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绑定奶面基后(10)
他知道自己很奇怪,那又如何,姜笑又没有阻止他看。
都是这个男人惯的。
他让他变成了变态。
靳寒舟理直气壮地想。
谁叫姜笑老是对他笑,在他得寸进尺的时候也不阻拦。
桌面已摆好菜肴,大多数是哮喘病人能食用的东西,流云斋老板算是好友,姜笑来得其实不多,对方却记得清楚,他心里正感慨,一抬眼便看尽靳寒舟端端正坐在对面,虎视眈眈地瞅过来,眼珠越显漆黑。
他的位置稍微偏左,他的眼珠就跟着偏左。
他的位置稍微偏右,他的眼珠就跟着偏右。
偏偏身体没有一个地方是动的。
姜笑唇角一弯,坐下敲了一敲桌子。
“中心广场的比赛是怎么回事?”
靳寒舟猛地回神,局促不安目光游移,“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回事。”
他突然醒悟,身体往前倾,目光如炬,任性蛮横:“你要先告诉我,不能骗我。”
姜笑被他反将一军,挑了挑眉,片刻反而忍不住先笑。
“急什么,你先吃饭。”
“我不吃。”靳寒舟底气十足,“这顿我请你,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吃。”
“你不办事了?”姜笑别有深意对他笑。
靳寒舟意识到自己所谓“办事”的借口已经失效,又坐回去,忐忑不安说:“不办了。”
幸好姜笑很快放过他,茶雾徐徐升起,一时面容模糊。
他说:“我的双亲是因为我才死的。”
他左手支着下颚,微微歪着头,慵懒坐在椅子上,面上带着很浅的笑。
靳寒舟心里一咯噔,眉头皱起。
“我的身体……这个病说严重不算严重,说不严重,其实有时候也很严重。我母亲一直很担心我,大事小事,总要经过她手,哪怕姜喜姜悦出生,她也完全没有分散注意力。”他意味不明轻笑一声,“有时总让人觉得我是她生活的所有重心,她因为我快乐,因为我难过,所有的一切也只有我。”
靳寒舟咬了咬牙,忽然站起来,坐到他旁边。
“太远了,我听不见,我离你近一点。”
姜笑微怔,眼里多了一丝笑意。
“你真怪。”
“我才不怪。”他反驳,唇线抿成一条直线。
“但我其实还有一个父亲。”
靳寒舟不解地睁了睁眼。
“就是说,姜喜和姜悦其实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他叹一口气,分明无酒,面上却带着醉醺醺的笑意,“但叔叔对我像亲生父亲,也十分能理解母亲的心情。之前通叔也有说过,母亲总是对我过度担心,我有病,无论上学放学,不管多忙,她总是亲自接送。我不愿意,有一回自己一个人悄悄回家,她气势汹汹从外面闯进来,拿着扫把在我身上抽了好几下,每一下都狠,我背上全是淤青,完了她自己又怕得要死,一边叨唠擦药,一边心有余悸。”
“真怀念。”他低声喃了一句,目光低垂,“直到有一天,那天是姜喜和姜悦的生日,我们一家决定在外面吃饭,那两个小孩都放学了,偏偏只有我还在学校,于是我母亲和叔叔……欣喜快乐地去接我。”
姜笑唇色苍白,面无表情,容色冰冷。
但他语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然后他们两个在路上出了车祸,当场死亡,我在学校等了很久,直到有警察把我接走,然后我回到家,姜悦饿了,姜喜正踩在凳子上,她一直很乖很懂事,可能是要给他做饭,正歪歪扭扭洗着锅,家里全都是煤气的味道,真可怕。”
姜笑喘一口气,冷汗涔涔。
但他忽而抬眼,眸光幽暗。
“但是通叔错了,我从不像他想象那样责怪自己。”
“我没有错,我只是有病。”
“我也努力过,只是失败了。”
第015章
“我也努力过,只是失败了。”
姜笑声音渐低,靳寒舟表情崩得紧紧,皱眉抿唇,如临大敌,盯住姜笑不出声。姜笑舒一口气,面上又带上笑容,“不过你懂我,我向来不喜欢被人同情,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你总是反应很快。”
忽然,靳寒舟倾身靠近,握住他的双手,很用力。
“我不同情你。”他说,却愤懑不满,“他们根本不知你有多厉害,你能让我在一百个人的攻击中逃生,也能让我在最危险的副本里安然无恙,就算游戏里的事情暂且不论,明明你的年纪也不大,还要把两个小孩带大,要是我,我才不管他们死活。我只是、我只是……”
“有点难过。”他困惑又焦躁。
心口一阵凉一阵热,姜笑的手被他粗暴捏出红印,他明知自己不该,身体却控制不住,片刻,他放弃挣扎,无力倒下,捧住姜笑的双手,额头抵住,大小孩似用力磨蹭。
“为什么是你要背负这么多。”
靳寒舟闷声说。
当事人却语气淡淡,安抚地说道:“不是背负,他们也是我的亲人。”
仅剩的亲人。
“我出去的时候很少,遇见的人很少,朋友也很少。”姜笑低下头,抬起双手拖住他的肩,低笑一声,定定注视着他:“所以遇见你,我很高兴。”
又是这么近的距离。
姜笑身上若隐若现的香气袭来,靳寒舟瞬间头昏脑涨,昏昏沉沉,抬眼就看到姜笑明亮温柔的眼睛,比所有人真挚坦诚。
他会爱他所爱之人,并为之付出一切。
靳寒舟忽然想到这么一句话,心中有野兽蠢蠢欲动。
那些人都不值得你爱。野兽放声怒吼。
如果他的亲人都不值得爱,那还有谁值得?理智倏然回笼,严苛质问。
还有,比如说——
比如说——
“现在到你了。”姜笑放开手,眯起眼睛,“我知道中心广场在举办游戏比赛。”
靳寒舟回神,按下翻涌的思绪,抬头死死盯住姜笑:“我在那里打了冠军拿到钱,但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有钱。”
他忽然紧张,生怕人家觉得他是骗子,又凑近一步,对着人家的眼睛不放,只要姜笑表情有一丝不对,他就会失控。
幸好姜笑只愣一瞬,骤然失笑,随即笑容越来越灿烂,似乎突然被戳到哪个穴道,双肩发颤,半搂住他发出阵阵笑声。
笑声越来越大,靳寒舟抿住唇,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你不要笑了,这让我很紧张!”
但他心里知道,危机已经过去,只好纳闷坐着。
半晌,姜笑满眼水波抬起头,用力一捋他的脑袋。
“你傻呀,谁问你这个了。”他忍住了笑,声音里还是有笑意,“没有人怀疑你有没有钱,你真怪,欺负别人的时候盛气凌人,偏偏在这种问题上纠结。”
“这种问题很重要。”靳寒舟执拗瞪眼,“我不能让你觉得我是个骗子,你笑点才怪,一点也不好笑。”
罢了他又闷声说:“不过我很丢脸,和你相反,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离家出走?”姜笑挑挑眉。
“不、不算离家出走!”靳寒舟面色涨红反驳,“我家里很有钱,但我讨厌他们,总说我不正常,让我不要经常出门丢家人的脸,我偏偏要出门,我不但要出门,我还要出远门。”
华国划分十几个区,国土宽广,二区到十三区跨过数条长河高山,乘坐火车亦要经过几天几夜。
确实很远。
“只不过,我出门没有带钱。”他小心看姜笑一眼,“我不想被他们找到,但我来这里的时候绝对没有想过要麻烦你!”说到后面他蓦然激动,情绪又瞬间低落,瞅着姜笑,低声问:“你说我很怪,难道,你也觉得我不正常?”
姜笑顿住,拧眉仔细端详他。
他是很怪,能突然跑来和没有说过话的人见面,穿一件衣服将自己罩得严实,总阴沉待在暗处,情绪起伏不定,莽撞又冒失。
但也坦率又认真,其实比任何人都细心。
靳寒舟正倾着耳朵去听,却听不见他的声音,背脊弯成一道僵硬的弓,侧目留意他一举一动。
他又开始掐手指,关节被握得噼里啪啦响。
是打小就有的习惯,骗不了人,紧张就会变成这样。
直到姜笑的手放在他弓起的背脊上,温温柔柔地从上抚到下,然后揽住他的肩,两人靠得很近,闷声在他耳边低笑。
“我怎么想又不重要。”
“很重要。”靳寒舟背脊发软,咬牙说。
“那你确实是很奇怪的人。”
靳寒舟抿唇,苦大仇深,不作声。
可姜笑还是那样亲密地半拥住他,像安抚受伤的孩子,以前姜喜和姜悦大哭时,他也总这样,放低声音,笑意盎然地注视对方的眼睛,将自己摆到和对方一样的高度,温声哄慰安抚。
“但我很喜欢。”他语气是很认真的,“你很怪,但这和你可爱的地方并不矛盾,你打游戏那么厉害,前两天还学会了做蛋炒饭,明明身上分文不带,还能豪气万天说自己很有钱要请我吃饭,会固执背着我去看医生,又第一时间注意到我不高兴,医生说我不能大笑,可遇见你短短的时间,我已经笑了两次,你让我那么高兴,不正常又怎样?你又没有伤害到谁。”
姜笑的声音如春日里潺潺的溪流,要将一切赞美和落花带给靳寒舟。
好一阵,靳寒舟不识好歹地皱眉:“你是不是还将我当做小孩,姜笑,告诉你,我已经成年,个子很高大,年纪和你差不多。”尽管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已经浑身泛红,如果可以,也许又会脑袋冒烟。
“我知道。”
姜笑放开他,唇角含笑:“所以你说话要算数,这顿饭你要请客。”
桌子上布满饭菜,与这间酒楼装潢相称,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靳寒舟点点头说:“那你一定要多吃。”心却一下又飞到中心广场,他知道那里的比赛还要开好几天,虽然姜笑不是女孩子,他也没能靠搬砖走向人生巅峰获得姜笑双亲的认同,不过他可以通过打比赛拿奖金。
至于失败的可能性,没想过。
但姜笑马上接了一句话,让他腾地站起来,紧张又慌乱,兴奋又忐忑。
“不如你先搬到我家里去住吧?”
第016章
“你要不要暂时搬到我家来住?”
靳寒舟倏然站起,双手握拳瞪住他,像只炸毛的猫,瞳孔放大,耳朵竖起。
“但——”他嗫嚅说,“我不是要来麻烦你的。”
姜笑一怔,骤然失笑,“不知你的脑子在想些什么,又不是一辈子要我养你,就是你愿意我也养不起。”想起靳寒舟吃饭时的大胃口,他笑意更深,“你可以来帮我干活,别看我这样,我开着一家咖啡厅和网吧,其实已经不像过去缺钱,却也很忙,有些事情也不放心交给别人,总是亲力亲为,很累。如果你愿意帮我的话,你可以睡我的房间,和我一起吃饭,无论你一顿想吃多少,都可以满足你。我当自己收留了一只流浪的野猫,随时做好他会离去的心理准备。”
靳寒舟的眼睛已经越来越亮,乌黑的发丝杂乱遮住他的面孔,这是他外表上看起来阴沉的大部分原因。
但他欣喜的情绪还是像一阵狂热的风扑来。
他根本就不阴沉,也根本不可怕,至少姜笑这样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