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级导演(38)
“她愿意才怪,当我瞎的呢,她分明想上你。一如蛮好的,有什么不合你意?”
第二天早上,童一如起床,就看见两人在沙发上贴在一起,琦哥儿躺在成天路的胸膛上,成天路的手伸进琦哥儿的T恤里,睡得人事不知。
她叹了口气,恨恨地想,竟然输给了这么个怪人。她大力掀开窗帘,唤了声:“起床吧!”
沙发上的两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边缓缓从睡眠中挣扎,一边拖泥带水地从对方身上直起身。突然听到童一如惊惧地叫喊了一声。
成天路立即清醒了,“怎么了?”
“那画里……有眼睛!”
两人都跳了起来,看向那副被琦哥儿刮开的酱油画。画里有一人脸闪着光,乍看像是眨眼睛。琦哥儿走过去,暴力地刮了刮,刮出了一大片闪闪发亮的事物。
“黄金?”
两人把这幅画扒了皮,发现孔雀底下的一层竟然贴着一整片的金箔。琦哥儿笑道:“你昨晚说要人民币糊墙,今儿人民币变成黄金了。”
“我错了,2000万一副画不贵,底下都是黄金吗?”
童一如摸了摸:“都是金箔,值不了多少钱。”
“为什么要在画布上贴金呢?琦哥儿,你们画家届的,都这么有钱花不完,大手大脚吗?”
“有钱倒是未必,这黄金有特殊含义吧。”琦哥儿难得认真,“多米在画里面埋了孔雀,又埋了黄金,是关于鬼村子的线索?”
成天路想起来了,“那个村子附近确实有金矿,但规模很小,远不如铜矿和锡矿。”
线索又是个没头没尾的,而且也没人理解多米的创作意图,琦哥儿调侃说,说不准他只是怕老婆,藏点私房钱吧。
这事儿谁都理不出个头绪,只能撂在一边。琦哥儿在酱油画边上,根据画里的轮廓形态,描画了一只孔雀。正经拿起画笔来,琦哥儿的手艺居然挺正的,孔雀画得姿颜艳丽、笔触净秀。
成天路却对着自家的墙壁发愁。金箔闪亮、孔雀灵魅,他的白墙一下变得光怪陆离。
那天吃完早饭,童一如就去住酒店了,房子又剩下他们俩。
琦哥儿说:“我们的剧本被咔嚓了。”“咔嚓了?” 成天路一呆,但回心一想,这种涉及邪 教和屠 杀的题材,过不了审才是常态吧。“我还以为你后台硬,什么鬼故事都能过?”
“我哪有后台。政策时松时紧,过不过全看运气。我们再写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行,爷不想玩了,你们想咋编咋编,不用问我。”他现在完全明白,海叔和琦哥儿做这部片子,跟新闻事件压根儿毫无关系,他们感兴趣的,始终是那个没谱的消失村子。第一版的故事已经跟矿下屠杀离题万丈,接下去的第二版、第一百版,他再也不想参与。
琦哥儿点点头:“好。我过两天就搬出去。”
“咦?”成天路急了:“干嘛走啊!”
“我妹考完试回学校,家里太平了,我回去住。”
成天路自然不能阻止琦哥儿回家。他心下黯然,又想,两人唯一的交集就是电影,要是他退出了,以后还有什么借口找琦哥儿?于是他立即改口:“邪 教、妖怪、僵尸、恶鬼,这些统统容易被咔嚓,涉及灵异的都是敏感题材,不好过 审,要不我们写个科幻,外星降临怎样?”
第31章 触角
汽车在山里抛锚了。司机说,目的地不远,咱走过去吧。
这一带是绵延山区,交通不便,零零落落散布着几百个山村。隔着一座座大山,山村与世隔绝,彼此很少联通,从村里走到国道,最少要十小时。
一车四人,都是扶贫干部,来给山村做人口登记。其中一人说:我们能走过去吗,开车都得两小时以上。
司机打包票,我知道捷径,一小时能到。
他们没入野林。路崎岖潮湿,方向难分,走到天黑,没见人烟。大家埋怨司机。司机说,明明村子就在这儿,咋就没了呢?
再走,一人突然说,“前面有房子!”大家一看,果然眼前有个大湖,荡漾着月光的湖面,可见建筑的黑影。他们加紧脚步,跑了过去,只见好多栋砖房,从湖边延展开,依山而建。四周漆黑死寂,半点灯光都没有。
他们走进最大的一间双层楼房。房子里很安静,是个办公室。打开灯,他们发现有个女人在里面。女人很惊恐,问他们为什么要进来。她又说,这里的人都死光了,你们也快点跑吧。
他们正要问,女人逃走了。周围黑漆漆,他们不敢乱走,便在楼里凑合过夜。
第二天早上,外面市声喧哗,热闹得很,把他们吵醒了。村里人都围过来看他们。这村跟所有山村一样,封闭落后,但村人个个健康正常,哪里有死人?
村委会给他们安排了住处,又给他们看了户籍,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晚上临睡前,女人又出现在他们跟前。她催促他们快点逃走,她说,白天见到的都不是真人,真人早都死了。不相信的话,现在去村里看看,房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大棒子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喝一口水。
肖东立忍不住说:“这哪是科幻,不还是深夜奇谈吗?外星飞船呢,未来世界设定呢,不会就围着个老村子做文章吧。”
零零九好脾气道:“小哥,光是一艘飞船的特效,几百万扔进去都听不到响儿的。这些花钱的败家玩意儿,我们一概不用,怎么便宜怎么来。能在棚里搞定的,坚决不出外景。”
“久哥,难怪你们的片都不超过五分,”肖东立大为失望。
成天路倒不失望,他对琦哥儿的格局本就没有期待,随口问:“那大反派是外星怪物吗?这不还得要特效。”
琦哥儿:“不用,丫一直藏水底,到时拍几个倒影好了。”
成天路和肖东立:“……”
大棒子继续讲故事。
他们壮着胆子,摸着黑,一家家去看。房子干干净净,厨房里也有新鲜的菜,孩子的课本书包都在。人呢,一个没有。整个村子是空的。
第二天,村人又回来了。扶贫干部很快就发现了不妥,村人行为很正常,但只要不跟他们交流,村人的动作、说的话,和前一天几乎一模一样。到了晚上,这些人都消失了。
女人说,看到了没有,他们是记忆,不是真的。湖底的怪物把他们的身体都杀了,但留下他们的意识。它是靠吸食意识生存的!
肖东立又打岔:“编剧大人,这个太扯蛋了,意识是什么鬼,能吃得饱?科幻,起码得有个科学原理吧。”
大棒子有条不紊地解释:“人身上最厉害的器官就是脑子。脑子生产的想法和记忆,当然有能量。现在我们认识逝去的故人、圣人,不都是因为记忆和思想吗,比肉体和楼房的存在长久多了。”
成天路认为这简直是神棍理论,但烂片不讲逻辑,于是说:“肖儿,别打岔,继续吧大棒子。”
“嗯,她把他们带到地下室,整个天花板,满满的,挂满一个个脑子。她说,养个身体太费劲了,所以它只留下他们的脑子。它是一只大水母,在湖里活了很久很久,等到要死的时候,就会贴在岩石上,变成水螅虫的形态。水螅虫有几千条触角,像透明的芽一样,一路伸长、伸长。你们看,挂着脑子的就是水螅虫的触角,它要让这些脑子继续活着,继续记忆,继续思想,但已经没有真正身体可以执行脑子的命令,脑子都活在麻醉之下的幻象里。
“他们砸开了墙壁,露出了水管,管里都是一条条的触角,遍布整个大楼,密密麻麻。他们吓破胆,夺路而逃。触角从管里延伸出来,爬向他们。
“他们在楼里东躲西藏,慢慢跑散了。有一个人突然想起,问女人,你又是什么?为什么你没被麻醉?”
肖东立一拍大腿:“我知道啦,女人就是水母,引君入瓮,把他们都困在这个大食盅里!”不知不觉,他已经代入故事,不管逻辑和常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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