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在案发现场捡男友(180)
“没有发生争执,我只是问她在做什么。”
“她怎么回答你的?”
“她拜托我不要把这件事情给说出去。”何某说话的时候异常平静,她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当中,“她说她没想过伤害我,也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太喜欢那个男生了,本来当天去为对方庆生打算下午就回来,然后再早些偷偷将东西还给莉莉的,谁知道错过了最后一班回九溪镇的大巴车,她就在市内留宿一晚,也就是那天晚上,我被莉莉她们殴打,泼冷水,关厕所。”
“然后第二天回来的时候手机被偷的事情就已经被发现,而且她也知道了因为自己所以导致你被冤枉,不过为了保护自己的名声,她选择了在这件事情中保持沉默,只任由莉莉他们几个继续对你施暴?”
“嗯。”何某应声,“后来有几次我被打的最惨的时候,她也有站出来替我说话,开导我,劝解我,陪在我身边,还替我拿治跌打损伤的药膏,她说我们是朋友,我也真的相信她是我在学校里唯一的朋友,然而这一切,不过只是她为掩盖自己罪行所耍的把戏而已。”
“在发现她这种行为的时候,你大可站出来将真相公诸于众,又何必要动手杀人呢?”
“我倒是想给自己一个清白,可是我有这个资格吗?”
女孩子缓缓抬起头来,因为最近住在医院里所以面庞都跟着消瘦下来不少,她的眼睛睁的大大,却又满是空洞无神的模样,甚至到了连眼泪都流不出来的程度,“没有人会相信我的,我如果就这样把事实说出来你知道我又会遭受怎么样的对待吗?你会接受身边那个完美无缺的人其实只是一个冷眼旁观她人苦痛的小偷吗?你有眼睛有耳朵可是你会去看去听事实的真相吗?你会去在意身边那个微不足道的人吗?”
何某的情绪稍显几分激动,她哭不出来,可这个时候发泄完,吼叫完,却还是低头将脑袋重重的砸进膝盖里,然后用自己的双手紧紧抱住后脑勺不住发抖。
魏其琛有些无奈的回头看了一眼贺言昭,那孩子微微将嘴撅起来一些,只对着这个方向摇了摇头,他表示自己对这种情况也无能为力。
“是,反正我在大家心里就是一个会偷东西的人,倩倩她是我的朋友,她不是故意想要陷害我,也不是真的冷血无情到可以眼睁睁看着我被人冤枉,欺辱,打骂的好女孩,我可以为了她把这件事情隐忍下来,只要她愿意和我继续做朋友,我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我的想法,我的行动,我吃过的苦,受过的罪,在她心里根本就一文不值,因为我答应她隐瞒这件事情所以她反而开始疏离我,挖苦我,甚至还在其他人的面前说,这个东西就是我偷的,她就为了她自己干干净净,她就可以无限的贬低一个真心把她当朋友的人。”
“我起初不明白,我很痛苦,可是到后来我终于知道了,她根本就不信任我,她根本就没把我当过朋友,她当时哭着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为了哄骗我,只要我当时不肯说,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的出口。”
到了下午时分,阳光透过病房打在医院走廊外的休息椅上,魏其琛拿着两罐咖啡过来的时候,贺言昭还偏着脑袋看着何某刚刚住过的那间空荡荡的病房发呆。
人已经被带走了,证据链闭环,当事人口供承认,只差法院开庭审理后定罪,这件案子就算彻底结束。
按理说应该是要松上一口气的才对,可贺言昭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这股气压的不重,可偏是让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还在想什么?”
魏其琛走到贺言昭的身旁坐下,他伸手打开装着咖啡的罐子,只听‘咔哒’一声轻响,自己手里就被塞进来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空气中混了些咖啡的浓香,刺激鼻腔。
贺言昭低着头晃了晃手里的咖啡,他说,“不知道为什么,忙了这么长的时间,总感觉挺虚无的。”
“为了这么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儿,损失了两个十七岁女孩的青春和未来。”魏其琛仰头灌了自己一口咖啡,“谁听到都会觉得虚无的。”
贺言昭问,“你觉得这件事情很微不足道吗?”
魏其琛耸肩,他说,“很抱歉,我没办法切身去体会凶手当时动手行凶的心情,大部分刑事案件里都带着几分冲动作案,但其实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真的都不至于,也真的都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你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怒气或者怨气,就去伤害另一个人的生命。”
“那如果是你遇到这种事情你会怎么办。”
“被霸凌被陷害还被人背后恶意中伤,这事儿听起来是挺糟心的,但是说实在话,这一切从一开始都本可以避免,但是由于性格,由于环境,由于等等等等导致了何某的这种敏感自卑的心态,所有的一切从她拒绝反抗的那一刻开始,就全部都错了,她的性格注定了她将要面临什么样的人生,其次东西被偷,这种事儿大家该找老师找老师,该找警察找警察,背地里关着人施暴算是个什么事儿?再者我刚刚也和何某说过,在这件凶案发生之前,她确实是受害者,她是应该受到身边所有有能力帮助她的人的保护,但是在凶案发生之后,纠其始终,所有的错,就全是她的。”
贺言昭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来,他捏住咖啡罐的手指稍微紧了紧,“真可怜啊,我以前好歹还有两个哥哥能帮忙出头,可她一个女孩子遇着这种事情却只能生生捱着,那时候被人冤枉被人打骂,心里头得多难受。”
魏其琛伸手将贺言昭的肩膀抱住,他问,“还心疼别人呢?”
“就觉得挺难受的,你说何某这个案子,法院会怎么判?”
“我又不是法官,我哪知道。”
“这不是让你猜猜吗?她会被判死刑吗?”
“虽然没有系统的学习过政法相关的专业知识,但是根据以前这种判罚的经验再加上嫌疑人的年纪来看,应该不至于会死刑的。”
“哦!”贺言昭低下头去,这模样看着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魏其琛伸手揉揉他的头发,“那她再可怜,毕竟伤害的也是另一个女孩子的生命,那个倩倩虽然做的也有很多不妥的地方,可是也罪不至死吧,如果照你们这些泛滥的同情心把何某给当庭释放了,那对受害人来说,这又得多么不公平。”
贺言昭瓮声瓮气,“我也不是说她不该接受惩罚,就是觉得可惜了,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做什么这么冲动。”
“冲动不冲动的,到底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买单,我们别管别人的事啦。”魏其琛揽着贺言昭起身,两人靠在一块儿肩并肩的往外走着,“总之现在案子结了,事情告一段落,我们也难得可以轻松一下,今晚去吃烤章鱼怎么样?”
“你不是不爱吃辣的烤章鱼吗?”
“你吃就行,我让老板娘给我烤个玉米。”
贺言昭‘咯咯’的笑着,“怎么不吃煮玉米了?”
“人不是不给我煮吗?”
“回家去吃吧,回家我给你煮玉米。”
枫叶林里的阳光打在空荡荡的病床上,女孩子被人带走前还特地认认真真的将这床铺给整理了个干净,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摆放的很整齐,像是从来没有人住进来过一般。
床榻旁边一双摆放整齐的拖鞋,大概是于何某而言来自这个世界最大的一份善意,这是那天她被好几个医生按住打镇静剂的时候,看见贺言昭从自己书包里掏出来的东西,然后悄悄的放在了她的柜子旁边。
昏黄的阳光看起来格外温暖,贺言昭和魏其琛的身影也在这条走廊里,被拉的斜斜,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