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我不是我没有(25)
威尔从楼上下来时看到慕柯从壁炉边上挪到了沙发上去,手里的白兰地还剩最后半杯。
威尔想了想,坐到了慕柯身旁,“我晚上把你叫来有打扰到你吗?”
“完全没有,我也没有什么事需要做。”
“你不回家见你的家人吗?”
“我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家庭,我没有母亲或是父亲。”
威尔捏着手掌,“那自己组建一个家庭呢?”
“一个孩子吗?well,”慕柯笑了,“这种想法对于我来说过于冒险了,我不知道我的孩子会是什么,而教养他或是她?我连自己都还没教好。”
“你在讲传承。”
“而传承不限定在家庭内部。”慕柯转头看向威尔,“那么你想问家庭中的那一个角色?”
“丈夫、妻子。”
“谁会接受我呢?谁知道真正的我呢?我又能接受谁呢?我有时候会想一想,然后发现这是一种空想。”
“慕柯,你不是独自一人(you are not alone)。”
这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安慰吗?
威尔认真的表情让慕柯无奈地笑了笑,“我是一个人(I am alone),但我从未觉得孤独(I am not lonely)。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期望,也就不会失落。”
接着是一段沉默,威尔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需要我给你一个拥抱吗?”
慕柯愣了一下,但松开了眉头,自己直接张开双臂抱住了威尔。两个人都喝了不少酒,酒精混在呼出的气体中很快充满了狭窄而温暖的空间。
酒精影响了他的思维,慕柯知道这一点,但他并不反感这种意识陷入迟缓模糊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总会出现某些出乎他自己意料的举动,他平时说不出这么情绪化的句子来,也做不出这么情绪化的事。
但这很好。驱使他的不是酒精,而是他的精神深处切实存在但他常常意识不到的东西——他从不知道这些情感,又怎么让自己的主观意识搜索到它们。
威尔在被慕柯一把抱住的时候僵了僵,但很快放松了自己那无数块突然受到刺激的肌肉,醉汉都这样,他自己是,慕柯也是。威尔环住慕柯的腰,把头埋在慕柯的脖子边上,他感觉到被皮肤覆盖的动脉起伏时散发出的热量,血液汩汩流动的声音被放大了几十倍。
心脏在同一个频率上跳动,然后逐渐加重,像是鼓点,加快,变成了暴雨。威尔看见了这颗鼓动的快要爆炸的心脏。
它摇晃着仿佛被人提着缠绕在心室上的血管往前抛,几乎挨上了威尔的鼻尖。
直到慕柯的侧脸蹭了蹭威尔的卷发,细微的声响如一声巨雷打断了暴雨,把威尔从血潭中拉了出来。心脏消失了,眼前的一切重归黑暗。威尔闭着眼喘气,他感觉到自己的牙齿在打颤。
眼前的黑暗又被重新蒙上灰色,这层灰色发着光让威尔觉得双目刺痛,眼球快速在紧闭的眼皮下转动。
“啊——”一瞬间如坠深渊的感觉让威尔瞬间清醒过来,睁开眼睛,明亮的光线刺得人双目胀痛,一双手帮他挡住了入侵的光线。
“外面的雪太亮了。”慕柯说。
“现在是早上了吗?”威尔惊觉。
“嗯,八点了,阿比盖尔起来吃了几片烤面包又回床上去睡了。”
第23章
威尔发现自己靠着慕柯的肩膀睡了过去,虽然他自己根本不记得这件事,他拉了拉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盖上的摊子,肩膀缩了缩。
“你昨天睡着之后在发抖。”慕柯解释道,威尔偏头避开了他的目光,但慕柯抬起一只手捧住了他的威尔的脸颊,“你还觉得冷吗?”
慕柯皱眉,他感觉到威尔的咬肌带动这牙龈在一起颤抖。威尔恍惚间看见壁炉里的火苗窜高了几寸,散发出更加浓郁的热量,但这没有用。威尔缩进沙发里,把毛毯的边缘在胸前交叉拉紧,将自己裹成一团。
他不冷,这个房间足够暖和,斯波特正伸着他的舌头喘气,但恐惧使他手脚冰凉,梦境、幻觉和现实的边界在威尔的世界里越来越模糊。
慕柯揽住威尔驼下去的背,说:“It will be fine.”
威尔把脸埋在慕柯身上。该死的,自从阿拉娜说了那个词之后,威尔意识到自己确实没办法避开它。
慕柯拍了拍威尔的后背,威尔听到了一声叹息。
吃过午饭后,威尔开车把阿比盖尔送回了避风港疗养院,阿拉娜在门口等着,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不太高兴,但看到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慕柯后,又盯了威尔一眼,威尔抿了抿唇。
接下来威尔又跟着慕柯把他的中提琴送到乐器店里去更换琴弦。
所以当他看到巴尔地摩剧院中被制作成提琴状的尸体时,他的脑海中浮现的是慕柯那一把被海水泡胀了的琴,乐器店老板说他能够修复这样的损坏,但音质是必然无法回到最初的状态。
死者名叫道格拉斯.威尔逊,是巴尔地摩都市乐团铜管组的长号手,
凶手把道格拉斯的喉咙从外部割开,找到气管,暴露声带,去掉多余的肌肉和脂肪,用亚硫酸处理声带使之变硬而更易演奏,将声带漂白增加弹性,像是处理羊肠线的方法,然后用大提琴的琴颈从里面打开他的喉咙。
凶手想要演奏‘他’,但发出的是属于凶手自己的声音,琴弓上的松香在被琴颈抵出的声带上留下白色的粉末,
“所以在阿比盖尔把他叫来和你一起过了一个圣诞之后,你还和他一起去鉴赏了音乐?”阿拉娜跟着威尔在铺满干草和雪堆的原野上行走,下了将近一个星期的雪终于停了,留下一片没过脚背的积雪。
“是的。”威尔说。
“这个约会听上去还不错,除了你们俩提前给自己找了个女儿之外。”
“不......我不确定这是个约会,至少他不会这么认为。”
“你还没告诉他?”
“说什么?”
阿拉娜无可奈何地给了威尔一个眼神,抬腿走到了前面,阳光带着冬日里难得的一点力气把金粉洒在雪上,“没什么,你给他一个吻,他总会懂的。不过,你与其把我叫来陪你找狗,为什么不叫他呢?”
“因为我不确定这是我的幻觉,还是真的有狗和野狼在这里乱跑,我在房间里听到了吠叫声,但是我的狗都没有反应。”威尔停住了脚步,环顾四处,“雪把痕迹全部遮盖了,除了我们走过来时留下的那些,我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恐怕等我找到他只剩下一堆骨头了。”
“去找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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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兰奇。”
“嗯?”慕柯等着克拉顿的后话。
克拉顿坐在轮椅上,膝盖上搭着一条深色毛毯,他靠着椅背,声音里是老年人迟暮的虚弱,他的护工站在远处关注着他的身体情况。
“我老这么多,你却一点没变。”他那张堆满褶子的脸上挂着缅怀的笑容,“依然年轻、礼貌,有点冷漠,还高傲。”
“高傲?我从不这么想。”
“但你确实是。你总尝试着融入,却又常常格格不入,但你从没为这个有过被排斥的失落,总是坦然接受自己的不同,又少有改变。我在这之中看见了不可一世的高傲。”
“你全记得?”
“你说你逆转了时间把弗吉尼亚号从那颗□□下救回来?是的,我的祖父留给我的魔法项链让我没有忘记两次的记忆。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为了我的孙子,道格拉斯.威尔逊。”
慕柯看过了巴尔的摩都市乐团长号手被谋杀的新闻,“你知道,我不能再这么做第二次。”
他不能为了自己的感受逆转时间,往者不可谏,这是他在人类感情之外还得学会的东西,这也是前者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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