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壬的睡美男(5)
消失了,那种被窥探的感觉消失了。
这些天他在海边活动的时候总能感觉到有什么在看着自己,是一种非常平淡的感情,像是观察一草一木的感觉。
他微微蹙起眉,并没有恶意,如果说真的要有什么情绪,也更像是探究和好奇。
他怀疑那就是救了自己的不知名生物,至于为什么是生物,因为那感觉根本不像是人类。
但是这个陪了自己很多天,只要自己在沙滩就绝对会跟上来的视线在自己找到一些能食用,勉强补充维生素的果子的时候,消失了。
突然出现什么和突然消失什么,都会让人觉得不安。
史蒂夫蹙着眉毛吞掉手里酸涩异常的野果,一张脸被酸的挤了挤。是真的酸……正准备强撑着吃下第三个,史蒂夫手顿了顿,克制住自己条件反射想往海面上看去的视线。
回来了,那道视线又回来了。
不是惊喜,更多的是好奇。
史蒂夫不动声色地啃着自己的果子,按部就班地继续着自己的事情。他在研究给自己造个简易的遮阳棚,这里晚上的温度虽然对于常人来说是比较低的温度,只要睡在扑灭的火堆上,想睡一晚上对于史蒂夫来说并不是很难的事情。
但是白天海边的阳光真的非常的**,会晒到人皮疼的**。
吃完果子,史蒂夫开始收拾自己之前准备好的木材,还有用来捆绑搭建的藤蔓。
亲身证明,如果一个人流落在一个荒岛,没有人交谈,吃了上顿没有下顿,这种时候,即使是来自海面上不知道什么的窥视也是一种微妙的安慰。
史蒂夫很有耐心,他虽然也很想知道每天看着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但是他也不希望惊扰到了那个远远看着自己的生物。
也许,可以等它接近自己?
粗暴的折断三根木头,他用藤蔓搭了个支架,然后盖上几片巨大的芭蕉叶。这歪七扭八随时会倒塌的状态还不如一些会筑巢生物的窝棚呢。
史蒂夫看着自己的杰作,咂咂嘴,莫名地就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也只能这样了……
安格斯抱着蓝色的方石头安安静静地看着人类,那姿态可能和人类看着海洋馆里透明玻璃后的鱼一样。
安格斯看着人类,在看到他叉着腰站在自己搭的棚子边上露出一个神奇的表情时,那种熟悉的饥饿感又袭击了他。
馋到想把尾巴尖儿卷起来。
他眨巴了下眼睛,把自己没进了水面以下,没有用自己的腮而是用嘴巴吐出了一串串泡泡,然后透过摇晃的水面影影绰绰地看着站在沙滩上的人类。
尾巴晃着晃着,卷曲着晃到了安格斯的视线内。
黑扑扑的。
像是感觉到了安格斯的嫌弃,尾巴委屈地卷巴了一下,然后以无比惊人的软度拍了拍安格斯抱在怀里的石头,撒娇地小孩子一样蹭了蹭。
就像是在说「用它吧——」「用它吧——」「用了我就会变得很好看了——」,安格斯拍了自己不争气的尾巴一下。
然后在尾巴委屈地垂下去的时候,轻轻摸了摸上面的鱼鳞。
塞壬们对尾巴的加固并不是粗暴地给自己黏上硬质的材料,「加固」本身是一种非常残酷和需要极大勇气的事情。
挑选好需要的材料,塞壬们会建造出一处隐蔽的石窟,通常是倚着深海海沟或者是礁石群建造。最好是在水流密集,生物稀少的地方。
放出自己的血,涂抹在寻找的材料上,塞壬血在海水里如果没有回收,会形成一种延展性很强的隔水血膜。
包裹好材料后,用尾巴,也只能用尾巴拍碎材料。
要拍的非常非常地细碎,拍到鱼尾巴鲜血淋漓,血肉模糊,曾经加固过的鱼鳞都要残破不堪才行。
血膜隔水却能与塞壬的血肉相融。
到合适的时候,直接吞吃下那裹着自己肉糜的材料,塞壬们的自愈力会在他们最强大的武器-鱼尾非常虚弱的时候达到一种可怕的速率。
这样的速率,会让他们自身分不清摄入的营养是外来的还是可以用作自身的。只是一味地提取着那些能量去修补鱼尾。
畏惧虚弱,死亡,对生的无限渴望,会让他们的鱼尾以最快的重塑,融合着挑选的材料重新生长,完善。
而这宛如断臂重生一样的过程极痛苦,塞壬会陷入虚弱期,但是这种仪式是所有塞壬们代代相传下来的生存法则。
发展到现在,塞壬们在海中生活地并没有那么艰难,这种加固仪式就被简化了。一般会由小塞壬们的长辈提前割下需要加固尾巴上的一块肉,然后由已经鱼尾坚硬的大塞壬们敲碎材料,掺着肉糜喂给小塞壬们。
虽然会痛,会流血,但是已经是非常温柔的方式了。
鱼尾永远如初生时般柔嫩的塞壬是活不过第一个冬季的。
安格斯是个孤儿,没有长辈为他精心准备,数次的鱼尾加固都是他自己来的。而为了能一条鱼自由地生存下去,他永远都选择那种最原始古朴的方法来加固鱼尾。
成为强大的捕食者,成为最强的存在,他才能活的自在。
就像如今,即使一个人,除了睡觉的时候有些问题,对他来说,海洋即天下。
以往地每次加固都是为了让自己成长,这次呢?
安格斯能感觉到在遵守传统的背后,还有一个他还不知道的原因,促使着他急切地做出改变。
做出和以往不一样的改变。
摸摸自己的肚子,那饥饿感还在那里,安格斯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安格斯:尾巴啊,尾巴,你说这世界上什么最好吃?【抚摸尾巴
尾巴:……【瑟瑟发抖
史蒂夫:……饿了就吃点儿别的,放开那条尾巴,那只有我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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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塞~居然还没有见面[装模作样]哈哈哈哈,下章正式见面~
谢谢紫色冰玫瑰的营养液灌溉~
第7章 濒死的鱼
视线又消失了,史蒂夫窝在自己的棚子下,在掏空的树干下裹上一层泥巴放在火堆上,用余烬的热度温着,闷煮着自己找到的里面含有一定淀粉成分的小果子。
他吃鱼吃的有些……难受。
虽然有的吃已经是很好了,但是一直吃,大概也没人受得了。
出生以来,食谱上只有鱼的安格斯:嗯??
那视线不知道去了哪里,去了好久了。
之前虽然也离开过,但是没离开过这么久。
之前的思考重新回归脑海,史蒂夫深刻地意识到,他真的是困在这个岛上困得太久了。居然开始在意起一道说不上来历的视线了。
说不定只是海里的什么东西盯上了自己这块肉。
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一下,史蒂夫垂头,唇角抿开一个微笑的弧度。
在感觉自己已经要死亡的时候,安格斯最后看到的就是那个神奇的表情。他从未在任何塞壬脸上见过的表情。
塞壬们知道自己下一秒可能就会死去,会有千万种结局,所以相对于迎接新生,他们对于死亡几乎是漠然的态度。
每个塞壬都能坦然地面对同类的死亡,甚至能坦然地面对自己的死亡。
但是安格斯在一尾巴拍碎那个石头,然后被溢出的能量直接把整条鱼尾一瞬间崩毁,尾骨都被湮灭,鱼尾消失了大半时,巨大的痛苦和不舍同时击中了安格斯。
鱼尾一丝血肉都不剩,安格斯还是撑着灼喉的热度,把和着自己残肢断骨的肉糜和材料吞了下去。
塞壬们会用尽全力生存,却不会在濒死的时候展现出狼狈求存的苟延残喘样子,他们的赴死一般干净,美丽,充满着族人们的悼歌。
那是这个种族里唯一对死亡蕴藏着一些温情的时候。
安格斯从出生就知道自己会走向死亡,而那一天可能出现在任何时候。
但是在吃完那些割喉咙,让他浑身发热甚至胃部都被灼穿的肉糜时,他知道自己在迈向死亡,并且他很后悔。
不是为了自己的莽撞行事,而是在后悔,为什么没有啃到自己养的人类一口。
明明那么那么地想吃,想吃到强忍住了自己进食的**。
所以最后死亡来临之际,他居然恍惚间回到了那座小岛,抵达了人类的旁边,看到了一个让自己非常饥饿的神奇表情。
那一瞬间,他产生了一种上涌的情绪。
像是从耳鳍,爬到耳蜗,再蔓延到了眼眶内,最终缓慢往下浸润身体,全部弥留在胃部的舒服感觉。
他的赴死充满了挣扎的狼狈,并且还没有族人的悼歌环绕,但是,这样似乎也不错。
安格斯温驯地闭上了眼睛。
史蒂夫正想试试自己闷煮的果子熟了没有,面前空气就突然一阵扭曲,狰狞的半截尸体直接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在士兵眼里几乎是无所不能的美国队长猛地呛咳了一声,果子堵在喉咙里,直接憋红了他整张脸。
大力锤着自己胸口,逼自己咽下那烫人的果子,然后往前冲,健壮的身躯几乎是磕磕绊绊地带趴下了整个简易棚子。
美国队长直接扑街,胸口的红豆豆正好趴在了那打翻锅子下的高热灰烬上,要知道自从用上衣网了一兜鱼以后,他就再没有穿过上衣了。
最后他是连滚带爬,口中嘶着声音冲到那半截人旁边的。
等他跪倒在地上不知道对着那个半截……怎么办的时候,他才注意到了比半截人更吓人的地方。
不是没有下半身,而是下半身现在只有骨头……
玉白色,闪着暗蓝色光晕的骨头。
史蒂夫因为淡水稀少,而有些干涩的唇瓣这会儿张开着,不知道合上去。
那是怎么样的骨头啊……
中间一根长长的主骨,如人类的脊椎一样,旁边微微往下斜着排列了两排边骨,像是……
像是自己吃的鱼……
史蒂夫想说些什么,然后猛地想起自己现在旁边并没有别人的存在,顿时察觉到一种深重的寂寞。
他跪在那里,手不自觉揉着自己有些疼的胸口,看着眼前的一切,完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这是什么……
人?鱼?
人鱼!???
怔楞了很久,史蒂夫一片空白的大脑这才开始吱嘎吱嘎,生锈一样,艰难地运作了起来。
他最终还是忽视了那副算得上巨大的鱼骨,选择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那人的上半身。
然后他又呆住了。
……美…美人鱼??真的有这种生物的嘛?
不对……这是个男人嘛?平胸应该是男人吧……
应该不是还没有长开的女孩子吧……
史蒂夫一瞬间觉得自己脸烫的很,可千万别是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