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与猫猫二凤陛下一起搞基建(140)
除了这位活跃于数千年前,狂暴恣睢而不可约束的远古神祇之外,谁还能担得起“本源”二字呢?
作为最原始而古老的神明,“六天故气”之一,共工之威能法力,的确不是而今的星君可以媲美。也唯有他的天赋权柄,才能轻易号令天下一切江河湖海,在三江源施展无可思议的秘法。
只是……
“水神共工已经被娲——被囚禁了吧?”大鹏小声道。
作为上古水神,共工最为出名的事迹,倒不是兴风作浪的种种神通,而是早年与祝融争为天子,怒而触不周之山,使天柱折,地维绝,硬生生逼得娲皇亲自出手,炼石补天,料理残局。而作为元凶罪魁,共工、祝融这对冤家都没有等到封神之战,便被娲皇施法封禁,迄今数千年不见踪影。
被娲皇囚禁的钦犯,难道还能偷渡出来不成?大鹏妖王仔细想了想自己的本事,觉着胜算不大。
“大王也不必紧张。”黑影淡淡道:“水神当然是被囚禁了。但共工司掌的本源,是水性中至为狂暴、扭曲、不可约束的一面。即使是娲——即使是她的无边法力,又能令世界一切水体都俯首帖耳,归于绝对的平和宁静么?只要水流还在涌动泛滥,共工的神力便永远存在,绝不可消除。所以,我们也不必解除封禁,只要设法唤醒水神残余的力量,便足以办这件大事。”
他瞥了一眼山谷中幽静蜿蜒的河流,悠悠补了一句:
“不过,共工的力量一旦强盛,想来也会吸引她的注意吧?这也是难免的事情。”
“吸引注意——什么?!”
丝毫不出所料,大鹏的脸色变得比山下的树皮更绿。
妖王当然对自己的法力极有自信,即使做下这无可计算的滔天罪恶,日后面临天庭与灵山的围剿,那也绝无畏惧胆怯可言。但他到底只是自信而不是没有脑子的傻·逼,基本的常识还是不敢有疏忽的。而现在——现在的情形,毫无疑问便触及到大鹏妖王绝对的底线了。
他难以置信的盯着黑影,语气都变得扭曲了:
“你脑壳里装的是什么?水吗?——难道收集共工神力的仪式之一,就是往脑子里注水?”
黑影被这奇特的比喻震得微微一愣,颇为无语的安抚:
“大王何必惊惶至此……”
“我是生生被你拖累下水,我不惊惶谁惊惶?莫不成你要告诉我,你有法子对付她?”
“那一位的神通只能以‘无可思议’形容,当然对付不了。”黑影道:“但我们本也不必‘对付’。大王可知那一位的来历?”
妖王哼了一声:“普天之下,又有谁人不知?那不是先天地而生,开天辟地、化育万物的大女神么?”
“大王说得不错。”黑影微笑道:“先天地而生,先万物而生,自然也先人类而生——某种意义上,这位大女神也是远古遗留的神祇,与天地同源的‘故气’,‘道’的化身之一。她的位格当然尊崇无比,但论起本源,与共工等古神,其实也颇有相似之处。她是天下万物的母亲,又何尝不是古神的母亲?”
“古神同气连枝,一兴俱兴,彼此之间各有感应。一旦大女神现身此三界之中,那么神力所及,一切古神故气随之应和,法力神通定当激增至匪夷所思的地步——而今古神衰微,仅仅只能靠血祭苟延残喘,可只要获得了女神一星半点的气机,那么顷刻间便能恢复至往日触断天柱地维的全盛姿态,那样的强盛威能,就是天庭也未必能轻易弹压了。”
“……当然,再怎么强盛的威能,也必定不是大女神的对手,大概连麻烦都算不上。”黑影柔声道:“不过,大女神固然能轻易镇压宵小,这个脆弱而敏感的世界,却未必能承受得起双方冲突的力量。一旦神力失控,三界濒于崩坏,大女神又当如何?她舍得亲手销毁自己精心缔造,倾尽一切心血的珍贵世界么?——也正因如此,自远古蛮荒之后,那一位尊神可是千万年都没有再降临过世间啦。”
“天下当然有无往不利的神通。但是大王,即使尊贵如大女神,那也是决计不能随心所欲、无所不为的。”
眼见大鹏妖王默然不语,神色间颇有心动。黑影趁热打铁,循循善诱:
“不过,大女神虽不能轻易降世,却未必不能洞悉我等的谋划,设法旁敲侧击。所以,为今之计,还是要先发制人,才算稳妥。”
妖王沉吟片刻,终究缓缓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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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龙王已经旋转着飞出九霄云外,旁观的仙人们也不再逗留,纷纷应和下广成子的邀约,随着真人呼唤,架起云头往昆仑山而去。
祥云瑞气四处飘散,仙影霞光随之隐没。被独自留在原地的凡人林貌正自懵逼,却忽见空中一道金光闪过,猴哥自远处一个跟头翻来;而后是云雾缭绕,瑞气纷呈,光影中又浮出了广成子的身形。
广成子微微而笑,向猴王颔首:“大圣脱困之后,这分身幻形之术用得也是炉火纯青了。”
大圣瘪了瘪嘴,颇为不满:“你这老官,做事也是偷偷摸摸!有什么事不好大大方方的讲,非要单独将咱留下来?”
广成子笑道:“也不过是以防万一,要请大圣做个见证而已——我们先前的赌约,而今还没有眉目呢。”
他转头看向兀自迷惑的林貌,语气平和:
“林先生,你们当真要在长江、黄河兴修水利?”
林貌道:“这也是难免的事情,古往今来,又有哪一朝哪一代,敢疏忽了长江黄河的河工呢?中原——中原毕竟与其余地界不同,还请仙人明鉴。”
华夏文明是以治河起家的文明,未曾建立国家,先就要学着治水。毕竟,流经中原的长江黄河,可绝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水道,是吧?
说来也是奇怪。其余古文明的母亲河——诸如尼罗河、恒河等,素来皆以体贴温柔、予取予求而著称,定期泛滥淹没两岸,为沿岸土地灌溉入充足的水分与无机养料,杀死潜伏在土壤中的虫卵;又在确定的时间退潮,为耕作留下空间。于是古文明的先民只需要定时播种与收获,便能舒适享受漫长的农忙闲暇、丰盛的作物,清闲到可以腾出手来构造大量的奇观,精巧又复杂的宗教。
而反观中原文明的母亲河么……什么干旱、泛滥纯属家常便饭,一个不开心来个从北到南夺淮入海的大改道,那也是理所应当,丝毫不足为奇的事情。生活在河流流域的民族,当然也只能奋力挣扎,苦苦求生,自小就得懂得以人力胜天的道理。
关于这一点,自大禹以来的历代君王,想必都是刻骨铭心之至了。
也正因为如此,仙人们其实没有什么立场阻止朝廷的治水大业。他们毕竟不能诽谤古圣先贤,更不能质疑禹王以来文明因袭的惯例,最多也不过是吃个瓜而已。
不过,广成子真人吃瓜也吃得很有章法。他道:“历朝历代都要修河工,但当今皇帝要兴建的工程,规模恐怕实在不小吧?”
林貌道:“这也是为后人着想,否则治标不能治本,总会有莫大的麻烦。”
他言语有些含糊,但用意还是很明确的。趁着而今有现代技术力量支持,能修的工程还是料理了最好;否则将半截摊子丢给安富尊荣的后来人,还真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而且吧,现在也的确是修水利的好时机——说得地狱一点,由广大帝引发的隋末之乱,虽然极大破坏了生产,但也大大减轻了人地矛盾呀……
如果以历史而论,初唐大概已经是清理水系,维护云梦泽水域最后的时机了;等到贞观、永徵之时,人口滋生、耕地繁多,上流水道日益壅塞,这数千里浩渺云梦泽水体,也要随着整体气候的变化,缓慢而坚决的消弭无影,最终只留下区区洞庭湖残迹,供他人凭吊而已。自先秦以来,无数有关云梦泽的歌咏诗文,自此也无所依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