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我家太子幼崽为何这样 下(32)
康煦帝可以为了太子的命数而无视其他,也可以为了太子的安全而倾尽全力去寻找虚无缥缈的僧道,可到了现在,皇帝的行动已经成为更加……不可言说的秘密。
一旦得知了这天底下其实当真有所谓神明,那心态自然会发生微妙的转变。
那僧道或许不至于到这般地步,可从过去的几次事情来看,如果不是装神弄鬼,那就只能说明在他们的身上的确有神异之处。
这也是康煦帝一直派人盯着甄家和贾家的缘故。
既然多数的事情都发生在他们两家人身上,那许是说明,这僧道和贾家有缘。
比起在天下四处撒网,不如集中经精力蹲守一处会更好。
故,太子才更不可能将他知道的事情告诉皇帝。
康煦帝是他的阿玛,也是天下的皇帝。
允礽不会赌。
更不可能让贾珠陷入危险的漩涡。
然……
这么多年,阿珠一直瞒着他,这可是个不小的秘密。
允礽蓦然说道:“点灯。”
这猛地一声响打破了屋内的寂静,立刻就有人亲轻手轻脚地将殿内燃起了灯火,登时,这明亮充斥着整个殿宇,叫原本阴暗的毓庆宫变得通透明亮了起来。
而太子的脸色,也伴随着这明亮而逐渐愉悦起来。
那神情更像是狩猎前的快意,带着某种残忍的兴味,深邃幽黑的瞳孔里充斥着怪异的兴奋感,这让太子在某个瞬间更像是一头可怖的怪物。
冬雪在心里疯狂摇头,将这奇怪的想法给丢了出去。
她轻声细语地说道:“太子殿下,皇上请您过去一趟。”
太子勾唇,“孤这便去。”
他起身,顺手捋了捋身上的袖口,只这么一个动作间,刚才所有狰狞凶残的感觉尽数收敛,就好似在那一瞬间,太子又重变回优雅从容的姿态。
那雍容华贵的模样,叫任何一人都不敢直视,恭敬地弯下/身去,目送着太子远去。
就仿佛刚才那一瞬阴森的扭曲不复存在。
太子,还是那位太子殿下。
…
“哈湫——”
贾珠接连几个喷嚏,叫他用帕子捂住了,只这突然的举动,却叫王夫人有些担忧地说道,“可是太医开的药方没用?你都吃了这么久,却还是老样子。”
贾珠:“母亲,没有变化,那才是好事。”
他看了眼门外。
那皑皑白雪,正带着冬日的严寒。
方才他们正从荣庆堂回来。
老太太收到了林姑爷送来的书信,那信中说道,贾敏一病不起,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她甚是想念家中旧事,却是苦于身体无法归家,便将旧时的物品送回贾家,也算是借此了却一桩心事。
贾母收到信和东西时,就已经哭成了泪人。
贾家上下一起出动,直到贾珠回来时,才堪堪劝住了贾母。贾母毕竟是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这般悲痛,身体多少承受不住。他们刚刚离开时,老太太正沉沉睡去。
纵然是在贾敏出嫁前,和她不怎么对付的王夫人,在知道这件事后,心中也颇为感伤。
贾敏的岁数只比她小几岁,都是这般年纪,可如今,这人却是要去了。就算从前有再多的矛盾,在世事无常面前,就好像也算不了什么了。
王夫人叹息着说道:“这些天,你若是下值得了空,就多陪陪你祖母。她老人家,从前最是心疼你姑母,如今……怕是要难过好些天。”
贾母若是再年轻上些岁数,怕是拼了命也要去林家探一探。然这遥远的距离,别说是贾母自己想去,哪怕是这贾府里的人,都不可能会让贾母如此冒动。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贾母的存在,对于此时的贾府来说,便是定海神针。
哪怕是宁国府,也是这般认为的。
他们是不可能会让贾母奔赴苏州。
贾母就是知道这一点,方才没有提出来。可这样一来就叫她的心情更加郁郁寡欢,在情绪上头的时候,贾母甚至有种自己为了贾家的大橘,抛弃了自己女儿的心痛感。
她已经有许多年没再见过贾敏,自从贾敏跟着林如海去了南方上任,这么多年,就再也没见过一面。
如今女儿都要撒手人寰,她却苦于其他事情无法脱身,这如何叫贾母能够开怀?
贾珠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以姑母的身体,若是沉疴已久,或许……也未必是件坏事。”
他隐晦地说道。
王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谁说不是呢?只这样的话,你可在我面前说,却不许在老太太跟前说。”这大道理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若是此时贾母听了这些道理,别说听进去,怕是要登时发火。
王夫人可不希望贾珠去触霉头。
贾珠:“母亲不必担心,我不会刺激祖母。不过,这家中一些事,也该停一停,免得让老太太看了不高兴。”他暗示。
王夫人颔首,预备着明日去提醒下妯娌。不过张夫人也是个谨慎的性子,说不得早已经吩咐了下去。
此话了了,王夫人就不自觉开始观察起了贾珠。
贾珠不可能没感觉到王夫人这若有若无的注视,无奈说道:“母亲,你这般瞧着我作甚?”
王夫人迟疑地说道:“元春的婚事,要定下来了。”
虽然卡在贾敏这件事情上有些尴尬,但家中儿女的婚事该定的也该定下,自然不会因为这位姑母的缘故而推迟。
贾珠镇定地笑了起来,“总算定下来的,那可是好。母亲,这是好事才对,怎这般为难?”
他知道,元春和之前那位郎君已是暗生情愫,再加上两家都还算门当户对,郎君家中的门第虽高一些,却也不是高不可攀。
两家都已然有了默契,前些时候还相看过八字,那时候,贾珠就已经猜到差不多要定下来了。
王夫人:“元春是你妹妹,本该在你之后……”
“母亲,说是这么说,可也从来都没这明文的规矩,说一定要长兄结婚后,做妹子的才能结缔婚事。”贾珠打断了王夫人的话,摇头说道,“元春的婚事定要照常,不必顾忌我。”
其实这个隐晦担忧,也是男方家里提出来的。
他们很是通情达理,说是如果要让长男先娶,他们家中也是能再等一等的。
只元春的未婚夫也是家中长子,再拖延下去,也是不美。
贾珠这话,便是要彻底打消王夫人的顾虑。
王夫人听着贾珠的话,却是叹了口气。
她一来是为了元春的婚事,二来,其实也是想试探着贾珠的态度,然他这般坚定,便说明了此事没有回旋的余地。那王夫人也不打算再费力气,而是直接说道,“那元春的婚事,应当会定在来年六月,三月太赶,九月虽然秋高气爽却又太晚了些,所以六月最为合适。”
贾珠轻笑起来,“到时候,我定会给元春添妆的。”
王夫人在他的肩膀上捶了一记,苦笑着说道:“这还轮得上你,这些年,我给你们攒的嫁妆和聘礼,早就都准备好了。不会少了元春一分的,她可是为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早几年,王夫人打算将元春送入宫内,虽说也是为了自家的利益,可实际上,她也的确认为自己是为了元春着想。而到了今日,王夫人看着元春和其未婚夫在一起相处的模样,也不得不承认,如果当初元春真的入宫去,未必会有现在的快活。
荣华富贵是好事,可也得看是不是人心中所想。
元春从未设想过那一场泼天富贵,那王夫人再一头使劲,也是无用,倒不如罢了,不再想那些无谓的事。
王夫人叹息着拍了拍贾珠的肩膀,轻声说道:“为娘没别的想法,就只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
贾珠抿着唇,露出个小小的微笑,“母亲,我现在很好。”
王夫人险些落下泪来,在她看来,贾珠的身体如此,又有着无望的心上人,不管从哪里来看,都是最凄惨倒霉的事,哪里算得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