你看到我的时候,眼神儿都直了。”一语多解,她怕我误解,顿了顿,又解释:“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惊讶的那种直。”
  空气有些窒闷,我解开衬衫领口的一颗扣子。
  她说的没错,确实很意外。
  桌上只有两份咖啡,很单调。服务员正在身后另一桌点餐,距离不远不近,我隔几分钟叫人,接过平板,又加了四寸三块分的无花果柠檬蛋糕。
  “有点意外,林先生。”周小培饶有兴致地单手撑着脸,脸上或许化了淡妆,但我分辨不出来,总之清丽漂亮:“虽然不是同一家店,但上次和你‘相亲’我点的就是这款蛋糕,你记住啦?”
  只可惜我很不解风情:“做我们这行的,记忆力都不错。”
  周小培,半年前替耿一直相亲遇到的那位姑娘,意料之外地对我十分中意。我以为耿一直帮我推拒完后,这事儿就算结束了,却没想到第二次迫不得已赴约,对象又是她。
  在某些事情上,我是有点迷信的。但我并不蠢到认为会有这样的巧合。
  “你调查我?”我问,不太客气。
  她一愣,很快回过神,并不辩解:“不好意思啊。你托耿先生拒绝我,可我实在不甘心。不过别用调查这么严肃的词,我只是让我家里人帮了一个小忙。”
  “……”
  特权阶级理所应当的态度让我多少不算愉悦。或许在她眼里只是个小忙,于我妈和高凯而言是不好推脱,于我却是一次避无可避。
  但我也明白,成长环境不同,换位思考很难,苛责和迁怒更是没必要做的事。
  蛋糕端上来,服务员目不斜视:“二位慢用。”
  “谢谢。”
  我把蛋糕朝她的方向推了推,停顿片刻,道:“周小姐,我知道你是做财务相关的工作。既然大家都很重视效率,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周小培用叉子插下一块蛋糕。无花果柠檬打发的奶油偏硬,蛋糕体也是,很扎实,除了薄荷叶,颜色单调得几乎只有米黄色,看起来是很冷淡的款式。
  她吃得享受,眼睛微眯:“愿闻其详。”
  于是我直截了当道:“我们不可能,所以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话毕,周小培眨了眨眼,安静地吃了几口蛋糕。似乎并不意外,但也不是全然无动于衷。
  “这话怎么说?是不是我联系你父亲这件事情让你生气了?OK,如果你真的很反感,我可以道歉。”她轻轻放下勺子,把碎发挂到耳后,继续道:“可我确实对你有好感,并且据我所知,你并没有女朋友,我用这点小手段想再见你一面,自以为不算过火。”
  这听起来往往是浪漫主义故事的开端,逻辑无懈可击。
  但我不置可否:“说实话,在刚刚进门之前,我确实没想过今天约我见面会是周小姐你。但无论今天来的是谁,我的答案都一样。”
  我行事偏执,撞了南墙也不乐意回头,把自己丢进光投不进的深渊很多年,早就眼盲心瞎,看不见别的。这些我都清楚。
  贱吗?是挺贱的。
  但倘若莽撞该屈从于斟酌,感情该被理性地控制,文学史上各色流传于世的爱侣就会变成一对对儿彻头彻尾的愚人。
  周小培的笑容到这一刻才肉眼可见变淡。深烘焙咖啡因浓度高,糖和奶油球密封着放在一边,没拆。她喝了口清咖解腻,像被苦到,眉头皱起来。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她猜道:“比如你心有所属?”
  “我不想瞒你。”我坦诚相见:“是,我有喜欢的人。”
  周小培眉头微挑:“上次你拒绝我的原因也是她?”
  “嗯。”
  “你在追她?”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
  “到现在都还没有成功?”问题的角度很刁钻。
  这就有点戳我痛脚了,我灌下一口咖啡,不太情愿地答:“……是。”律所离得不远,我下意识抬了抬头,但并不能看到裴雁来办公室的落地窗:“但我没打算放弃。”
  玩儿数字的都敏锐,周小姐也是位逻辑鬼才,她摊摊手,温温柔柔递出一刀:“那反过来说,我喜欢你,我想追你,还没成功且不想放弃,这些都是我的自由。未来的大律师,你都没给自己判死刑,凭什么决定我是枪决还是安乐死,人不能这么双标。”
  心理素质很强大的对手。硬的不吃,软的我来不了。于是只能把底牌亮出来。
  我用勺子把靠近自己那一份蛋糕尖挖走,意外的是入口发现是咸奶油。等到这玩意儿被我彻底吞到肚子里,我才把勺子放下,直视着周小培的眼睛,告诉她:
  “我不是法官,你也不是当事人。我没有权力对你宣告判决,只是在陈述认定的事实。”
  “我喜欢的是男人。”
  “……”
  周小培的搅拌勺落在瓷杯里发出脆响。
  她很意外,也是,说不震惊是假的。
  虽然和以前比,当下社会对同性恋的接纳度有所转圜,但必须承认的是,我们依旧是少数。少数就意味着脱离主流,在这个以“永远正确”为标准的正午,铡刀总会朝异类挥去。
  我不知道她怎么想,又怎么看,这不重要,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要下雨了。”我再次看向窗外,随口道。
  天气预报里说下午有小雨,但早晨首都艳阳高照。
  直到现在,阴云迅速聚集在一起,压在并不澄澈的头顶。我从前偶尔会钻牛角尖,思考存不存在一生没淋过雨的智人,我甚至问过裴雁来这个问题,他的回答是有,比如死在生产半道儿的婴孩。
  我反驳他,说,羊水是母体的雨。他单手推开我凑近的脸,让我少用抽象思维诡辩。
  人都得淋雨。
  在雨里,精心描画的面具会模糊,负面情绪容易倾闸,它阻绝社交,所以置人于独处,然后才能看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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