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生(33)

　　常总放下手里的文件, 抬头看向他问道：“怎么，朴宇又有什么值得你上心的了？他又不是你弟弟。”
　　丹尼尔：“难道我只关心弟弟吗？他比我小, 也算是弟弟了啊。你要是这么说，那就肯定有猫腻, 常叔，到底是为什么？你给我个理由，我就不烦你了啊。”
　　“……这么说吧, 你觉得我这么大的公司, 娱乐业占我产业的百分之多少？”常总顿了顿，望着丹尼尔的眼眸看不出什么情绪，像是在刻板的陈述事实，“那些小艺人的变动问题，根本不会反映到我面前来, 最多就是到一鸣那里而已。你要是真的这么上心，我让一鸣去问问看。”
　　丹尼尔把腿一抬，乖乖坐好，带着一点狐疑地盯着常总问道：“你真不知道这事儿？”
　　常总被他盯的似乎有点别扭，皱了皱眉道：“我骗你干什么。”
　　丹尼尔想了一会，摆手道：“你要是真不知道，那就算啦，不给一鸣大哥添麻烦了。这事儿我是气不过，但是现在都尘埃落定了，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常总道：“看你很在意的样子。”
　　丹尼尔抓了抓头发，眉心不爽的皱成一团，嘀咕道：“也不是在意……我就是真看不惯那个薛波。”
　　常总沉声道：“不喜欢就把组合解散了，现在李蹊已经有知名度了，让他单独出道也可以。”
　　丹尼尔一听就猛摇头：“那可不行，你千万别解散组合啊，薛波我看不顺眼，离他远点也就是了，好不容易我有个能陪着李蹊追梦的机会，常叔你别搅和我，行不行？”
　　常总：“什么叫我搅和……那边的事情有没有什么你解决不了的？”
　　丹尼尔满不在乎的一抬手：“没有，我都能解决，只要你不插手乱安排我，就万事大吉。”
　　常总不赞同道：“我乱安排什么，你的身体你自己心里没数吗？现在这样的比赛和表演，都是在消耗你。”
　　丹尼尔：“我不觉得是消耗，如果这一年我不能陪着他的话，那才是稀里糊涂的消耗了。我现在……每一天的感觉都比前一天要好，过的特别有意思。”他说着自顾自就笑了起来，纤长的睫毛晃了晃，神情温柔，不知道脑海中是想起了怎样的画面。
　　常总看着他，手指攥了攥，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话去打击他，只是淡淡道：“该注意的始终要注意，我听说带你们的人是尹川，她应该不会安排强度很大的项目，吃不消就自己掂量好。我管不了你，你自己别忘了管自己，听到了吗？”
　　他这边是各种各样的放心不下，却又知道丹尼尔是听不进去的，于是各种话只说个一半左右。丹尼尔听他老生常谈，也没忍耐多久，没一会就站起身来说要走了。常总让人送他出去，还是没忍住又叮嘱了一遍，道：“自己在外面，不比家里，带去的药记得按时吃。”
　　丹尼尔笑了一声，点头答应了：“我知道，谢谢常叔叔！”
　　常总都有些无奈了，这人不满的时候一口一个“常叔”，心情好了又叫“常叔叔”。他看着丹尼尔走远了，自己则来到落地窗边，看着楼下那个模糊到几乎看不清的身影上了车，才收回了目光。
　　罗一鸣这会儿才从门外进来，探了探头确认丹尼尔已经走了，才敢说话：“老板，丹尼尔是不是过来问薛波的事儿？”
　　常总皱眉点头。
　　罗一鸣想了想，又道：“当时我就说了，这事儿估计他会问的，毕竟牵扯到李蹊那个组合……要不过两天我去训练营那边找他一趟，亲自和他解释一下，就说是薛波那边有点背景，也是为了不得罪人，所以才这么安排的？”
　　“不必了，他不会再追究这件事，到此为止就行了，还有——”常总微微侧眸，语气冷漠利落，“把那个薛波盯好，有任何一点差错，就立刻把他撤下来。”
　　罗一鸣道：“那要不要提供一些‘机会’让他出错？”
　　常总想了一下，还是摇头拒绝了：“不用了，丹尼尔时间不多，也就这一年左右的时间了……这一年内你盯好，不要让他被这些小事打扰。”
　　罗一鸣连忙答应了，站在旁边看着沉默不语的常总，琢磨了片刻，还是没忍住问道：“老板，薛波这件事儿，不用告诉丹尼尔真相吗？虽然是小事，但薛波这人也是个小人，要不要提醒他一下？”
　　薛波的事情罗一鸣一手办理的，一二再的提出要求，贪得无厌说的就是这种人了，要不是他在地下停车场见过丹尼尔和常总一起上车，拿这事儿来公司威胁，根本不可能给他随便换队伍。
　　常总道：“不了，他对薛波已经有提防的意思，说的太多了反而给他压力。他现在，心里都是李蹊的事情，其他的能替他挡了就挡了吧。”说完这些，又把重点放在接下来的事上，问了道：“我之前让你联系的那个大夫，怎么样了？”
　　罗一鸣认真道：“那个医生在欧洲开研讨会，下个月就能回国，说是在回国以后第一时间就安排面诊，尽可能的争取最好的一面。”
　　常总点了点头，神情淡漠的望向窗外，外面远处的车灯晃成一道道各种颜色的五彩的光，快的像是要抓不住一样。常总眸底的颜色也在这片飞驰而过的光中看不出是深是浅，隔了半晌才说了句：“好。”


第66章
　　朴宇的事, 夏乐知道后的惊讶程度也不亚于李蹊和丹尼尔, 但却相对淡定, 若有所思的回忆道：“难怪宗飞今天一早神秘兮兮的跟我说什么让我要适应变化，别闹脾气，合着他早就知道了啊。这朴宇得罪什么人了, 看他一天到晚没心没肺的，不应该惹上什么狠角色才对啊。”
　　李蹊摇头，神情有些迷蒙,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演艺圈里的浪潮澎湃, 结果每一次新掀起的波澜，都在精准无误的知会他, 自己只是个新到不能再新的菜鸟而已。想和那些已经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人斗智斗勇，除了修炼, 还要有天赋和敏锐的洞察力。
　　就如同朴宇这一次的事情一样，像是和他们团里四个人都开了一个荒唐的玩笑。
　　那天之后, 李蹊只见到过朴宇两面，一次是他和公司的人在一起，想过去问几句也没有机会, 而另一次则是大家都准备离开训练营的时候, 在李蹊他们正在打包时，听到门外有人敲门，一抬头正是朴宇。
　　几个人在这种情形下，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朴宇先开口的, 他撑起一个笑容道：“真遗憾啊，没机会和你们一起上土星记了，那个，上节目的感觉好不好玩的，一定要告诉我呀。”
　　夏乐沉默着，走过去给了朴宇一个拥抱，在他胸口不轻不重的怼了一拳：“臭小子，前几天我们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朴宇挠了下头发，道：“不太好意思接，而且心里也挺乱的，总是觉得自己会说错话，让你们也跟着不开心。不过这两天，我已经想通了，以我这种实力，能够出道就已经很不错了。虽然不能和你们并肩作战，但是去那一组，跟着李风瑞老师学习，这也是多少人想都想不来的机会呢。”
　　他这么说，李蹊心里清楚，一多半是在安慰他们，另一半则是在自我宽慰。明明是一队的选手，现在却莫名其妙的被换到了二队，又无力抗争，只能任其发展，换了是谁，憋闷和感伤都是不会少的。
　　李蹊和丹尼尔对视了一眼，也走上前去，四个人一起抱了抱，沉声道：“好好混，混出个样子来，在我们心里，和我们一起出道的人永远都是你，组合里永远有你的地方，早晚咱们还得凑到一起去。”
　　朴宇的喉咙哽了哽，用力的“嗯”了一声，随后一仰头，扭脸便大步走了出去。
　　而向来都是辞旧迎新紧挨着的，送走了朴宇，自然也就该迎来薛波了。在录制节目前，尹川工作室这边要和他们几个先开一次内部短会，而薛波终于和其他三个人正式打了照面，也算是这个新组合的第一次相逢。
　　进入到会议室的时候，李蹊他们三个人很有默契的坐在了一边，而薛波则坐在另外一边，看到他们三个这么整齐，薛波脸上闪过几分尴尬，随后站起来笑着道：“我还以为咱们是坐在这一边的，那我过去好了。”
　　丹尼尔笑了笑：“坐哪儿都一样吧，反正队里也没什么规则，都很随意。”
　　这话说的很是讥讽，就差点名道姓说是他占了朴宇的位置了。薛波却依然面不改色，仿佛没有听懂似的：“丹尼尔，你还是这么有队长的风范。”
　　丹尼尔扯了扯嘴角，没再说话，不一会儿就看到宗飞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像是工作人员，他进屋后对着众人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看了眼手表道：“打个电话给罗经理，看看他还有多久到。”
　　罗经理？
　　丹尼尔和李蹊面面相觑，心里都大概有个猜测，而随后进屋的人就证实了他们的想法，罗一鸣风风火火的走进来，一坐下就拧了瓶水道：“太赶了，刚开完一个会，宗哥，咱们长话短说吧，我老板那儿还等着我回去汇报呢。”
　　罗一鸣在常总那儿的分量也算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居然会过来开会，而宗飞也不是尹川跟前的小角色，这两人在这儿一坐，要把多少人都比下去。
　　就算是吊儿郎当如夏乐，也大概有点明白出今天会议的重要性，收敛了少许，不再坐的那么随意了。
　　宗飞理了理卷宗，沉声道：“今天和你们，还有罗总一起开这个会，是因为你们这个组合里牵涉到我们两家的艺人。我和罗总已经沟通过，觉得最好的方式就是共赢，所以你们放心，虽然你们三位都不是尹川工作室的艺人，但就CHAME-F组合这一件特例，我们可以两家公司来携手打造你们。工作室会为你们配备最好的人员和力量——是你们四个人，而不是单单的在节目中一味突出夏乐。”
　　罗一鸣喝了水，已经缓上来了点，也笑眯眯的道：“当然当然，把你们交给尹川工作室我最放心了，既然是尹影后带队，那就请宗哥多费心了。有什么需要我们这边辅助的，尽管开口，毕竟我们的人占多数嘛。”
　　宗飞点头道：“当然，都是自己人了，还有什么好避讳的。”
　　罗一鸣笑道：“哎呀那真是最好不过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虚情假意的说了半天的场面话，罗一鸣大概是真的很忙，给李蹊他们叮嘱了几句之后，便先行离开了，只剩下宗飞和工作室的人在屋里，还有罗一鸣带来的三个助理留在了这儿。
　　“那现在说正事，土星记是尹川工作室一手打造出来的节目，现在已经很成熟，收视率稳居第一，你们上节目不需要担心曝光的问题，只有一点，那就是不要内讧。”宗飞眼眸淡漠的扫过他们每一个人，没在谁身上多做针对和逗留，“节目上，肯定会有所侧重，这节目也不是只上一期，签订的协议是两个月的时间，每个人都会有出彩的机会。你们是一个组合，不是一盘散沙，要是没有凝聚力的话，观众会一眼就看出来，到时候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薛波率先答道：“放心吧宗哥，我们本来关系就很好，绝对不会闹出不愉快的事情的。”
　　宗飞道：“那就最好不过，第一期节目是下周二开始录制，也就是后天，这是台本，你们自己拿回去好好看一遍，一定要记熟。这两天没事的时候，可以多看点综艺，找找所谓的综艺感。”
　　之后叮嘱的也无非就是一些细碎的话，另外就是给了他们新的酒店地址，因为录影棚离训练营太远，尹川工作室就在录影棚附近给他们找了一家酒店，一个人一间大床房，待遇对于新人来说可以算非常的好了。
　　李蹊知道这是沾了夏乐的光，于是在夏乐强行要求要和自己住隔壁的时候，他也就无声的默许了。然后在看到夏乐假模假式的推开两个房间之间的小门后，貌似惊喜的样子，也就牵牵嘴角，勉强陪他演了一会儿。
　　夏乐厚着脸皮走过去，又走进来，摇着尾巴道：“李蹊你看啊，我们两个的房间是想通的哎！”他表示道，“很不错。”
　　李蹊上前去敲了他额头一下，这才让他停下来。
　　丹尼尔住在他房间的另一侧，而薛波则住在另一层，这个安排，夏乐之后说是他叮嘱宗飞的：“大哥不喜欢他，我对他的感觉也越来越不好了，跟咱们住的太近也不爽，干脆让他住远点。”
　　他的这个举动，倒是得到了丹尼尔的赞同，李蹊虽然没说什么，却也觉得这样没什么错——他在心里也是排斥薛波的，毕竟是他的加入才挤走了朴宇。
　　录制在后天一大早就正式开始了，娄清过来带着他们几个人去的现场，一路上还有节目组的跟拍在采访他们，因为事先都有台本，所以只要做出一副恰如其分的自然样子就行了。几个美少年就算是打呼噜、玩游戏观众也一样爱看，所以录下来的都是些没营养的内容就交了差。
　　而到了录影棚后，则分配给他们一个单独的化妆室化妆，在这儿他们就恢复了新人的本来待遇，四个人共用两个化妆师，李蹊的头发在吹过之后要等着上定型，可是化妆师又在忙着给薛波定妆，而另外一个则在里间帮夏乐弄衣服，于是李蹊只能维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等在那儿。丹尼尔有些看不过了，想截一个化妆师过来弄，却别李蹊拦了下来：“没事，等一小会儿而已。”
　　丹尼尔皱眉道：“哪有让人这么等着的，真当我们十八线小明星啊，你等着，一会儿我找人解决。”
　　李蹊道：“我们本来就是十八线小明星啊，恐怕连十八线都不如，你别给公司添麻烦，咱们不是说好了，要靠自己的能耐创出点名堂来吗？将来的路还远着呢，这点事儿就受不了？”
　　他说的话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带着点笑意的样子，丹尼尔听后焦躁的情绪渐渐的缓和了一些，却还是心疼他太累，于是伸手托着他的脖子：“来，你靠着我手，这样能好点。”
　　李蹊失笑：“屋里太热，我脖子上都出汗了，一会儿印到你衬衫上。”
　　“没事，你就靠着吗。”
　　“真的不用啊……”
　　两个人在旁边的细小动作，被薛波斜眸看在眼里，眸底是一闪而过的复杂颜色，有鄙视但也有算计，随后笑了一笑，又挪开目光，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第67章
　　一切准备就绪, 他们也该准备上场了, 按照之前台本里写的, 四个人在做游戏时要组成两两搭档。丹尼尔是说什么也不会答应和薛波一组的，夏乐又不敢反抗大哥的淫威，而要是让李蹊过去组队, 他又不放心……
　　于是夏乐就不情不愿地过去了，路上自己安慰了一遍自己，在心里把自己夸成个骑士, 怀揣着大无畏的精神, 毅然决然的挺身而出，和薛波组成了搭档。
　　《土星记》每一期都会有三、四个来宾, 除了尹川是常驻嘉宾以外，还有一个主持名嘴叫叶航的, 也是节目的主持人。而今天的阵容上，就一下子多出了四个小鲜肉围在尹川身边, 让叶航在开场的时候就羡慕嫉妒恨的道：“我看我也要去给自己争取一点节目福利了，哪一家公司有想推广的女团呀，欢迎来我们节目啊。”
　　在场观众都笑了起来, 尹川貌似害羞的道：“你不要煽风点火了, 我已经快要站不稳了，而且这一期的新人也不光他们，我们的嘉宾已经等很久了诶。”
　　本期来宾是电影剧组《夜雨》的主创团队，导演携手三个主演登台亮相后，立刻就掀起了一阵如雷的掌声。这三个主演都是演艺圈当红的小生和小花, 导演又是拿了金像奖后才刚刚息影退居幕后的实力派，媒体对这部片子的关注度本来就很高，再来上《土星记》可以说是强强联手了。
　　李蹊心里忽然觉得，尹川安排他们上这一期节目，大概也是算好了这一期的收视率会奇高，看来花瓶影后并不等于傻白甜，毕竟是当了女总裁的人了，不会再是当年那个被夏乐爸爸气的只会哭的尹川了。
　　他之前的生活一直过的忙碌，根本就没有空闲的时候去看综艺，土星记虽然大名鼎鼎，但对李蹊来说却实在有些陌生，只是这两天才恶补了几期而已。现在置身现场，和看视频的感觉又大不相同，尹川在录制现场话不算多，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叶航在串场，但偶尔cue她面前的梗，她都可以反应敏锐又不失优雅的挡回来。
　　而到了她对明星提问的环节，尹川虽然不像叶航那么犀利，问出一些让人跌破眼球的问题，但她的问题都亲切有趣，虽然是天后分量的人物，却毫无架子，有时候的神情还像少女一般懵懂可爱。李蹊看了一会儿便渐渐有些明白，为什么尹川在观众心中的人缘会二十多年都始终如一了，她身上招人喜欢的特质太过明显，就像是一个天生的磁场发射器。
　　嗯，不得不说，夏乐还是很会遗传的。尤其是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样子，真诚的不得了，简直让人无法不产生好感啊。
　　在前头这些环节里，李蹊他们基本上没有什么插话的机会，只是偶尔接了叶航递过来的梗，能跟着说上一两句而已。他们只需要记得不要站姿过于僵硬、神情过于僵硬，更不要去刻意的找镜头就可以了。而节目下半场就到了游戏环节，中间休息前叶航提出要让土星队和夜雨队比赛，他和尹川则各成一队的队长，想也知道，尹川自然是带着李蹊他们的。
　　“游戏的规则就是两队分别说出听到的歌曲的名称，答对了加一分，打错了对方队伍加一分。”叶航笑的像只狐狸，瞟了李蹊他们一眼，“我们CHAME-F组合毕竟是歌唱比赛的优胜队伍嘛，怎么说也得给他们增加一点小小的难度，要不然比赛都不好看了。”
　　尹川立刻道：“可不要太欺负小孩子呀！”
　　叶航笑道：“当然不会，只是有一点稍微的区别而已！那么接下来两队的作答方式是，夜雨队只需要答出歌名即可，而土星队则要在答出歌名的同时，再用乐器将歌曲演奏出来。”他转头对着夜雨队眨眼道，“穆导，我们土星记对你们剧组可是相当有诚意了啊，下次再开机的时候无比得找我去去演个男一男二男三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