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白虎(97)
“这地方干净到有些古怪,除了这些残魂,竟连半点血肉气息都没有,白景阳也不知所踪。”白无常面色有些凝重,“这样,我留下来打探、收魂,你先去白府看看白景阳有没有回去,如果人不在,就告知他的亲人。”
“行,那你自己小心,发现不对劲就立刻通知我。”
黑白无常之间有着特殊的联络方式,几乎是心念一动,就能联系到对方,令其感应到自身安危。
说完,黑无常以鬼神的速度向白府迅速赶去,而白无常则留下来边收魂,边查探四周。
越查白无常的脸色就越是凝重,明明死了这么多人,却没有半点血腥气,土里也没有这些亡魂的尸体,就像是有人担心尸体上会被看出来什么一样,一把妖火统统烧了个干净彻底,而且诡异的是,这片山林里的动物也非常稀少,几乎绝迹了一般,他来了这么久,耳边寂静到连一声清脆的鸟鸣声都没有听到,可以说,地府都没有这么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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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另一头,遭到黑无常登门拜访的白府,三两句话的功夫就慌乱了起来,白震山父兄三个从早上白景阳出门到现在,都快一整天没看到他了,如果不是黑无常的突然造访,他们已经开始打算去医馆接人了。
白景阳失踪一事在家人眼中自然非同小可,很快,住得不远的玄卿也知道了,几人先去了白氏医馆,又确定了他常去的几个地方都没有人,又从医馆药童口中得知白景阳今天唯一接待的病人林大虎一事。
等他们赶到林大虎家时,这一家人正在准备厚葬乞丐兄弟。
从林大虎口中,玄卿等人知道了先前他们俩在结界内单独发生的事情,又一同去了现场,与白无常汇合。
虽然他们不相信凭白景阳的实力,皇城里还能有人这么轻易掳走他,不留一丝痕迹,但他的失踪无疑是与那个幕后试验蛊虫的诡异女子有关。
而唯一与那女子有过近距离接触的林大虎却只听过声音,未曾见过其真容,他身上的蛊毒又被白景阳那枚丹药解地一干二净,一时间几个大妖和两个鬼神竟都束手无策。
“这不应该啊,究竟是忽略了什么地方……”玄卿面色看着冷静,实际已经有些慌乱了,他一手不停地推演白景阳的安危,另一边却根本感应不到对方的存在。
自从他们初次见面时,玄卿送给了白景阳一块含有他一抹神识的玄武玉佩后,还是第一次无法找到对方的位置,似乎是被什么干扰屏蔽了。
大凶!!
突然推演出结果的玄卿脚下一个踉跄,一阵血气上涌,生生压下喉咙口的腥甜。
这不可能,这种九死一生的卦象,显然是死劫!
收完魂魄的黑白无常毕竟还有公务在身,安慰了几句后,便回地府述职了,而玄卿和白震山一家则继续搜寻白景阳的下落,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就算掘地三尺,也得尽快把人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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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尉府
好不容易找到黑山,跟他单独见了一面的刁夫人满心怨愤的冲回了家,再继续呆下去她恐怕会被说的羞愤欲死。
她简直不敢相信,那还是当年对自己百依百顺,甚至有些憨傻的黑山哥哥吗?!怎会变得如此冷酷无情,对自己一丝情分不留。
先前,由于自己的靠山太后和胡贵妃倒了,家里又住进来一个段数高的小贱人,刁夫人急于给自己找一个新的靠山,于是她便想到了黑山。
黑山跟白景阳走得近,而白景阳又是白大将军府最受宠爱的小公子,在帝后面前也很得脸,甚至宫里面唯一的小太子也都非常亲近他,刁心慈就想着,如果能借黑山这座桥,搭上白景阳的大腿那也好啊。
尽管白景阳是男子,她抱对方大腿有些不太方便,不如当年抱太后大腿来得名正言顺,但眼下她在皇城里一无娘家背景,二无子嗣傍身,也只得病急乱投医了。
于是,刁夫人想方设法在一家保密性良好的酒楼包间里,私底下约见了黑山,向对方添油加醋哭诉自己的处境,边哭还边打亲情牌。
“黑山哥哥,你可知阿慈这些年在皇城里举目无亲,日子过得有多艰难,现在你来了就好了,你就跟阿慈的娘家人一样……”
黑山听着面露古怪,忍不住开口打断她:“你这话就说错了,我可不是你的娘家人,你当年不是一找到你亲叔叔亲婶婶就迫不及待地下山离开了吗?那卖鱼刁一家才是你的娘家人。”
刁夫人脸色一僵,她没想到黑山后来竟真的去找了那假叔叔一家,也不知有没有戳破她的谎话。
“黑山哥哥,你是不是还在怪阿慈当年嫁到皇城,没有来得及告诉你的事?阿慈是有苦衷的……”
刁夫人正想将黑锅都甩到自己丈夫王君义头上时,黑山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第115章
“我并不在意你当年究竟骗了我多少,现在,见到你过得不好,那我就放心了。”
“你,你说什么?”
刁夫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样恶意满满的话,竟然是出自她的黑山哥哥之口。
“原本在来皇城的路上,我还想着该怎么报复你才好,毕竟我全心全意养了你十三年,你却将我当成了傻子这样回报,就算将你这漂亮的脸蛋划烂,四肢打断,都难消我心头之恨,可现在看你作茧自缚,生生把自己的人生搅得一团糟,那我也不必再出手画蛇添足了……”
黑山垂眸低笑,明明表情一如既往的温柔纯良,身上的恶意却如山般沉重粘稠,刁夫人此时只觉得自己像被压在黑暗山峰底下的蝼蚁,起不了半点挣扎之心,只能绝望的辗为埃土。
“吾只需静静地凝视着你,在金钱权势的沼泽中日渐沉沦,所欲所求却始终不得,最后陷入万劫不复即可。”
黑山恶毒的话语犹如诅咒般深深刻进刁夫人的脑海中,在被黑山凝视的那片刻,她甚至生不出半点愤怒或者反驳的念头,满心满眼只有无边的绝望,就好像面对的是一位凡人无法触及的可怕妖王一样。
直到黑山离开后,刁夫人才满身冷汗的瘫软在地,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她才一点点恢复神智,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浑浑噩噩地离开了酒楼包间。
等刁夫人一路上逐渐缓过来后,她这才恢复了原本的脾气,感觉自己被黑山愚弄了一般,格外地愤怒。
也不知这山林野汉刚才对自己使了什么鬼魅手段,居然能把她吓成这样,指不定对方就是靠这本事才结交上了白府的小少爷。
刁夫人暗恨,她一边怒气冲冲地走进家门,一边想着该怎么对付黑山,最好能将这手段骗到自己手上。
“姐姐,你可回来啦,晚膳我都已经吩咐下人们准备好了,再等相公到家就能直接用饭了。”向菱面带笑容地迎了上来,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刁夫人厌恶地瞪了她一眼,骂了声:“小贱人。”拂袖,进了自己的房间。
“姐姐,今天这是怎么了,怒气冲冲的?”向菱扭腰跟着走了进来,掩袖轻笑道。
“谁准你的贱脚踏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刁夫人当即大怒,正想开口叫丫鬟把人赶出去,却不料向菱上前抬手就是一毫不客气的大耳瓜子。
那力道比男人还大,刁夫人压根来不及反应,就被扇倒在地,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眼冒金星地半天爬不起来,更别提开口叫丫鬟进来赶人了。
“姐姐,你这张臭嘴也该洗洗了。”向菱收起以往温和的笑容,脸上冷冰冰的,宛如盯着一个死物般。
刁夫人被向菱这一巴掌打得不轻,半边脸牙齿都有些松动了,却仍不肯示弱,仰起头嘴硬地讥讽道:“你这贱人,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不打算再继续装下去了?你有种就在这打死我,否则你就永远是个妾!”
“呵,姐姐你不要当我不敢。”向菱自顾自坐了下来,俯视着地上的刁夫人,就像在看一只垂死的蝼蚁,“对了,你还记得太后吗?他老人家可还惦记着你呐。”
“太后?她,她不是已经死了吗?”刁夫人惊愕道。
向菱的这后半句话一下打断了她想要叫人进来帮忙的念头。
“啊啊啊!好痛!!”
刁夫人还没来得及从惊愕中联想到什么,突然就痛得满地打滚了起来。
“你,你究竟,对我施了什么……妖法?”
向菱勾了勾唇:“这可不是什么妖法,而是蛊虫,当初你接受尊主,也就是‘太后’庇护后,自愿服下的蛊虫。”
顿时,刁夫人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嘴唇颤抖,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回想起那时,“太后”在成为她的靠山前,让她吃下的一颗古怪药丸,她只当做是一种考验,想都没想就吞了下去,不料却是蛊虫这种阴毒诡异的东西。
“太后”究竟是什么,宫里面不是说她过世了吗?而这向菱又是个什么身份?两者有什么联系?刁夫人越想越觉得恐惧。
就这样,她咬牙忍受了对方用蛊虫折磨了好一阵,最后实在快昏厥前,才终于停了下来。
“真是无趣。”向菱面无表情地停下了催动蛊虫对刁夫人的惩罚,“尊主让你带我进长公主府,你不用多问,照办就行。”
她已经没心情继续再跟刁夫人玩这无聊的宅斗游戏了,决定把食心魔交给她的任务赶紧办完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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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刁夫人的协助,她们顺利进了长公主府,毕竟在名义上,刁夫人是正牌夫人,长公主名正言顺的儿媳妇,而向菱却只是个没名分的妾,在府里能作威作福,而到了外面谁都不认识她。
认识刁夫人的门房给开了门,车夫留在外面,又拒绝了管家的陪同招待,在走进长公主后院的这条路上,竟只有刁夫人和向菱两个人。
实在是长公主府太过荒芜,连个多余的下人都没有,能散的早散了。
“你们人类真是善变,所谓的爱情也是虚构出来的东西吧。”见四下无人,向菱突然开口道,“我之前听说你和王君义是皇城里最情深意重最恩爱的一对夫妻,不顾世俗、身份上的巨大差距都要在一起,茶楼话本里天天传唱,现在不过才过了短短几年,我一出来随随便便就能把王君义的心给勾跑了,果然真爱什么的都是谎言吧,而你也不见得有多爱你的丈夫。”
刁夫人愣了愣,她想起当年为了能顺利让他们成亲,武宣帝背地里帮了不少忙,其中就有包括让说书人编造和夸大他们相识相爱的故事情节,让皇城里一些多愁善感的公子小姐们大受打动,从而支持这场阶级不对等的婚姻,制造一些舆论压力。
“这又干你什么事,左右他的心现在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