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与猫猫二凤陛下一起搞基建(171)
但专家是决心要面对尴尬了,他毫不留情揭穿了那一点虚伪的面纱:“——我说老李,你至于这样么?高中到硕士十年的老同学,双方合作了这么多次,我哪一次坑过你?你防我防得和贼一样!难道我会贪图这一点蝇头小利,为了这’酒神‘就不要脸了?”
李先生眯了眯了眼睛,神色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坦诚而生出什么特殊的波动。
“所以你并不需要这东西了?”他低声道。
“那倒不是。”专家说:“但我可以向你保证,这并不是我贪图小利,而是出于公心。我们组最近研发出了新的配方,在真菌的组织培养上有独特的造诣,世界领先——”
李先生果断关掉了麦克风。
“……让林先生见笑了。”他沉默片刻,只能叹一口气:“我原本以为,这些科学家象牙塔出身,好歹还会体面一点呢……”
他左右望了一望,确认带进来的摄像头没有开机,于是小心挪步,以猫猫祟祟姿态的靠近林貌,低声开口:
“林先生,你也要小心一点才好。”
林貌茫然不解:“什么?”
“如果酒神催化的土壤中真发现了全新的抗生素谱系,那就是年产值千亿级别的产业。但这还不是重点,能随时生产出千亿级别产业的神灵’原体‘,才是可以下金蛋的母鸡。“李先生轻声道:“医药生产业,高利润,高技术,高就业率,污染又完全可控……这是大多数经济体梦寐以求的高新产业,黄金的增长点。林先生可以想象一下它的吸引力——说难听点,为了得到这样的宝贝,地方上用一些手段都是无可厚非的。”
林貌当然不会不明白这一点。千亿级别的产业链他没什么印象,但当年他老家与临近的市区争夺一条临近的高铁线路,彼此间手腕百出上下齐心,的确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记忆——高铁的产出也不过每年几个亿而已,如果量级再翻上数百倍,那种狂热程度……
“但分配方案应该由上面决定吧?”他小声说:“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重大利益的分配当然由组织统筹决定。”李先生道:“但组织也不能平白的做出决断,它需要考虑各种因素,并且尊重一线人员的意见……”
他用毛茸茸的爪子前后指了一指,毫无疑义的明示了这“一线人员”的含义。
当然,仅仅是“尊重”,未免过于含蓄了。事实上,考虑到林貌在两界沟通中不可取代的作用,为了保证长久合作的稳定,只要大手子的脑回路别太过于离谱,组织都会尽可能满足——换句话说,林貌实际上可以拥有在“六天故气”分配中的否决权。而这种权力的执行,又相对粗糙随意得多。
李先生毕竟是在公文浸泡久了,一手太极功夫炉火纯青,轻易不好说服;但林貌可没有他那个本事。在所谓的“第一线人员”中,林貌算是意志最为薄弱,而手腕最为稚嫩的一环。只要稍有常识者,都应该知道从何处着手。
当然,单刀直入,毫无掩饰的试探,是很容易防备的;但真正高明玄妙的手段,却绝不是区区一点防备可以抵挡的。想一想吧,林貌就算再如何戒备森严,难道还能闭门在家,从此不见外人么?都不必用什么复杂高明的心思,只要让刘博士出面请大手子吃个饭,席间再让某几位在频频显像于电视报纸上的著名人物过来陪两句话敬个酒,席间再体贴入微的解决解决林貌关切备至的某些问题。那么都不必多说什么。只要这杯酒一喝,难道他之后还能多说出个什么“不”字么?
这一整套丝滑小连招走下来,相信没有几个能坚持得住。林貌仔细思索片刻,也不能不心服口服。
“……而且,这也不过是小小的套路而已。”李先生淡淡道:“所谓润物无声,尽得风流。统战的手段,可是多不胜数呢。”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我当然知道的很多,因为我也在统战部门干过。”李先生道:“如果现在是由我来负责说服你,那也会采取同样的手法的。林先生。”
“……啊?”
·
在科普完他们面临的处境之后,李先生从背包中翻出了一个小小的红盒,仔细将酒神的本体收入盒中。据他说,这是化学组精心研制的新型材质,与一切自然造物都迥乎不同的高分子材料,从未在世上出现过的全新物质,完全超乎于以往一切常识的造物。即使以六天故气与生俱来的“权能”、无孔不入的,也休想号令这前所未见的材料。
简单来说,一块大塑料。
虎斑猫绕着盒子检查数圈,让林貌自己将塑料盒子扣严,而后以猫爪粘着粉末,亲笔在上面写了个“乙”。
“酒神为’甲‘,那这就是’乙‘。”他道:“以天干而论,我们大概还需要准备十个盒子,就能将手脚料理得差不多了……当然啦,就算古神的数量翻上十倍,也还依旧是僧多粥少。但总能缓解一二。”
这听起来简直有种“朕设此盒,待卿久矣”的奇特感觉,莫名的让人生出难以遏制的吐槽欲望。但林貌犹自踌躇不语,空寂的山洞中却骤然传来了尖利、刺耳,难以言喻的冷笑声,难听得像是指甲在刮擦玻璃。
李先生神色不动,仿佛早有预料。他甚至颇为礼貌的稍稍俯首,绝不欠缺礼数:
“上神居然大驾光临,真令在下不胜欣喜。”
“这难道不是在你的意料之中吗?”那个声音粗粝而又喑哑,晦涩的发音中带着某种刻骨的怨毒,令人不寒而栗:“阁下清查甲骨,不就是想摸清我的下落吗?现在我来见你,岂不正好。”
“在下的确很想与上神见一面。”李先生承认道:“毕竟我一直非常疑惑,所谓’六天故气‘,残暴恣睢、食肉饮血或者有之,但其粗蛮而直率的本性,怎么能想出往三江源引入北海淡水的招数呢?这样阴损而刻薄的办法,实在不太符合古神的常识啊。”
“庄子说,巧者劳矣智者忧,七窍开而混沌死。一旦明白了阴谋诡计,也就明白了人情世故,明白了仁义礼智,逐步滑入人性的范畴,而脱离了蛮荒与野性的力量源泉。某种意义上,古神越转化得像人,力量损失也就越为严重。”
李先生停了一停,非常温和的开口了:
“所以说,上神的力量,也该消磨得差不多了吧?”
这一句话石破天惊,令林貌都微微瞪大了眼睛。但那位上神沉默片刻,却只是冷笑:
“很聪明,很聪明!怎么,看透了我的底细,也打算给我预备一个红盒子了吗?”
“上神这就误会了。”李先生道:“我们可不敢给上神预备盒子。预备盒子那好歹也是活着进实验室的待遇,但往三江源引入北海淡水却是决计没有办法宽缓的罪行,不可饶恕的历史责任。所以,绝对没有哪个领导敢签字放上神一条活路,我们唯一的争论,大概是将来死刑的方式——是遵循唐朝的古礼,以大辟腰斩问罪呢;还是考虑现代世界的人道主义,直接枪毙了事?这种法律程序上的问题,总是比较复杂的。”
“当然,作为利益相关方,上神也可以提出行刑的意见。我们会考虑的。”
虎斑猫彬彬有礼的弯一弯腰,仪态实在无可挑剔。而山洞中蓦然一片静默,片刻中竟再无声响。如此冷寂少顷,那位擅自出面的古神终于说出了最后一句台词。
“真是有自信。”他冷冷道:“那我就在藏区恭候大驾了……看看各位的嘴,是否能比长江黄河的洪水更硬吧!”
一语既毕,清风徐过,山洞中再无声响。李先生啧了一声,抬头仰望着空无一物的山洞顶,神色之中颇有思虑,仿佛在深沉的推敲着什么。如此长久思索后,他随口又问了一句:
“林先生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