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却每一个细节都透着欲盖弥彰的尴尬。
　　温鹤无来由地确信，仿佛自己正清清楚楚地见证着那般确信，邢文博正在他身后，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温鹤吞了口口水，连喉结起伏的动作都怕幅度过大，不知邢文博会怎么看……会怎么想。
　　会想些什么。
　　一阵冷风从窗缝里透进来，扑到温鹤脸上。温鹤回过神来，两人四目相对。
　　邢文博扬了扬嘴角，但没有笑出声，把手机屏幕亮到温鹤面前，“这个……萧亮发我的，你看看？”
　　温鹤疑惑地接过邢文博的手机，才扫了一眼，脸就倏地烫了。
　　正是那篇萧亮发给邢文博的同人文。
　　“温大才子鉴定一下，写得怎么样？”邢文博望着温鹤。
　　“作为小说，不怎么样，”温鹤把手机塞回给他，“文笔啰嗦，叙事拖沓，节奏太慢……”
　　说着就要越过邢文博身边去开房门。
　　邢文博猛地抓住他的手，温鹤定住脚步，回头看他。
　　“节奏太慢？”邢文博压着嗓音，沉得像低音炮，“那我们……节奏再快一点？”
　　温鹤的心突地一跳，下意识地想抽回手，但邢文博抓得很紧。
　　“好不好？”邢文博问。
　　“什……”温鹤张着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什么……？”
　　“我说，”邢文博走向他，“节奏再快一点。”
　　温鹤后退。
　　“怎么……快？”
　　温鹤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傻傻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简直像是故意引人上钩。或者，故意上钩。
　　“比如……”邢文博还在靠近，温鹤不得已继续后退，“我不想再暗恋了。”
　　温鹤的后背抵到了门板上。
　　“太折磨人。”邢文博凑近他，温鹤整张脸都烧了起来，别开脸，错开邢文博的视线，却挡不住他的声音，“还影响学习。”
　　温鹤：“……”
　　眼里是题，心里是你。就说影不影响吧。
　　邢文博撑着门板的双手近乎画地为牢，将温鹤整个人圈在里面。温鹤侧着脸，拉得脖颈越发修长，邢文博的目光从他的脖子一点点往上，落向他发红的耳廓，凑近脸去，轻轻吻上他的耳垂。
　　温鹤的身体顿时绷直，抬手想要推开邢文博，邢文博顺势覆上他的手掌，十指交扣，将他的手按在门板上，另一手抚上他的脖子，托着他的下巴，带着他的脸转过来，堵住他的双唇。
　　所有声息都被抹消了，连彼此的呼吸都仿佛被这个动作全数吞没。温鹤的左手被邢文博压着，两人紧紧贴合的掌心热得烫手，右手不知何时揪住了邢文博的衣服，微微仰着头，笨拙地呼应着邢文博这个同样笨拙的吻。
　　不知吻了多久，邢文博才在急促的呼吸中稍稍松开，两人鼻尖对着鼻尖，轻轻喘着气，一下又一下的呼吸声在静谧中如雷贯耳。
　　邢文博看着温鹤，温鹤看着地面。
　　温鹤微微侧身，想要去拧门把，邢文博眼疾手快地又抓住了他的手，这次将他的右手也按上了门板，对着他的嘴又吻了下去。
　　轻微的呻吟从温鹤喉咙里溢出，意识到这一点时，温鹤自己也愣住了，尴尬得不行，破釜沉舟地推开邢文博，“够了，你……”
　　“我怎么？”邢文博只是意思意思地放了手，人还杵在那，只要他不想挪，温鹤拿他没办法。
　　“你——”
　　你别太过分。
　　“不是你说的，”邢文博忍着笑，又凑近他耳边，“节奏慢吗？”
　　“……”温鹤咬牙，“邢文博……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都是你啊。”邢文博想也不想。
　　温鹤有点绝望。
　　邢文博平时的形象果然都是人设。
　　家长眼里的好孩子，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年年获得市三好……都是假的！
　　邢文博以鼻尖蹭上他的侧脸，“我喜欢你，所以想见你，想和你在一起，想亲你……”
　　温鹤被他蹭得很痒，从皮肤痒到心里。
　　“想和你做各种各样的事，”邢文博娓娓道，“这样也不行么？”
　　“……”各种各样的事？
　　温鹤看向邢文博，邢文博坦荡地任他看着。
　　温鹤憋了半天，一个字也没憋出来。
　　邢文博勾着嘴角，手探进温鹤的外套，钻往他的后腰。
　　温鹤跟触电似的，按上邢文博的手臂，“……你干嘛？”
　　同学，这节奏已经不是快了……这是传送门。
　　“我——”邢文博第一个字刚出口，温鹤又道：“住嘴。”
　　邢文博：“……？”
　　怔了片刻，邢文博恍然大悟，“你刚在想什么？”
　　“什么也没想。”
　　“你肯定想了。”
　　“没有。”
　　“你想的跟我想的是不是……”
　　“不是。”
　　邢文博噗嗤一笑，“你这不是挺懂的嘛——”
　　“不懂！”温鹤怒了。
　　“好好好，”邢文博忍着笑，赶紧给他捋毛，“不懂不懂，你不用懂，我懂就行了——”
　　温鹤幽幽瞪他，“这么闲，作业都写完了吗？”
　　邢文博：“……”不用一言不合就放大招吧。
　　这时，笃笃笃的敲门声突然隔着温鹤身后的门板响起，吓得两人差点原地蹦起来。
　　“哥……”温小杭的声音拘谨得都不像平日的她了，“爸妈马上到家了，你们……”
　　家里的隔音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你们能不能克制一点？


第四十五章
　　论冰山是怎么融化的？
　　答：羞耻过度, 原地爆炸。
　　温小杭说到“你们”两个字就没再往下说了, 空气一度非常安静。门外温小杭走路没有声音，门里两个人呼吸也没有声音。
　　温鹤这才注意到自己亮了好一会儿的手机屏幕。一共3个来自温小杭的未接来电。
　　上学期间，温鹤的手机都调为静音模式。一般没人会给他打电话, 有漏接的，回头打回去也行。
　　温小杭确实……尽力了。
　　他死了算了。
　　直到大门的开门声响起, 温父和莫姨一边聊天一边拎着菜进门, 莫姨和温小杭你问我答, 屋子里才重新热闹起来。
　　房门打开时，温鹤的脸还是烫的。邢文博已经背好了书包，讪笑着跟温父和莫姨打招呼，随后忙不迭地就要往门外冲。
　　不料莫姨热情地留他吃饭, 温小杭还热情地帮腔。
　　“听我哥说邢哥哥的数理化可厉害了，我哥还说你答应了帮我补习，邢哥哥要说话算数啊~”
　　温小杭笑得很灿烂。
　　温鹤呆立原地。
　　邢文博僵硬地回头。
　　这他妈……他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邢文博这一犹豫, 莫姨和温小杭的母女联盟就占了上风。待两人回过神来, 他们已经一同坐在了饭桌前。
　　温鹤今日比以往每一天都要更安静, 全程低头默默扒饭，假装自己不存在于这世上。邢文博也远不如上次活泼，这顿饭吃得他有点如坐针毡。
　　他怕的不是温小杭或温鹤父母, 而是……温鹤。尽管温鹤不开口, 一股愤怒的脑电波仍源源不断地袭来。
　　都怪你。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邢文博很委屈。
　　人算不如天算，他只是命运无常的捉弄下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偏偏温小杭哪壶不开提哪壶，跟莫姨聊着聊着, 又聊到了她交男朋友这个话题。
　　“我们班有好几对班对呢，班主任都不管啊~”
　　“不管你就能乱来了？你这才几岁，就满脑子想着情情爱爱的，现在正是学习的时候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