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美学泥石流(119)
御君辞点点头:“他一直与茜香国有所交往……一直私下里养着几位茜香国的虫蛊师。”
“蛊?”
“那南安郡王之前便是被虫蛊师描绘的途径所蒙蔽了,长生不老什么的……本就不可能。”
林湛阳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为了这,老圣人到底也肯舍下这个儿子,看来到底还是一代君王,心里头究竟还是有百姓的呀。”
御君辞微微笑了。
他没告诉林湛阳,司徒琊会被圈禁,是因为老圣人发现他试图借助下蛊来暗中操控玄宇帝和……老圣人自己。
至于义忠和茜香国过从甚密,甚至府上还养着蛊师的事情,老圣人或许早就知道了,只是因为不曾威胁到自己,才一直引而不发罢了。
毕竟,当初让他口不能言的蛊,下得那般匆忙,老圣人原本言之凿凿的会为他讨回一个公道,最后不也只是骂了一顿便无疾而终么。
在那个男人的心里,没有什么是比自己重要的。
当然,这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誰让……老圣人毕竟年纪大了,就算此番逃过一劫,却也到底受了那蛊毒的影响,在发了顿火之后毒气上涌,如今已经瘫倒在床,形同废人了呢。
这种多余的、旁人的事,御王爷觉得就不必让林湛阳知道了。
他的阳阳,只需要一直一直像小太阳一样热烈有纯粹地活着就好了,其他在阴暗中隐秘鬼祟的一切,自然有他代劳。
“这样说起来,我是不是我得庆幸一番呐?”林湛阳忽然道。
“嗯?”
“书里面不都是这么说的嘛,那些会下蛊的可厉害了,好多书都记载说,他们有一种能够让心爱之人全心全意地、奋不顾身地爱上自己的蛊……义忠亲王那么想得到你,居然没下这个蛊,那不是很值得我庆幸?”
林湛阳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御君辞一愣,下意识想要否认。对他来说,被司徒琊喜欢,被司徒琊用那种让他厌恶的方式自以为是地“深爱”,无疑是一种莫大的羞耻。他是这样害怕着让阳阳知道自己有这样的黑历史……
毕竟,他曾经就是被司徒琊一手养大的。
知道司徒琊对他的心意的人里,就算能够理解他“背弃”前主的缘故,却也在背地里提起他和司徒琊时,会不免用一种古怪的隐秘的语气。
譬如那已经瘫了的老圣人,他对御君辞的歉疚和复杂里,不也有不少是觉得,这个可怜的外孙,曾经在不通人事的时候被他色迷心窍的儿子给得逞过么。
这些外人的眼光,御君辞尚且能强作无视地将之化为有利于己的优势,可若是林湛阳……
他艰难地发现,自己连嗓音都有些嘶哑了。
“阳阳……你别误会,我和……”
“我误会了吗?”林湛阳眨了下眼,“当时我是没懂,不过后来我喜欢上你了,再想想就觉得,那次义忠亲王来寻我说的那些话,不就是来嫉妒我的嘛?”
然而林湛阳却一点没他想象中的在意,他觉得御君辞这样好,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也偷偷摸摸地喜欢他。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有人喜欢才说明自己的眼光好……大家各凭本事,竞争上岗嘛。
所以他捧起御君辞的脸,认认真真地端详了好几遍心上人那英挺俊美的面容,感慨道:
“虽然他的审美和我一样好,可再嫉妒也没用,我的御大哥只会喜欢我一个。”
说着他就眯着眼睛,好欢喜地笑了起来。
御君辞定定看他,半响才抿唇,凑过去,不带一丝情.欲地亲亲他的嘴唇。
“对,只喜欢你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写完辣~
感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抱走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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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番外
穿杨拂柳的三月里, 暖风轻柔地吹开了一冬的清寒。
都城的天虽冷了许久,可人心却从来都很是热闹喧哗的。这一国中心的地界里像是总有数不过来的戏台子,在上演着一出出的你方唱罢我登场, 烘得人心就算在寒冬腊月里都热热闹闹。
譬如这一到三月里,便蓦然人声鼎沸起来了的东平郡王府, 与隔了大半座城的御史大夫林氏官邸,便都是如此。
这一切乃是因可怜的东平世子爷穆柯在长达四年的翘首以盼后, 终于通过了林家两个惹不起的男人的考察,凭着那一颗傻白甜的心和也算得上人模狗样的英挺模样, 可算是抱得了美人归。
对方正是这京城里要叫不少名门淑媛羡慕嫉妒得恨不能咬断帕子的林黛玉。
却说这姑娘当真是好命。当初林家她叔叔一夕之间投笔从戎,几乎是要把林御史架上清流间的火架子上烤, 人人都以为这一回便是林御史再如何长袖善舞,这活生生的一个人梗在那里, 怕是也要成为清流间一个莫大的笑话了。
当时不少人还有人叹息, 这林姑娘将将从南边回京,上头也没什么能做主的主母,就算是主母间消息最灵通的,竟也不知这小姑娘生得何许模样。这下可好,便是生得天仙模样,有这么个不着调拖累家里的小叔叔,又有谁家端方的俊彦肯要他?
没看连林家的姻亲那几户, 都急忙忙跟他们撇干净了么?
却没能想到这林湛阳是正经有本事,这才四五年功夫,便已经连连立功, 成了当今圣上跟前的红人,如今已经官拜工部尚书,兼理火器营,甚至在兵部都能说得上话,四舍五入,也算是正经地出将入相啦。
这还是放在明面上的,私下里不少自以为消息灵通都心照不宣,这林湛阳和御王爷之间的关系,如今也是知道的人都知道了。虽说这御王爷瞧着对林尚书的殷勤劲有点吓人,这么多年都不见消,可这不妨碍大家伙儿能理解。毕竟,这御王爷的嗓子能好,据说也多亏了当初林尚书以身犯险呢不?便是念在这份救命之恩的情分上,也是动辄不会撇了他的——更何况,这还是为很有些专才,又十分不懂得拉帮结派的纯粹皇党呢!
就这么一盘算,好家伙,这林家的根底就很是不浅了,当日的风雨飘摇之势,转眼间已是根深叶茂。
别说,东平郡王家的这门结亲,反而还惹了不少人的羡慕。甭管这林姑娘长相如何,就冲着东平家小子这雪中送炭的劲头,这就是让已有衰弱之势的东平郡王家搭上了好大一艘船呀!
这买卖,值!
自然,有脑子的人算算就知道了,这林家出来的俩男人模样可都不是一般二般的好,……就算林湛阳这不符合主流审美吧,可架不住人家御王爷和皇上喜欢不是!这林姑娘母家可是贾家史老太君的嫡出闺女,当年谁不知道这位姑奶奶模样俏呢。这结合出来的……一般差不了。真差了,也不会招得那踩了狗屎运的东平小郡王的眼不是?
这么一想,好气呀!
东平小郡王可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了一堆的假想敌,他欢欢喜喜地准备着接新娘子回家呢。天可怜见,他都不记得他盼着这一天有多久了。
等到终于接到朝思暮想的新娘子,东平小郡王更是成了京城里一众“好兄弟”羡慕嫉妒的对象。无他,就因为这林家只这一个女儿,父叔两个恨不能把攒下来的好的都给她当体积。贾敏留下来的嫁妆、两人这些年添置的房产地契宝贝、特意准备让金谷园专门打造的首饰头面服饰,为了不超过顶配的一百八十抬,每一抬都塞了又塞。
等到东平小郡王接到自己的新婚妻子,发现对方整套嫁衣的底料居然都是不久前刚灭国彻底绝版了的茜香国染织时,才恍恍惚惚地意识到,自己好像真娶了个了不得的金娃娃回家。
就算是皇帝的女儿出嫁,都不能这么奢侈吧!
东平小郡王纠结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假装没发现好了。誰让茜香国就是他现在的“小叔叔”带兵灭的呢?这领兵将领搜刮些绝种的宝贝,这不是基本操作?
基本操作了的“小叔叔”就是稳,再没有比这料子更能衬出娘子的花容玉貌的了。东平小郡王想着。
感受到他的注视,林黛玉隔着隐约的盖头微微抬头,隔着朦胧的红纱柔和地弯起眉眼,只是轻如浮烟的一笑,便让穆柯耳朵根都有些红了。
……
……
宝钗
黛玉婚后不久,宫里便有了动静。据说是圣人怜惜新宠的宝美人错过了先前众妃回家省亲的机会,怜她年少入宫,便赐下了个恩典,许她破例能召宫外的家人、好友进宫来聊解相思。这宝美人未入宫前便是黛玉的手帕交,如今两人一人成了圣上的枕边人,一人年纪轻轻已然得了命妇诰命,便也有幸被宝美人请进宫。
时移世易,黛玉进宫之时顾自担心着好友如今景况,她总比常人都要敏.感些,这宫闱里种种光是想想,便让人忧心不已。更忧者,却顾虑如今物是人非,好友是否还是一如昨日。
宝美人的栖香阁里,薛林两人相对而坐,黛玉看着懒洋洋歪在榻上,一身雪白冰腻似的皮肤上点点薄汗的好友,不由抿唇一笑:“娘娘到如今还是这般怕热,瞧着模样一点没变,神色却是比从前都自在不少。”
她嗓音里天生带着一些清冷,若是心思窄的很容易便觉得这是在讽刺人。然而薛宝钗与她当了那么多年的好友,却能确定无比地知道,她便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坦荡之人。
薛宝钗眼中微暖,面上却略带冷嘲地笑道:“那得看是在哪儿。若是和你家比,自然都不如的,若是和那国公府比起来……做什么事有一千双眼盯着,谁能自在得起来?”
林黛玉有些疑惑,她们之间已有许多年与贾家断了往来,贾家相关也已消失在她们的话题间许久了,如何今日忽然提起?
何况还是在宫里这敏感的地方,在贾家被人说三道四指手画脚,自然不自在的。可相比起来,总比在这如履薄冰的宫里要轻松不是?
薛宝钗笑了:“按理自然得是要如履薄冰的,可人人都戴着张温柔和顺的木头面具,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薛宝钗门第是硬伤,即便托贾敏的关系也不过是小选入宫,这小选,说白了也不过是进宫来做伺候人的高级侍女。她入宫之后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这个张着一张好颜色的商户女根本不应该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宽和大度”,那只会被人排斥、忌惮、在背后嘲讽。为此,她磕过绊过,被伺候的公主殿下戏耍过,但到底她不单单只有野心,更有与之匹配的智慧和耐性。
她当然不会详细地告诉林黛玉自己是怎样耐性地、隐秘地揣测宫中至高无上的那个男人的脾性。那是个惯会装模作样的男人,道貌岸然的皮相下掩藏着一颗冷漠的心脏,端坐在王座上微笑着欣赏别人的戏码。他不喜欢会给自己带麻烦的女人,却同样欣赏有趣的灵魂,特别是……薛宝钗这样,表面知书达理,内心却理智到冷漠的,有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