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金主的白月光捡走了(4)
忙是什么时候都忙不完的,顾碧城也就当做打发时间等他醒来,至少还清净些。
等到明川醒来的时候,就听到一门之隔的外面有声音,是说话声,很低,还是让他想起深海里的水,明明是很有力的,却又低又软,就像是害怕把什么碰碎了一样。
他难得的醒来坐起来了还有些恍惚,也不知道顾碧城在说些什么,就是听着声音就恍惚,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穿上鞋出去了。
顾碧城这才发现他,抬起眼来询问的看着他。
他在打电话,大概是要紧事,腿上还放着打开的笔记本,沙发上的pad屏幕还亮着呢,一看就是正忙着。
没多久顾碧城就挂了电话,示意他赶紧坐下:“感觉怎么样?”
明川张了张嘴,说话还是不太流畅,所以很简短:“还好。”
他这一病,算是真的瘦的可怕了,病号服又宽大,几乎就是挂在身上的,刚睡醒领口还是乱的,锁骨就很明显的支出来,简直触目惊心,一阵风都能吹倒。
顾碧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说话就更温柔了:“饿了没有?我叫他们送饭来?”
明川没有拒绝人的习惯,点了点头。
于是就在客厅隔壁的起居室里面摆开饭桌。
医院毕竟是医院,就是附加服务再精细周到,吃的东西还是很有分寸很格式化的,这也是因为里面都是病人,必须克制,很多都不能吃,味道也很寡淡。
顾碧城也跟着吃病号饭。
起先是没人发现不对,后来一看他自己也没发觉不对,看着倒像是有心事的样子,也就算了不提了。
反正病号饭味道也是尽量做得好的。
-
饭桌上就是有些沉默。明川是心里都明白,但是一时之间沉默惯了,别人问他都不一定能问出来,更不要说主动说话了,顾碧城也没多少要问他的,不如直接去问医生护士护工,再说吃饭就让他放松的吃饭,吃完了看看病情怎么样了也更合适。
明川虽然食不知味,但是心里有个念头,还越来越明显,起来睡下都在想,吃饭的劲头就足了些,硬塞也能塞得差不多。
问题就是,顾碧城根本不知道他的饭量,自己吃了个七八分就差不多了,看明川吃得慢,给他继续塞。明川也没有感觉,让他吃就吃,不知不觉吃多了。
一般人吃撑了顶多就是难消化,他就是坐到一半突然冲到了卫生间开始吐。
可见身体都毁到了什么地步。
吓了顾碧成一跳,赶紧追进去扶着他吐。
明川倒还是坚持着抗拒别人的触碰,一边吐一边推他,只是力气实在不大,被顾碧城稳稳地扶住了,一手扶他一手还给他顺气。
过了好几分钟,才吐完了,马桶一冲,明川自己漱了口,这才撑着出去了。
顾碧城心里有数,把他当孩子一样扶着照顾着他反而不舒服。明川性子确实刚强,就是太刚强了如今才显得脆弱,不过说实话,他也就只能靠着这份刚强,好好活下去了。
虽说过刚则折,但要是不刚,恐怕连活着的念头都没了。
现如今这个要强的念头就像是火星子,吊着明川心里的火气别熄灭了,至于怎么让他慢慢放松下来,不要绷得太久反而绷坏了,还需要慢慢用功夫,不能一蹴而就。
急也急不来。
于是顾碧城什么也不提,安顿好了明川,转身就去找医生。
明川这个情况其实说起来只要不特意避讳,也很快就能说清楚。医生这些时候也看清楚了,顾碧城不是那种爱折腾人的人,再说光看他和病人的相处就知道其实都不熟,那就好办了,直说就是。
首先就是长期的心理压力,明川的应激反应和自我防卫机制长期起作用,已经有些刻板动作和偏执倾向了,还相当抵抗正常交流和肢体接触。
除了这个,心理压力也在长期作用于身体,包括胃病,大脑损耗,还有营养吸收问题,再就是免疫功能的退化。
这些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感冒症状,都是因为这些一时半刻好不了的原因,所以始终老牛拉车一样好的很缓慢。
不过能好过来,已经算是好事了。
顾碧城听了就蹙眉。
他也知道,要让明川一时之间就能自己站起来根本就是痴人说梦。裴深驯化他的手段绝对人性不了,暴力把他毁了现在又要复健,本质上就是一直在折腾他,他插手还不算完,事情总得做到位吧?
何况顾芳驰虽然顺着他,但也没少给他分析。
他脾气这样也就不说了,再说难道真的舍身去就裴深,好让他彻底忘了明川别想起来?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可是在他姐有把握一把就摁下去之前,裴深一定能发现他动了手脚拉了明川一把,能直接对着他发火弄手段多半是不可能的,但明川那时候就是现成的出气筒。
再怎么样,世俗的说,明川就是处于绝对弱势,可是他倒霉催的在裴深和他这里都挂上号了。
最可怕的就是裴深在明川的身上和他打擂台,那最后毁了的还是明川。
给人希望再让他跌个更重的,这种事顾碧城怎么也做不出来,只能一气管到底,先把明川放在自己翅膀底下护严实了,等着裴深斗倒了,再放他出去,安身立命,他也不用太操心了。
说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费这心干什么,还把他姐也拉上了,现在就是不和裴深势同水火也不行了。
图个心安吧。
第六章
明川没想到顾碧城就此住下了,就住在他的隔壁。放在一般的医院里这根本无法成行,医疗资源首先就不答应,但是谁让这是私人医院呢,只要顾碧城愿意掏钱,就当是疗养了,也无不可,更不会有谁不给他面子。
只是这样的看重里,透着扑朔迷离。
明川无心去猜测,任凭顾碧城帮他做主,对于他的目的也完全不挂心了,却知道里里外外的医生护士哪怕是护工,心里也在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自己也不知道。
顾碧城对他好的超出了界限,毫无理由,又真诚的可怕,以至于他就是想拒绝,也觉得自己毫无立场,理由,底气,能够拒绝他。
对他好总比对他不好容易接受些。
他也实在承担不起不识抬举的下场,索性干脆根本不考虑了,一心一意的想着怎么走的更远一点,怎么能尽快的好起来,出院,又经常想将来怎么生活。
他长在孤儿院,生活技能也是有一点的,重新走上原来的人生路是已经不可能的事情了,但是还可以做点别的。裴深给他的钱……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用了,没什么好解释的,无论他愿不愿意,那就是强买强卖,现如今能脱身,确实已经是万幸了。
在与社会长久的脱节之后,明川自己也不知道能干些什么,迷茫的想了很久,决定先买个小门脸儿,前面做点小生意,后面可以住人的那种,反正他孤身一人,这辈子估计也是孤身一人了,没什么不方便的,也没有更多需要考虑的。
剩下的钱不管多少,都不能随便动用了。也不知道他的户口在哪里,被裴深看中前后的记忆都模糊不清,只记得狭小的窗户,闭塞的空间,恍惚里闻到的血腥味……其他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只是做什么生意呢?
他想了很久。
想这些的时候,他才有一点实感,有一种,未来都在他手里,他至少可以把握,哪怕如今他早已经是刹车失灵,零件久未润滑的旧车,一脚踩下去可能就会撞断护栏冲到悬崖底下,总归也是他自己做主了。
他更情愿歪歪扭扭的开出去,逃出去,头也不回,让夜风吹起他的头发,向着未知的黑暗一直前进。
裴深对他带来的影响除了那些旷日持久烙在灵魂深处的,似乎都在慢慢淡去,取而代之,在他心上投下阴翳的,是顾碧城。
他到底想要什么?在想什么?
明川一无所知,每次置身于对方的气息之内,熟悉的压力就又一次缓慢的侵袭他的内部,挤压得他根本无法呼吸。
顾碧城并没有对他怎么样,甚至身体接触也根本不多,可是他太烫了,明川畏惧他,如同猴子畏惧火。
于是他渐渐的开始做噩梦。
也许是被锁在体内的压力逐渐释放,开始具象化,也许是顾碧城唤醒了某种他强迫自己忘却的记忆,总之,明川半夜里冷汗涔涔的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既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在自己耳边大喊大叫扯着嗓子仿佛被掐住了喉咙的人到底是谁。
他感觉床和地面都在发抖,直到额头和脸颊传来炽热的触感,耳边有人呼唤他,隔着厚厚的一层积水,声音艰难的传递到他的耳朵里,已经有些失真。
他没有反应,不知道那是在叫自己。
直到突然被投入烈火之中,焚烧的从外而内都发痛,明川下意识的哽咽一声,才意识到,不是床在抖,是他在发抖。
而那个大喊大叫的人,也是他。
他隐约意识到抱着他的人是谁,嗅到一点树木香,之后又手脚蜷缩起来,怪异的挂在床沿上,感觉自己如同触须被烧得蜷曲焦黑的藤蔓,拖沓而累赘。
唉,明川真可怜嗷。
-
顾碧城一直在安慰他,他慢慢的才听得到,睁大了眼睛在他的臂弯里望着月光流淌的窗台,慢慢的平息了颤抖,牙关紧咬,克制着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急促的呼吸着。
他被按在顾碧城胸口,被他整个人包裹,就像是躲在高厚的城池之内,分明无风无雪,却让他觉得外面鬼蜮横行,只有这一点点地方是安全的,除此之外,无可藏身。
明川昏昏沉沉,只知道顾碧城的手指抚摸过他的额头侧脸,又揉了揉他绷紧的脖颈,有些疼,却让他慢慢的放松,瘫软下去了。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了,更不知道醒来的时候是何年何月。
他靠在厚厚的绵软枕头上,一只手臂从他颈后绕到他胸口,护着他不脱离某个温热的胸膛,明川慢慢睁开眼睛,觉得下颔有些痒,伸手一拨,发现那是顾碧城的头发,一缕顺着他的胸口掉下来,依偎在他脸颊旁。
抬头一看,顾碧城坐在床头,把他搂在怀里,长长的睫毛落下来,安安静静的在眼下落下一片浓密的阴影,长的简直就像是蕨类植物羽毛状排开的叶子。
他神色很安宁,丝毫不觉得这个姿势难受一样,明川不敢动,一向煎熬的内心受了几分感染,终于认真的看了他一会。
说起来,这样仔仔细细的看过去,他觉得自己和顾碧城相像的十分有限。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实在差距太大。
顾碧城比他大了那么几岁,或许年少的时候,也和他有着相同的特质吧,否则,裴深又不瞎。
但……
顾碧城身上有一种东西,不急不缓,自得其乐,安闲从容,是他内心的力量。
明川自认坚韧,但到底与这个不同。
宁静与尽全力去燃烧,本来就不同。
他时常担心自己无力为继,燃烧着燃烧着就烧光了,剩下灰烬漆黑一团,最后委顿于地,风一吹就散了,从此之后一点痕迹也不会留在人世间。
顾碧城不同,他自身内部运转自如流畅,始终能够继续下去,天长日久,如同流水潺潺。
分明同样都是人,但是其中差距,竟然比人和狗的差距都大。
他悄悄起身下了床,准备去洗漱,想了想,把被子盖在了顾碧城身上。
大概也是累了,顾碧城一动不动,什么动静也没有感受到。
等他洗漱出来的时候,顾碧城倒是已经醒来了,之后又是一起吃饭。
明川照例吃药一样,面无表情的往胃里塞。他真的一点也不饿,毫无感觉。
顾碧城注意到了,心里一叹。
现在明川还在吃西药,吊针也一直在调整。关于食欲这一点,医生也跟他提过,西药伤胃,但是不吃救不了急症,吃了恐怕胃口会更坏,如果要保养,还是要中药。
顾家确实认识那么几个中医,找大夫倒不是问题。等到明川出院了,也就可以慢慢调理了。
这些事情都不是问题,他能安排能解决,他发愁的是不知道明川愿不愿意去看心理医生。现在很显然明川始终很抗拒别人的接近,身体上的尚且如此,就更不要说心理上的了。更不要说就是按照常理推断,他现在也很难接受这种建议。
只能放在不远处的计划里面,总得先让他放松下来吧。
饭后明川在屋里散步。他现在虽然还是体虚气短,倒比刚开始强一点,至少在病房里走几步不觉得累得慌了。
顾碧城还没走,他临要出门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干脆就站住了说话。
明川现在能确定了,顾碧城说话的时候,有一种奇异的温柔,就好像是害怕打碎什么脆弱的东西,这个脆弱的东西就是他。和医生护士在外面说话的时候,虽然顾碧城照样会放低了声音,相当温柔,却没有这么……
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说,只是很诧异顾碧城这种意外的柔和,虽然确实只有这个可能,但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
顾碧城……
最后也就是一声叹息。
-
我再次严肃的说一遍,这个学步车,明川攻一下。
本来设定是顾碧城小宝贝攻,不过我觉得他俩都不会在意这个问题,正文里也确实都是顾碧城攻,受不了逆的可以选择不看。
但我想写就可以写。
看了还要骂我的,大家就别自找不快了,我也会骂人。
好了,分割线。
——————————————————————————————————————————————————————————————————————————————————————————————————————————————————————————————————————————————————————————
学步车
大概发生在明川第一次到顾碧城办公室的时候。
顾碧城差不多已经修身养性,不再亲手经管公司具体业务,只把握大体方向,所以办公室装修的十分清心寡欲,色调寡淡而清净,开阔疏朗,开会的时候经常用用。
明川就是再不关心公司内务,也知道这里曾经是个众人传说之中杀人不见血,不知道令多少人闻风丧胆的恐怖之地,只是在他看来比奇传说不知道亲切了多少,到处都是顾碧城的味道和感觉,内敛而具有趣味,坐在沙发上等着顾碧城开会出来的时间也一点都不显得漫长。
会议的具体内容明川也大概知道一点,关于公司日后走向公司分为差不多两个派别,造星工业嘛,也就那么回事,他不属于会被风向波及的人,也就懒得去关注。
他上面有人。
顾碧城开完会如同老干部一般拿着茶杯走回来的时候,明川的俄罗斯方块已经打到第三局,他现在差不多以经没什么问题了,但之前养成的习惯还没变,对俄罗斯方块的热衷也保留到了现在,甚至有些奇怪的执着。顾碧城弯腰去看他的手机屏幕,长发垂下来落在他手边。
明川随手关掉手机放在一旁,抬起头看他:“回来了?”
顾碧城喝了一口茶水,点点头:“回家吗?”
不用坐班的大老板和不用坐班的大明星,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完全不需要报备请假。
明川却摇了摇头:“芳驰叫我们等会和她一起吃个饭。”
这些年顾碧城眼瞅着在努把力可能都要抱上孩子了,顾芳驰还是单身一个人……也不能算单身,但她就是慢条斯理不肯着急,不晓得在墨迹什么,倒是对明川感情日深,时不时一起吃个饭,顾碧城也习惯了。
放下茶杯俯身把明川锁在怀里,亲了亲他:“我看她正忙着,时间还多得很,来干点别的?”
明川微微向后仰,腾出一点空间,顾碧城趁势屈起一条腿跪在他身上,伸手去勾他露出一点锁骨的衣领。要来点什么简直不言自明。
漆黑的长发从他肩头一直水一样滑落到明川手背上,他俯下身的时候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是幻觉一样的迷离,明川下意识的吞咽,习以为常的焦躁和渴求从每一寸肌肤上蒸腾,他伸手抱住顾碧城的腰,脸贴在他胸口,带着奇怪的笑意调戏:“难道你是在暗示我,今天让我来?”
顾碧城低头轻柔的抚摸他的后颈,声音暧昧而异常的甜腻:“我刚来的时候还听见有人讨论,咱们的强弱问题,不如你也猜一猜?”
这倒……一直是个问题来着。
顾碧城仰赖资本和直白的性格,从来不掩饰自己就是明川背后那个人的事实,倒让别人凭空产生许多忌惮。不过越是这样,外头越是猜测的千奇百怪,主要是他们看起来实在势均力敌,cp粉也很难办,时常举棋不定,发生许多争端。
顾碧城本人对此无所谓,明川倒也清楚,他之所以一以贯之的负责任,大概还是因为性格使然,再说做攻总是累一点,他们开始于一个人的责任心,大概也就习惯了这种模式。但偶尔试试别的,也并不坏。
顾碧城主动坐在谁的大腿上求欢,可是一个了不得的大场面。他骄傲所以固执,往往即使是主动要求,也十分理所当然,相当矜持而含蓄,明川扶着他的腰去看他的眼睛,几乎觉得自己要被他温柔的眼神所溺毙,甚至自己都恨不得淹死在他的眼神里算了。
他伸手遮住顾碧城的眼睛才去亲吻他:“你看着我总让我觉得你太纯良了,是我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