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玩家(356)

　　方才轻轻飘过他耳朵的咳嗽声更明显了。
　　声音是一个躺在病床上的虚弱少年发出来的，而守在旁边昏昏欲睡的白大褂女NPC随之清醒，揉着眼睛站起来：“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罗熙的目光扫过门口“人造人病房”的牌子，和少年被固定在床上的手腕，熟练地说出台词：“我是刚来研究所进修的，打扰了。”
　　女NPC应该是这里负责照顾人造人的研究员，不冷不热地哦了声，然后道：“病房不是可以随便进出的地方，你没事就早点回宿舍休息吧。”
　　罗熙直接表明来意：“其实我需要些帮助。”
　　人造人少年的态度反而比研究员热情些，尽管脸咳嗽到涨红，还是哑着嗓子开口：“你怎么啦？”
　　罗熙故作为难：“汪教授今天给了我们这些实习进修生一个任务，要我们在研究所找他藏好的基因盒子，然后拿去改造人造人——”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两个NPC的脸色可见地变得难看。
　　罗熙何其聪明，赶快见风使舵：“我觉得他简直无聊透顶，怎么可以把这么严肃的事情当做游戏呢？我也是慕名才努力申请到的进修名额，现在真是失望透顶。”
　　女研究员抿了抿嘴：“……以前这种事是绝不可能发生的，我们对培育每个新生命，设计每种基因都十分慎重。”
　　罗熙：“那现在怎么……”
　　女研究员嗤笑：“可能是汪教授对今年的诺贝尔奖势在必得吧？总想搞出些惊世骇俗的事情来宣传自己，不知道，反正和我们没有关系。”
　　罗熙缓步靠近病床，盯着少年问：“恕我冒昧，你就是人造人吗？我刚才看到门口写着人造人病房……你生病了？”
　　少年爽快回答：“是啊……咳咳……”
　　女研究员皱起眉头：“他被基因改造后引起了并发症，需要好好休息，你——”
　　眼看对方又要下逐客令，罗熙赶快见风使舵：“这实在是太可怜了，实不相瞒，我也很同情汪教授让我们改造的人造人，如果可以不让那个人造人承受痛苦就好了——毕竟汪教授逼着我们这些进修生胡乱选择基因改造芯片，真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恐怖的后果。”
　　女研究员沉默片刻，又哼了声：“是这种鬼把戏啊……他绞尽脑汁设计出那么多基因序列，其实每个都有问题。”
　　罗熙点头：“对，教授也这样说，但是他说他已经把会引起不良反应的基因标识好了，只是我还没找到那些芯片。”
　　女研究员：“并不是不良反应，而是基因的效果彼此冲突，会互相消除效果。”
　　罗熙故作第一次听说，惊讶地问：“这样吗？那如果我们这些进修生选的基因序列彼此抵消，人造人还会痛苦吗？”
　　女研究员：“基因芯片初步合成的只是设计方案，互相抵消等于没有作用，没作用就根本不会对人造人进行改造，痛苦什么？”
　　罗熙松了口气似的：“能这样就最好了，那我和同学们说一下，尽量努力让效果全部抵消掉。”
　　女研究员嘟囔了句：“汪教授搞得芯片可是很多的，你们未必能都找到。”
　　罗熙：“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说回来，您知道哪里有那种芯片盒子吗？”
　　少年不等研究员回答，就率先露出笑意，微微移动枯瘦的手指，指向对面的柜子：“那里上午有人来藏了一个……”
　　罗熙目的达成，立刻靠近搜索，找到了金色的盒子。
　　“你真的在意人造人是不是痛苦吗？”少年忽然问。
　　罗熙回头跟他清澈的眼睛对视，认真回答：“比我表达出来的更加在意。”
　　少年又笑，不知信了没有。
　　正在这时，广播声又至。
　　*
　　【恭喜各位选手，目前藏在地图中的二十六组基因序列已经被全部找到】
　　【请在二十分钟内到顶层研究室】
　　【放心，届时未到场者将被自动传送集合，但请珍惜集合前的交流时间】
　　*
　　罗熙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金色盒子，打开阅读：P组，神经敏感度削弱。
　　紧接着他又想瞧瞧那两个NPC，可这时病房里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剩下了他自己。看来所有的NPC已经伴随着使命完成，而被痛快地删除掉了。
　　罗熙知道现在到了得知最后规则、去完成蹩脚游戏的关键时刻，自然也没再拖延，把盒子塞进口袋里，便匆匆地寻找电梯去了。
　　*
　　这回大家都很积极，等到罗熙赶到广播中的实验室，徐兔、白起、应之行、乔微阳和陈千灯已经悉数到场。
　　徐兔依然笑意盎然地打招呼：“老大！诶，西羽呢？”
　　罗熙摇了摇头，打量过他们后才道：“为什么这次被赶回中转站的人，没有被公布名字呢？”
　　陈千灯耸肩：“不知道，反正原因我们很快就清楚了。”
　　罗熙眯起眼睛，正在这时，他的胳膊被人从后拉住，猛然回头一瞧，竟然正是西羽。
　　西羽眨了眨琥珀色的眼睛，温和地说：“方才听到广播里又有人被赶回去了，还担心是你，你没事就好。”
　　罗熙定定地瞧着他。
　　西羽：“怎么了？”
　　罗熙没有说话。
　　西羽无奈：“干吗？非得抱你一下才放心吗？”
　　说着，他就作势要拥抱罗熙。
　　谁晓得罗熙却忽然回神，阻住他的肩膀说：“不用了，办正事要紧。”
　　

第214章
　　人是如何认知自己是谁的、又是如何认知他人是谁的——这个问题在脑科学如此发达的今天, 也难用非常准确的描述给出答案。
　　就比如此时此刻，罗熙眼前的西羽明明仍是那副容颜，就连笑容的弧度都和之前一模一样, 但他还是在对视上的刹那产生了警觉：这——分明是个电脑AI！
　　好在AI并不会去计算罗熙的心理活动, “西羽”往前走了几步，环顾明亮的实验室和众主播, 同时若无其事地停在罗熙身边摆出抱手等待的姿势。
　　站住实验台前的汪嘉仁抬手看表, 啧了声：“真没时间观念。”
　　被他抱怨的，正是此刻仍没到场的“特邀嘉宾”。
　　徐兔撇了下嘴角：“那两个人参与游戏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鬼鬼祟祟……”
　　白起照旧平静：“到最后总会知道的。”
　　罗熙望向他们，又对视上身边的“西羽”，保持沉默。
　　事实上，这里应该还有另外两个AI, 可惜罗熙跟其他人没熟悉到那份儿上, 自然难以辨认。
　　正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 广播规定的时间不知不觉便过了。
　　汪嘉仁猛然抬头，轻声咳了声。
　　瞬间, 正在东瞅西看的林玉泽和顾光希就被游戏系统传送到了这间实验室中间。
　　顾光希被注视地讪笑：“迷路了, 不好意思。”
　　林玉泽却不言, 默默瞥过虎视眈眈的十二位主播，最终瞧着西羽微皱眉头。
　　“好了，看来你们已经完成了任务, 找到了不少基因设计。”汪嘉仁只是个负责说台词的NPC，当然不在意旁人心情, 而是自顾自地说：“现在是时候打造出我们最完美的人造人了。”
　　徐兔笑嘻嘻地打量他：“老师, 你说的人造人到底完美在何处啊？”
　　汪嘉仁面不改色地吹嘘：“完美到你根本不会觉得那是个人造人, 但TA又不存在任何自然人的缺陷。”
　　徐兔略显不屑, 立刻哼了声。
　　甚少说话甚至宛如不存在的墨一意外地开始带节奏：“行了，跟NPC废什么话，宣布规则吧，这位面到底要怎么玩才能捕获持有者？”
　　汪嘉仁不悦地瞥他：“这位同学，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别理他，汪教授。”苏子彦忐忐忑忑地打断：“您现在要我们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