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白缓缓睁开眼睛，却与郑清源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不同于小时候故意的恶作剧。
　　郑清源注视他的眼神温柔。


第48章
　　夜里江一白做梦了。
　　他回到了小时候。自己拿着彩笔趴在地上涂涂画画，而郑清源正端坐在书桌前写作业。他写字的姿势很标准，腰背挺直，两只手都压在桌子上面。从门外传来大人们说笑的声音。这是很平常很平常的一个下午。
　　江一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见这个场景，都说梦是人心底潜意识的反映，那他是今晚潜意识里想到了郑清源，想到了小时候，所以才会梦到。
　　这个梦做的很长，江一白睁眼后，关于昨晚的梦的记忆如同潮水般褪去，只留下了这一个场景。可纵使记忆模糊不清，但江一白知道，他的梦里全是郑清源。
　　江一白偏头朝地上望去，郑清源已经起床了，地上干干净净，昨晚摆着的东西已经被收起，他听到从门外传来一些响动。下一刻，郑清源推门进来，见江一白睁着眼睛还有些惊讶：“现在才七点，你就醒了？”
　　其实江一白只是睁开了眼睛，并没有想起床的意思，他的头晕晕乎乎的，还想再睡一会儿。
　　郑清源说：“时间还早，再睡会儿吧。”
　　这句话像是魔咒，江一白点了点头，重新闭上了眼睛，迅速滑入新的梦境。
　　在即将坠入新梦境的前夕，一个念头忽然闪现，占据了他全部思绪。
　　他憧憬过他，江一白想。
　　在他情窦初开刚明白自己的性取向的时候，他曾憧憬过喜欢过郑清源。
　　等江一白再醒来时都已经快中午了。
　　这两觉睡的是格外舒服，身体的疲惫在睡梦中被抚去，懒意从骨头中缓缓渗出。江一白伸了个懒腰，喟叹一声。
　　他半坐起来，靠在床头。这样坐对脖子不好，郭女士总是因为这个骂他，但江一白屡教不改。这个姿势让他觉得舒服，让他能更好的思考。
　　江一白是一个勇于接受自己的人，对于自己曾喜欢过郑清源这件事他没有什么不好接受的。郑清源同他一起长大，长得帅学习好做事靠谱，人都有一点慕强心态，而郑清源就是他小时候慕的那个强。他那时喜欢郑清源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江一白想不起来自己是何时因为何事不喜欢郑清源的了，这件事也无关紧要，现在最主要的是，他昨晚因为郑清源那个眼神，心里、中出现了一点奇怪的想法。
　　江一白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林启风年奕骁郑清源，他对这三个人都抱有或多或少的好感，都同他们有着这样那样撇不清的牵扯。江一白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深陷在了泥沼里，但是他找不到能够脱身的办法。
　　人人都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完美的爱人，可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完美恋爱。
　　林启风温柔，可有时会觉他无趣；年奕骁热情，但也幼稚；郑清源斯斯文文，看着花样挺多，但是心黑，很是危险。
　　这三个人各有各的好处，不管从他们三人之间挑中谁，江一白觉得迟早有一天他会厌倦。要是把他们三个结合在一起，或者他和他们三个……
　　算了，想想都不可能。就算他愿意，林启风能愿意？年奕骁，郑清源能愿意？他们不掐死他就不错了。
　　现在林启风这边关系还没搞清搞顺，年奕骁那儿又要身份当他的男友，还有郑清源……他现在还躺在郑清源的床上呢！
　　之前瞒来瞒去就很是辛苦，现在这情况，他又得瞒这个骗那个。江一白感觉这事儿就是个无尽的循环，他现在还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门再一次被打开，郑清源听到动静从隔壁书房过来，他没有进门，只是倚在门框上，问道：“醒了？”
　　江一白点点头，道：“我准备起床了。”
　　“好，一会儿想吃什么？我买了菜。”
　　“随，随便吃点吧。”
　　“那我去做饭了，你起床吧。”
　　江一白刚洗漱完从卫生间里出来，就听到厨房里传来菜倒入锅中的“呲啦”声响和抽油烟机的声音。茶几上摆着一杯水，很明显是倒给他的。
　　水里加了蜂蜜，有股淡淡的甜味，水温也适中。温蜂蜜水顺着喉咙流入胃中，带来一阵舒心的妥帖。等他把水喝完，厨房中的声音也消失了，于是江一白走到厨房里帮忙端菜。
　　房间里没有摆餐桌，两人窝在沙发上，将就着在茶几上吃饭。期间两人没怎么交流，江一白有心事，郑清源也没有说话，这样的沉默不显尴尬，反倒还有几分和谐。
　　江一白心事重重，郑清源的表情也不是很轻松。
　　他昨晚没有睡好，一直都在想事情。他的想法建立又推翻。郑清源思考了很久，才真正想明白了他同江一白之间的问题所在。
　　江一白喜欢他们，之前同他们建立过亲密关系，所以他们才有资格来“惩罚”江一白，来指责江一白玩弄了他们的感情。而他没有资格，因为他和江一白之间没有关系，江一白拒绝了他，既然都没有关系，那指责伤害也就无从谈起。
　　是他太过自我，他想把自己择出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冷静地看待这件事，但他总被情绪影响，做出一些不理智的判断。只有在深夜他才能真正冷静下来。
　　不提惩罚和报复，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他要获取到一个资格，他要先让江一白接受他，喜欢上他，同他也建立起一份关系，要不然他永远都是一个没有资格的局外人。
　　他不想放手，看样子那两个人也不愿放手，但江一白就一个，无法分成三等份。要把选择权交到江一白手里让他选择，不管结果如何，他们都不会甘心。
　　可事情总要解决。
　　先一件一件来吧。
　　等吃完饭收拾完残局之后，江一白对郑清源说自己要回去了。他其实有一瞬间很想开口问郑清源有没有时间和他聊聊，随便聊点什么都行，他觉得郑清源或许能提供给他一个答案，解决一点他的困惑。
　　但是江一白没有，并非是他信不过郑清源，只是他觉得这些话不能对郑清源说，也不能向施薇薇说，这个问题得靠他自己想出一个答案。
　　他真的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好好想一想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在这之前，他想见见林启风。


第49章
　　林启风周末早上也要去实验室。江一白走到教学楼旁边的小喷泉池旁边等待。喷泉长久不开，水已经变得浑浊，水面上漂浮着水藻，有锦鲤穿梭在水中。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水腥味，江一白揉了揉鼻子，走到树下。阳光从缝隙中漏了下来，在地上投出道道光斑。江一白看向教学楼大门。
　　再过十来分钟，林启风就会从门里出来，他会看到站在树下的他，他会向他走来。
　　然后呢，他要和林启风说些什么？说他刚从郑清源那里出来，他心里很乱，很想见他？
　　明明在假期的时候他都想好彻底放手斩断过去，怎么现在他还在和他们黏糊不清？！
　　江一白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
　　林启风从教学楼中出来时停住了脚步，下意识地朝左边那颗大松树下看去，树下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我想好了。”江一白忽然抬头道。
　　施薇薇将嘴里的蛋糕咽下去之后才问：“想好什么？”
　　她在宿舍看剧，刚看完一集江一白的电话就过来了，说要请她吃饭，顺便告诉她自己刚做的一个重大的决定。
　　“我谁都不要了。”
　　“什么意思？”施薇薇没听懂。
　　“我觉得我太纠结了，纠结来纠结去，纠结不出结果先不说，还影响了我的生活，让我变得都不像我自己了，一天什么事都干不成，只想这些破事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
　　“分手，通通分手，一个都不要了。”
　　“这么决绝啊？”施薇薇继续往嘴里填蛋糕，“不过你这话好像之前说过。”
　　是说过，在他刚翻车的时候，他对施薇薇说自己不会挽回，可还是心软心虚了。没能一狠到底，于是让自己更加犹豫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