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生(4)
最好现在就带我离开
第7章
李蹊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没有出国的打算,现在就是想赚点小钱,安稳度日,把我爸照顾好就行了。”
王霖有点可惜,还是尊重他,点头答应了道:“好吧。”
两个人聊了没一会,就听到路边超跑的轰鸣声,紧跟着挨着绿化带刹车,喇叭响了几声,夏少爷摇下车窗冲李蹊挥了挥手,下巴搭在车窗上懒洋洋地喊他:“李蹊,这儿呢。”
王霖好奇的看了一眼夏乐,但是也没多问什么,笑着跟李蹊道:“你朋友来了,快去吧,我一会也回去了。”
李蹊知道当初她对自己说那些话不过是因为工作关系,私下毕竟还是帮过自己不少,他对帮过自己的人还是很客气的,点头道:“霖姐,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之前帮我介绍打工的事一直没能谢谢您。”
王霖也不跟他客气,笑道:“吃饭的事儿先记着,不急,如果你什么时候改主意了就给我打电话,我还是很看好你的。”
李蹊背着包上了车,夏乐还在盯着门口方向看,那个女经纪人刚转身离开,从背影看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夏乐看的脸都臭了。
李蹊推他脑袋一巴掌,哭笑不得:“看什么呢?”
夏乐趴在方向盘上,撇嘴道:“这人干嘛的,刚找你说什么了?”
“就是之前我参加比赛的那个公司的一个经纪人,她问我想不想进公司培训几年。”
夏乐愣了下,一下坐直了身体道:“你之前那个选秀通过了还得培训几年?去哪啊,你之前可没跟我说过这事!”
李蹊道:“别说傻话,我不去。”
夏乐有些纠结起来,“也不是不让你去,能选上也说明你条件好,有这么个学习机会挺好的……”
李蹊道:“我不比了。”
夏乐愣了下,“不比赛啦?”
“不比了。”李蹊看着车窗上的倒影叹了口气,摸了自己下巴。“今天一直忙也没来得及跟你说,我被刷下来了,没进决赛。”
夏乐睁大了眼看他,“不是吧,你这样的条件都没进决赛?”
李蹊耸了耸肩,道:“可能长得太帅了,有点遭人记恨……脸长成这样也不能怪我。”
夏乐看了他一眼,愤愤道:“长得确实是好看了点,但那也不是被退的理由啊!”他这会儿听着比李蹊还愤愤不平,骂了那边公司几句,又把话题转到了刚才那个女经纪人身上,眼睛转了几下道:“李蹊,你都跟那家公司掰了,那经纪人还找你干嘛,我觉得她心怀不轨。”
李蹊道:“瞎说什么呢?”
夏乐凑近了他神经兮兮地说道:“说不定是看上了我的脸,或者我家的钱,哎对了,电视剧都这样演的,女一接触你不是为了追你,而是和你特别优秀的朋友相遇……哎哟!打我干嘛!”
李蹊嘴角抽了两下,道:“让你清醒点,别张嘴瞎说八道!”
夏乐也不恼,还在那嘀嘀咕咕。
“好了,不说这个了,快送我回去吧,不然一会到家都要半夜了。”李蹊不想再接着聊这个事儿,装作四下打量了车内装饰的模样,打断他问道:“你怎么换车了?”
夏乐歪着头看着他,瞧他安全带没系好,自己弯腰过去给他系上,道:“我爸给的,他记错了我生日,白给的干嘛不要。”
李蹊拍了拍座椅,“真带劲儿。”
夏乐笑了一下,问道:“现在去哪儿?回你家?”
李蹊点点头,道:“走吧。”
两个人好长时间没见了,都觉得有很多话想跟对方说,只不过一路上大部分时间都是夏乐在开话题,李蹊顺着他的话回上一两句,两个人这么多年下来默契十足。偶尔对上夏乐忍不住瞟过来的视线,李蹊也不觉得尴尬,只是心跳的加快了几分,有些不太好意思。
但毕竟是好成那样的两个人,这会儿戳破了窗户纸,两对耳朵都红彤彤的,但还是想跟对方多说说话,只是这一走神,这对话就没什么逻辑可言。夏乐那边偶尔蹦出一两句莫名其妙的话李蹊也能接的上,一秒钟内就能对接上夏乐那个发散跳跃的思维。
夏乐趁着等红绿灯的功夫歪头看了他一会,认真道:“你要不你留下来跟我一起组乐队吧?”也没等李蹊回话,他自己又咧嘴笑了道,“不去参加那个破比赛也好,你不在学校的时候都没人给我看笔记,哎李蹊你以后就跟着我吧,我去跟我爸说让他想想办法,让咱俩上一个大学,学费也给你交齐了,等你毕业了咱们还在一个公司,你慢慢还呗!”
李蹊拿了瓶水正在喝,听见他这话冷不丁差点被呛着,咳了一声道:“别胡闹,夏叔那么忙,你别给他添乱了。”
“我说真的,反正他最近也要投资点什么,还不如把钱砸咱们身上,万一火了呢?”夏乐道,“而且他又不是不认识你,咱们小时候……”
李蹊拧眉道:“夏乐,别闹了。”
夏乐也不吭声了。
他们小的时候,曾经是邻居。
李蹊他爸当初拿了国际上的大奖,炙手可热,只收过一两个琴童,其中就有夏乐,不过这都是以前的事了。
说起来当初夏乐和他算是玩伴了,这么多年下来,还能继续联系的,也只有夏乐。他们两家之前住的近,后来李蹊家里出了变故,慢慢的两家大人就疏远了,只是小孩子没那么多心思,夏乐还是巴巴的跟在李蹊屁股后面。
夏总看到他当没看到,就已经算给他面子了,要是问候一句他爸现在怎么样,李蹊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样的状态也算是最好的了吧。
夏乐一路送到李蹊小区附近,巷子太窄,他的车进不去。他犹豫了一下,道:“要不我跟你一起上去,我也好久没跟老师问好了……”
李蹊道:“不用了,你快走吧,小心划了车,这里晚上不太安全。”
夏乐小心看着他问道:“老师他……还是老样子啊?”
李蹊“嗯”了一声,“一直都那样。”
夏乐也叹了口气。
夏乐又道:“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没进决赛拿不到奖金吧,你爸那边先不说了,就是学费估计也……”
李蹊拧起眉头,有些烦躁道:“我身上还有点钱,走一步算一步,看看再说吧。”
夏乐道:“你要是周转不开就跟我说。”
李蹊咧嘴笑了下,双手撑着车窗低头看他,眉毛挑起来一点道:“放心,我吃不上饭的时候肯定找你,吃大户。”
夏乐眼睛亮了下,道:“嗯嗯,我养你,到时候你就跟不二一个盆里吃饭,好的跟亲兄弟一样,哎你要不要提前跟不二打好关系?”
李蹊把手伸进车窗里,把夏乐脑袋揉成个毛球,咬牙切齿道:“我先打死你!”
不二是夏乐他们家养的金毛狗,起名一贯秉承了主人的美好意愿,希望它能聪明一点,别犯二,但是目前这狗见了谁都摇尾巴,估计连主人是谁都没记清楚。
夏乐心甘情愿被他蹂-躏,仰着头还在那傻笑,眼睛都是弯弯的。他舍不得李蹊走,小心拽了他的衣袖,道:“李蹊,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李蹊弹了他脑门一下,“别胡闹。”
夏乐眼巴巴地看着他,“可是你在台上唱歌的时候,我就硬了。”
李蹊:“……”
李蹊脸红成一片,伸手把他脑袋使劲儿按回去,“闭嘴!闭嘴!再说就揍你!”
夏乐委屈极了,被推了一脸闷声道:“可我以前说这些你从来都不揍我,李蹊你变了,你变心了你!”
那你以前也不是看着我硬的啊!李蹊脸都跟着烫起来,这话他实在说不出口,瞪了夏乐一眼道:“再说一句真揍你了啊!”
夏乐趁着他松手的时候,亲了他掌心一下,李蹊伸手就要去揍他,但是夏乐躲进里面闪开了,笑嘻嘻道:“这样就够啦!我回去自力更生,等我明天来找你玩儿啊!”
李蹊被他气的哭笑不得,踢了踢他的车门,让他赶紧滚蛋了。有夏乐这家伙打诨插科地跟李蹊说了一会话,虽然没多少有营养的东西,但是李蹊的心情确实好了不少,也没法全部把精力都放在之前那些不开心的事儿上了。
夏乐存在感太强,又时刻想要表现,恨不得把自己搬到李蹊心里去,团团盘卧在那里不走了。李蹊不排斥这样的感觉,他和夏乐这么多年的哥们,有些时候已经超过了家人的那道线,他对夏乐和夏乐的感情是没有防线的。
李蹊回到住处,房间里黑漆漆的,没开灯,自己放在桌上的钱已经被拿走了,家里那个破防盗门虽然被踹的都是脚印,但是好歹没有被暴力拆除,看着应该是没进外人,这钱是被他爸拿走的。
第8章
李蹊累了一天,简单冲洗了一下,就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外套口袋里多了一个红包,贴着夏乐他爸那个公司的封口,看起来还挺高大上,打开里面是三百块钱。他背包里还有一份今天的薪水,这钱应该是夏乐他爸拿来给当地报社和电视台的几个媒体的,被夏乐顺了一个塞到他这边来了。
他把那个红包塞到背包里去,也没再看,躺下睡了。
但是躺了很久,一点睡意也没有,外面很安静,他爸还没回来,没有喝酒没有吵闹,也没有一片狼藉的客厅。
他躺在那枕着手臂忍不住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认真的想着,晚上霖姐的话,老实说他是心动的。但是他经历了选秀公司的那个“替身”事件,已经不太信任她们这些人了。
要出去,至少需要几年的时间打拼,现在对他来说,时间就是金钱,他一点都耽误不起。
这个赌,对他来说压上的是以后几十年的人生。
他就像握着手里仅有的一枚筹码的穷小子,把自己的全部都交到一个不信任的人手上,让对方去操做……这样的事,他赌不起。
李蹊眼神里暗淡了一下,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李蹊又开始了到处打工的生活,难得是他爸这几天都保持清醒,几次拿着报纸圈圈画画,还破例穿上干净体面一些的衣服出去了几趟。
李蹊感到奇怪,问了他几次,他爸都没告诉他,只让他放心:“过几天会有个好消息,你等着吧。”
他心情好,李蹊日子过的也舒坦一点,难得跟着放松了几天。夏乐这几天来的也勤快,不过也懂规矩,李蹊打工的时候他是不会跑过去的,实在想他了,就给他发短信,十条里面李蹊回复一两条就够他开心的摇尾巴了。
李蹊平时是在一家面包店打工,店里的生意还凑合,周末比较热闹一些,平时人并不多。他在这里做了一段时间了,以前高中的时候休息日也会来,但是那也只是零工,整日的店铺里并不缺,老板等他来了,委婉道:“李蹊啊,之前的时候你是学生,我觉得你挺困难的,所以一直都想帮帮你……现在你毕业了吧,店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可能做完这几天,就不需要这么多人了。”
李蹊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心里有点失望,但还是道:“穆哥太客气了,我过段时间也要去别处打工了,正想跟您说,还没来得及开口呢。”
老板面上明显松了一口气,他虽然辞退了李蹊,但是这孩子勤奋踏实又肯干活,时间长了也是有感情的,要不是生意真的不太好,他也不忍心说这些话。
李蹊在面包店忙完,准备回家的时候,看到手机上有一个新信息,点开看了下,是他高中的班主任老师发来的,告诉他之前有一个小提琴比赛的奖金下来了,让他有空去学校找他领一下奖金。
李蹊从初中开始就没少参加比赛,别人都恨不得是全家人送过去,但他是特例,永远都是自己一个人过去,提着个上了年头但是干干净净的琴盒,认认真真的比赛。这也是他初中的生活费、高中学费的来源。
这次班主任说的那个奖金,是半年前的事儿了,评审比较严苛,证书下来的晚,跟着奖金也耽搁了一段时间。这种小比赛奖金有限,但是蚊子肉少也是肉,李蹊看了下时间还够,立刻回复了老师,去了学校一趟。
从打工的地方去学校的路不算远,李蹊走过去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学校里还开有补习班,班主任假期里也没闲着,李蹊去的时候他正在给一些学生补课,李蹊就在教室门外等了他一会。
班主任倒是先瞧见他了,给学生们布置了作业,就走了出来,他带了李蹊三年,对这个勤奋的学生还是很有好感的,“来了?走,去办公室吧,这次比赛你表现的不错,学校也给你准备了一份奖金,等会一起给你。”
李蹊谢了老师,跟在他后面走。
两份奖品加起来有一千来块,因为是市级的比赛,奖金并不算太丰厚。班主任给他发了在学校里最后一点奖金,把奖杯也递给他的时候,忍不住又问道:“李蹊,你真的不打算读大学了?”
李蹊站在那没吭声。
老师对他这样的表现尤其遗憾,他觉得这个是一个特别聪明的孩子,但是有的时候也太固执了,“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和老师说,如果想复读一年,就来我班上,我带你。”
李蹊道:“谢谢老师。”
但是其他的,也不肯再多说什么了。
班主任知道他家庭有些特殊,不再多劝,送了他出去,只是嘴里还在念叨着:“你这成绩啊,去参加艺考没问题,专业也过硬,得奖也多,有几家学校还专门问过你的情况,但是距离你首选的S大还是有一定差距的。不过你要复读一年的话……”
老师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隔壁办公室的门猛地被推开来,一个大高个男孩冲了出来,后面的人拦都拦不住!
“夏乐!夏乐你不能再任性了,这都是之前都商量好的,你去那边上学也是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你现在闹什么脾气!”金秘书拧着眉头从后面追出来,几步上前拽住了夏乐的胳膊,“别耍小孩子脾气,你爸知道又要生气了。”
夏乐甩开他,道:“商量好的……你们谁跟我商量了?”
虽然是上课期间,但是学校里还是有不少学生在的,金秘书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周围,不赞同的压低声音道:“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夏乐不理他,伸手又要去抢他手里那个牛皮档案袋,金秘书护着没让,夏乐劈手从他手里抢了车钥匙过来,转身就走。他走了两步才看到一门之隔的李蹊,但是也没停下说话,只抿了抿唇,加快步子跑下楼去。
金秘书还在后面喊他,几步追了下去。
李蹊刚才只跟夏乐打了个照面,但是也瞧见夏乐那明显红了的眼眶,觉得他情绪有些不对劲,连忙跟班主任告别,跟了上去。
夏乐常去的地方没几个,李蹊出了校门一边往他们最常去的地方跑,一边给夏乐打电话,平时响三声就接的电话,这会儿却怎么也不接通了,再打过去的时候,直接关机了。
李蹊在心里骂了一声,把手机揣进兜里只能自己试探着找过去。
天气有些热,李蹊走在街上没一会就出了汗,过红绿灯的时候尤其觉得焦躁,周围人来车往的不断,他扫了一眼旁边,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有几个穿黑西装的人在试着往他这边走,眼神跟他对视上的时候,甚至还扶着耳边说了什么话,显然在通过耳机跟同伴说了什么。
李蹊不动声色地又看了周围,果然瞧见不远处还有几个打扮的和这人差不多的壮实男人,正在往这边走。
绿灯亮了,李蹊夹杂在人群里向前移动,他心里飞快地想了一遍自己能得罪这种人的事情,可怎么也想不到,除非……是关于他爸。
他爸曾经借过一笔钱跟人合开乐器培训机构,但是对方在拿到钱之后,立刻就跑路了,从头到尾不过是在利用他爸的名声而已,而签字方也只留了他爸的名字,这几年虽然陆续还了一些钱,但追债的人还是有的。
李蹊想到了自己刚回来的那天,他家门外面被泼的油漆和那些字,顿时有些心里发寒,在看到那些人也跟着自己走到马路对面的时候,再也不耽误工夫了,在人群里闪了几下走到前面,立刻撒腿就跑起来。
后面的黑西装男人显然也没想到李蹊会来这么一手,他们原本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李蹊一跑,立刻就呼喊着追了上去。
他们这样追,李蹊只会更没命的跑,一路从街上跑到了巷子,他跑的七扭八拐,要是对周围地形不熟悉的人很快就要被甩开了,但是对方显然训练有素,虽然不熟悉环境,但是体力摆在那,他们全力追着李蹊跑,一直没有拉开距离。
李蹊一路被这帮人追着,在太阳底下跑了大半天,终于被堵在了一个巷子里。
对面的人也累得不轻,后背汗湿的痕迹把西装都印出一大片深色,看着李蹊的时候眼睛也是锐利的,“李蹊是吧,麻烦跟我们走一趟,我们老板有点事想跟你谈。”
李蹊扶着膝盖喘着气道:“我要说不想去……”
他话还没说完,对面那几个黑西装大汉已经包抄过来,两个人架着他往外走,显然就没有想从他嘴里听到第二种答案。
第9章
李蹊被他们带着去了路边,等了没一分钟,就来了一辆车,同样是黑漆漆的轿车,李蹊被旁边的人按着脑袋推了进入,一左一右坐着两个黑西装男人,前面副驾驶还有一个,原本宽敞的空间里面变得窄小-逼仄起来。
李蹊一路试着看车窗外记地址,旁边的黑西装男人这次没再拦着他,他们好像真的只是“请”他来一样,只要进了车里,就没有再跟他多说一句话,只要李蹊不下车,爱做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