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亡的无脚鸟(72)
作者:茂山
时间:2021-01-27 09:58
标签:强强 年下 宠文 病娇
桌子上摆着一个蛋糕,上面用果酱仔细地写着一排字,祝小春22岁生日快乐。
沈斯缪和她一起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一起沉默地看着那个蛋糕。
“22岁了。”沈斯缪指的是关绾自己。
她笑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神情难得有一点羞怯:“她虽然已经这么大了,可是还像一个小朋友一样。”
沈斯缪默默地看着她。
“你想先吃蛋糕吗?还是等哥哥来一起吃。”她询问道。
“小春不是还没有过来吗?”沈斯缪耐心地配合着她。
“她总是这样的,什么都比别人慢,别人把好的东西拿走了,她才默默的接受着剩下的东西。”关绾开始认真地切蛋糕。
甜腻的奶油味飘散出来,红通通的草莓酱糊在了一起,这盘蛋糕切得草率极了,连同夹层里的水果粒都像是溺死在奶油的苍蝇。
那盘蛋糕被摆在了他的面前。
“她喜欢吃甜的,牙齿坏掉了也要吃,蛋糕很久才能吃一次,她总是特别珍惜。”
关绾开始端着蛋糕开始吃,一边吃一边开始说。
她说着小春的喜好,几乎一桩桩的拿出来说,沈斯缪拧着眉毛听她喃喃自语。
她口中的那个女孩渐渐和她自己开始重叠。
喜欢吃甜食,喜欢穿白裙子,脸上有雀斑……
沈斯缪怜悯地看着她:“你口中的人和你自己完全一模一样,你就是小春。”
关绾顿住了,她望着眼前跳动的烛火,突然发现,记忆变得模糊不清,她甚至回想不起小春长什么样子,只有她把那些习惯和爱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记了下来,这些变成了她的养分,成为了她支撑。
她的记忆落了灰,她开始怀疑小春的真实性。
可是翻来覆去,都是小春啊。
她又怎么可能是假的。
关绾感觉心口紧缩,胡乱地流了一脸的泪。她抹了一把自己湿漉漉的脸,全身不可自控开始颤抖,弓着腰捂住了肚子。
沈斯缪看着她浑身发抖,嘴里喃喃自语,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
他站了起来,扯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拖了起来,揽着她就往外走。
“放开我,放开我。”她开始剧烈挣扎。
“闭嘴,我送你去医院,你现在状态不对。”沈斯缪冷声道。
哐当一声,门被推开了,纪浔站在了门外。
他的目光落在靠在沈斯缪怀里的关绾身上。
“哥。”关绾瞪大了双眼看向他,她挣扎道:“你来救我,他要绑着我,他说小春不会过来了。”
纪浔把身后的防盗门关上,一把拽过了关绾,拖着她往里面走,跌跌撞撞地磕到了不少东西,他的脸如寒霜,一言不发地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瓶药。他用嘴把药盖扭开,捏着关绾的下巴就往里面倒,又从旁边拿了一杯水喂进了她的嘴里。
水弄湿了两个人的衣服,关绾咳得撕心裂肺,头发湿漉漉地粘在了脸上。
旁边的烛火倒了,火苗滋的一下灭了,白色的蜡油流了下来,落在手背上几乎能灼伤人。
周围的火光一闪一闪地跳动着,纪浔的脸上映着黄色的光斑,眸子里跳动着熠熠生辉的火光。
摇晃的烛光在墙上流动着,蜡油滴在地上,也变成了泊泊的鲜血。沈斯缪恍惚有一种错觉,纪浔站在火红的烛光下,融化在高温中,他锻造了一副金刚不坏身,重新长出了一颗坚若磐石的心脏。
沈斯缪盯着他的眼睛,突然感到了心脏沉闷的痛感,干涩地说道:“小春她。”
“小春早已经死了。”他斩钉截铁地说道,这句话如同蛇爬过肌肤,被鳞片蹭过之处留下来了冰冷的粘液。
关绾涣散的眼睛流下了滚烫的泪水,浑身开始不可抑制地颤抖,像是被丢进了阴阳两重的锅炉里,一边遍体身寒,一边如同烈火焚烧。她忽冷忽热地颤抖,如同癫痫病发一般,蜉蝣撼树一样手往上抬,挣扎着想起来。
纪浔攥住了关绾的手,目光看向了桌子上的蛋糕:“她已经死了十七年了。”
死了十七年了,早就化成了一滩黄土了。
错乱的情绪和灵魂,飘升着疯狂旋转。
沈斯缪感觉自己的心像是年久失修的真空泵,不断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我看了有关于福利院的资料。”
啪的一声响,烟味飘了过来,纪浔手里夹着一根烟,默默地注视着他。
“纪院长已经死了。”沈斯缪直视着他说。
“她还活着。”纪浔说。
第51章
关绾已经睡着了,躺在沙发上均匀地呼吸着。微弱的烛光照在她的脸上,像是浮动着一层浅浅的珠粉。墙上映着她的影子,随着火苗的跳动而变形,偌大的黑影流淌在墙上不断变幻。
纪浔走过去开了窗,立在窗前,雨丝飘进来落在他的衣服上。
沈斯缪感觉口里发苦品不出其他的味道,一个小时前纪浔用平铺直叙的语气说了一遍小春、院长,以及关绾。
他像是一个梦中人一般,跌跌撞撞地扑进了他的梦里,成了吞梦兽,也将那酸甜苦辣一并尝了一遍。
听完后他感觉耳朵里面嗡鸣一片,久久不能回神。他像是沉入水底的鱼,屠夫捞过他,刀背敲击他的头部,叫他晕头转向,刀锋刮鳞露出鲜红的血肉,砭骨锥肤般叫他难以忍受。
沈斯缪注视着窗边的纪浔,他弯着腰撑着窗沿,背脊骨一寸寸地凸起。他融在雨里,也像风一样冷冽,如同窗外白茫茫的雨雾,他需要别人去切切地去读,如同抚摸起伏壮阔的山脊,水面下流动的暗涌。
风吹了进来,纪浔恰好转过了脸。
他们两个对视着,沈斯缪望着他的眼睛,感觉像看一洼碧色的春水,只需望上一眼就不断下沉,他被吸了进去,卷入了无尽的漩涡。
风穿过了他们,如同蝶扇动了一下鳞翅,那些往事也如风一般,重新他在脑中一帧帧地回放。
福利院里不分四季,不分年月,时间好像不会变化。他们在这个地方,日复一日的做着重复的事情,起床、洗漱、读书、分担力所能及的工作。他们望着天空,望着那扇高高的铁门,望着绿色的樟树,度过一个个春夏秋冬
时间不变,人却在不断变化,有人会从这里离开,带着怅然若失的心情依依不舍的道别,又或者喜笑颜开的去拥抱新的生活。有人会从外面进来,开始成为这里新的一员。
这两件事也成了他们枯燥生活中唯一的趣事了,他们总是趴在栏杆上,目送着被带走的小孩,同时也期待自己能出去望一望外面的天空。
小春也会和他们一样趴在栏杆上,瘦如枯枝一般的手抓着铁门,眼睛看天上的飞鸟,飘落的树叶,以及一个个送进来的小孩。
小春每次都会叫他:“你不想去看吗,怎么一点也不好奇。”
纪浔摇了摇头,坐在了屋檐下的台阶上,摊开了书开始看。
他目送着小春一蹦一跳的跑到人群后面,和那群小朋友一起趴在了栏杆上。她对任何新鲜的事物都保持好奇,对路边的花草也会心生怜悯。她在这里长大,把这里的人当成了家人,把院长当成了妈妈。
她在人群的最边上,总是那么的不显眼,也那么的没有存在感。即使她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也依旧不会有人特意想起她,小朋友的谈资里也永远没有她。
她胆子太小,只敢在小朋友刚进来的时候前去搭讪,告诉他们怎么用水,房间在哪,什么时候吃饭。待其他的小朋友围上去时,她又会退到一旁静静地看着。
她融不进去别人的热闹,自然也不会有人特意在意她。
第一次见到关绾,是一个难得热闹的下午。
水房的锅炉坏了,滚烫的热水淌了一地,白茫茫的蒸汽开闸泄水般地从玻璃窗户里涌出来,从远处看整个水房都蒙在冲天的雾气里,里面穿梭的人也变得模模糊糊,只能看见匆忙的影子。
有几个大人和小孩被烫伤了,大家忙着应付着伤员和一地的水。院长把一个孩子抱在怀里,手指抹去了她脸上的泪水,柔声地哄:“没事了,没事了,不哭了,涂药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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