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向标记(46)
晏丞停了许久,再开口时声音低了不少,好像不愿意说,却又不得不说一样:“找个他看不见我的地方吧……环境和这个差不多的,他喜欢。”
负责人的心里正在飞快地盘算着,晏丞开口后她快速找出一个符合要求的墓地,详细地给晏丞介绍,最后又强调道:“这个地方比较远,接近城郊,和这里的直线路段里有很多高楼,视线都会被挡住。”
“好。”晏丞近乎叹息一样应了一声,转过头去不想再看,“那就这里吧。”
接下来是走合同的手续,晏丞的书房里就有打印机,他准备带着负责人上楼去打印,起身时不小心撞了一下桌脚。
负责人用过的红色记号笔还没有盖上盖子,桌子一动,记号笔就往桌边滚。
晏丞下意识伸手去接,刚好抓住了笔头,记号笔在他的手掌上点出一个清晰的红点。
晏丞不太在意,随意地将记号笔放回去,等合同打印时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某个想法从他的脑海里闪电一样飞速掠过,但速度太快了,他没抓住,那个想法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合同打印完毕,负责人率先签了字,晏丞确认过没问题后也签上自己的名字。
负责人离开时没忍住,站在玄关又回头看了一眼房子,黑白灰色调的装修,却又摆着各种颜色的摆件。
她从进来到离开也没见到一只猫,但猫玩具应有尽有,食盘里的猫粮还是满的。
现在她的脚边还放着另一个主人的拖鞋。
负责人心里觉得怪异,一时间竟也想不明白,晏丞到底爱不爱池希烨。
但是如果爱,为什么又要找个看不见的墓地呢?
负责人刚走,傅榕就给晏丞打了个电话,问他葬礼安排得怎么样。
晏丞说:“刚刚都定好了。”他报了个地址,“20天后举行,再过一段时间后我会宣布的。”
“嗯?”傅榕问:“怎么拖这么久?这加起来都快一个月了吧?”
晏丞“嗯”了一声,看了一眼桌上的日历,几天后的某个日子被他圈了起来,他拿着笔把葬礼的日子也打了个圈,“快夏天了,让他在夏天走吧,没那么冷,而且……夏天挺适合他的。”
没有哪个季节比夏天更适合炙热赤诚的池希烨了。
傅榕没说什么,看起来也认同了晏丞的说法,又问:“真的不用我帮忙吗?”
“不用。”晏丞又看了眼日历,指尖在桌面上不规律地敲了两下,“葬礼之前不要来找我,也不要给我打电话了。”
傅榕一瞬间就警惕起来,连忙问:“你要干什么?”
“我还能干什么?”晏丞说:“我只是想好好地在家呆20天,一个人安静一下而已。”
傅榕问:“真的?”
“那不然呢?”晏丞说:“我怎么可能做什么,我不可能缺席他的葬礼。”
傅榕想了想觉得也是,又不放心地讲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晏丞把手机放到桌面上,一抬头发现池希烨坐在他的面前晃脚。
“小池。”晏丞说:“抱歉,把你的葬礼往后拖了这么久。”
池希烨摇了摇头。
晏丞笑了笑,又说:“但是我有件葬礼前必须要做的事情,所以只能把你的葬礼往后延了。”
“我去检查过了,拿到排异期最长时间的报告,刚好可以在葬礼前结束。”晏丞说:“到时候所有人都可以闻到我们结合的味道了,他们都会知道我爱你,好不好?”
池希烨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晏丞,然后又走了。
第51章
晏丞早就习惯了池希烨的来去无影,这时候见池希烨突然消失了也没做出什么反应,自顾自地走出书房,去厨房做了两人份的菜,又热了一杯牛奶,和空碗筷一起放到自己对面。
晏丞吃饭的速度比以前慢了不少,如果池希烨能看见,一定能够敏锐地发现是晏丞有意地在放慢自己的速度,像是为了故意配合、等待谁而调整了自己一直以来习惯好的步调。
但晏丞在只有他一个人的房子里做着这些,谁都看不见,也谁都不会被感动。
吃不完的饭菜被他倒掉了,牛奶从温热一点点变凉,最后也被倒进了下水道里,水龙头一开,清水一冲,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玉泽,这次的牛奶怎么和之前的不一样了呀?不甜呀?”池希烨舔了一口牛奶,皱了皱鼻子,觉得味道说不出来的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干脆端着杯子走进厨房给自己加糖。
“我看看,之前你总喝的那个牌子今天卖完了,我就随手拿瓶日期新鲜的。”文玉泽打开冰箱,把牛奶拿出来一边看一边说:“这个还比那个贵好多呢……啊,是无调整牛奶,没有加糖呀。”
“我也看看?”池希烨往杯子里放了两小勺糖,搅匀了之后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可以后才走到文玉泽身边,把头凑过去看牛奶包装,“哦,是这个啊……”
文玉泽问:“嗯?你喝过?”
“是啊。”池希烨又喝了一口牛奶,觉得刚刚加的糖好像无缘无故失踪了,牛奶还是淡淡的,喝到嘴里十分寡淡,一点都不甜。
“当时东西太多我都没仔细看,它就放在隔壁架子,我就以为也是甜牛奶呢……果然不是贵的就是好的。”文玉泽把牛奶放回冰箱里,见池希烨嘴巴还贴在杯子口小口喝着,开口道:“算了,你别喝了,我明天去给你买别的,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欢喝纯牛奶吗?”
文玉泽话说完才觉得有点不对,又问:“不是,你不喜欢纯牛奶怎么还喝过这个啊,这个还是完全没调整的哎。”
“嗯?”池希烨把杯子放下,红润的舌尖舔过嘴唇,将嘴上残留的牛奶舔掉,没心没肺地对着文玉泽一笑,“是啊,我还喝了半年呢,刚刚还一时没想起来。”
“……”文玉泽一听就知道池希烨讲的半年是和晏丞在一起的那半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池希烨把喝不完的牛奶倒掉后才问:“他不问,然后你也不说,就这么喝了半年?”
“嗯。”池希烨打开水龙头洗杯子,彻底冲了几次后挂到旁边架子上,“那时候觉得什么都好,连牛奶都是甜的,现在再喝才发现不是,所以我刚刚不是没认出来这个味道嘛。”
安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来了,黏在池希烨的脚边撒娇,池希烨蹲下身去摸它。
他低头的时候露出曲线好看的肩颈,手术后的一直戴在脖子上的固定圈已经摘了,只剩下狰狞的伤口上还贴着纱布,被掩盖在长到肩膀的头发下面。
文玉泽走过去撩开池希烨的头发。
差不多半个月过去了,他知道这个伤口已经不会再让池希烨在半夜痛得痉挛,痛得咬到嘴巴内壁全是溃烂,但他一想起来依旧心有余悸,连洁白的纱布都让他觉得触目惊心。
“烨烨……”文玉泽想起今天傅榕给他发的消息,犹豫了半晌还是蹲到池希烨面前,声音小小的,跟告状一样说道:“我听说晏丞要给你办葬礼了。”
池希烨挑了一下眉毛,有点惊讶地说:“我还以为他不办了呢,都过去这么久了。”
“是啊,都过去这么久了……”文玉泽也跟着摸安安,看着安安躺在他和池希烨中间享受皇帝级别的按摩待遇,继续说:“而且还要20天后才举办,你说……他拖这么久是要干什么啊?”
“可能是要大办特办?仪式太过盛大,不得不用一个月的时间准备。”池希烨耸了耸肩,好笑道:“也不知道搞这些是要给谁看,我发现有些人——比如晏丞,尤其是晏丞,真的很擅长自己感动自己。”
文玉泽看了池希烨一眼,“什么叫自己感动自己?”
池希烨蹲得腿麻,一手抱起安安,一手提着文玉泽的领子把人从地上拎起来,两个人从厨房转移阵地到客厅后,池希烨才回答说:“你想想,晏丞拿我当我哥哥的替身的时候,表现得对我哥一往情深,但实际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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