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镜中来(88)

　　方自明松开紧紧交握的手掌：“到了。”
　　甫一落地，两人均察觉到了B市的异状。
　　明明才刚过中午十二点，B市却仿佛已经进入了深夜。
　　他们头顶的天空忽明忽暗，伴随着嘈杂刺耳的呖叫声，一大片黄白相间的不明液体洋洋洒洒自高空悠然落下。
　　方自明脸色骤变，本能的就想展开领域之力。
　　啪。
　　一把花里胡哨的遮阳伞在他头顶撑开，唐先生一手揽住青年的肩膀，顺势将他按进了自己怀里。
　　那团巨大的鸟屎被完完全全的挡在伞外，没有一滴飞溅在两人衣襟上。
　　唐煜揽着他，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那摊诡异的液体，口中道：“靠过来一点儿，万一被这玩意儿砸中，我估计你能直接崩溃。”
　　他手中的遮阳伞小巧精致，边缘处还缝了一圈蕾丝花边，两个男人挤在下面躲鸟屎，那场面颇有些滑稽和窘迫。
　　方自明嘴角抽了抽：“这好像是艾尔莎的遮阳伞。”
　　唐煜引导着他往前走：“有得用就不错了。还好来之前有看过微博上的几条热搜，不然……啧，那画面太美，请恕我拒绝想象。”
　　一直到走出小树林，方自明终于得空将自己的手机翻了出来。
　　“难怪郭组长他们打不通我的电话。”他看了眼屏幕：“没电了。”
　　另一部赏金猎人专用手机倒是有电，不过为了屏蔽梅莉莎等人的电话，他一早就关闭了那部手机。
　　唐煜：“用我的吧。”
　　方自明也不推辞，直接探手伸进背包，摸出唐先生的电话。
　　一分钟后，他拨通了对内保防侦察组郭昆峰的工作手机号。
　　郭昆峰：“喂，哪位？”
　　方自明一边躲在唐先生的臂弯下，一边飞快地说：“郭组长，是我，魔镜。我刚到B市，总部现在什么情况？”
　　郭昆峰：“……”噗？！
　　这位组长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半小时前才打电话询问过，魔镜此时应该还在G省与另一位超级人类周旋啊。
　　但随即，郭昆峰意识到对方也是位超级人类，普通人从G省到B市，光坐飞机也要四五个小时，但超级人类也许就是这么的与众不同呢？
　　作者有话要说：
　　哈丽雅特很强的，毕竟他身上有两块儿碎片～×××××
　　唐煜【撑着伞】【搂着老婆】：“雨中漫步什么的，其实感觉也还不错。”
　　方自明【面无表情】【指着漫天鸟屎】：“你管这叫‘雨’？”


第97章
　　所以， 他在短暂的惊愕过后，立刻恢复了原有的状态：“魔镜， 在B市上空制造恐慌的超级人类，你之前有见过他吗？”
　　方自明斟酌片刻，道：“没有， 但听说过他的一小部分资料。”
　　“那家伙叫弗拉基米尔，是个俄罗斯鸟人， 不久前还在北欧找过另一个人的麻烦。”他快速说完， 又问：“李旦还在总部吗？我怀疑弗拉基米尔这回跑来华国， 极有可能是冲着他去的。”
　　毕竟这位疯狂的鸟人有过前科，在几个月前也曾冲到芬兰， 目标明确的找“海王”泰普狠狠干过一架。
　　郭昆峰在另一边似乎非常忙碌，他冲旁边的属下飞快说着话， 隔了十几秒， 才重新举起电话：“弗拉基米尔入侵B市的目的， 确实是李旦。”
　　“从一个多小时以前开始， 他始终在特事部所在的小区上空徘徊， 一边躲避我们的狙击，一边指挥那些飞鸟攻击附近的房屋和人群，他似乎是在搜寻李旦的确切位置。”郭组长吸了口气，道：“我们目前尚不确定，弗拉基米尔是通过什么渠道打听到了李旦的情报， 有可能是部里的安保系统出了差错，也有可能是其他别的原因。”
　　方自明听到此处， 不由自主喃喃着说：“我猜，应该不是那些问题，这可能源自于……番尼之石的磁性吸引效应。”
　　郭昆峰话语一顿：“磁性吸引？怎么说？”
　　方自明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他先是同郭组长解释了一下什么是磁性吸引，随后又道：“弗拉基米尔之前就袭击过泰普，现在又找到了李旦，如此看来，他可能是在有意识的狩猎同类，夺取对方的番尼之石，进而提升自己的超能力水平。”
　　郭昆峰有些惊异：“竟然还能这样？”
　　方自明苦笑道：“哈丽雅特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他融合了芬兰那位超级人类的力量，精神力前所未有的强大，并借此逃脱了我布下的世界牢笼。”
　　郭昆峰啧啧称奇，随即重新拐回到原来的话题：“这些等回头咱们慢慢讨论，你现在在哪里？现在外面到处戒严，我立刻通知公安部，派人开车接你过来。”
　　方自明报了公园的地址，郭昆峰虽然有些奇怪他为什么会在公园，但情况紧急，也就并没有问那么多。
　　他道：“那里离总部有些远，你先找个地方躲躲，接应的人会在一个半小时以内抵达。”
　　一个半小时……
　　方自明瞥了眼伞外的世界，周围仍有零星的鸟屎雨在随即降落，想到还要站在这里继续接受命运的安排，青年不由沉默起来。
　　他抿着嘴唇，放弃似的问：“罗部长在办公室吗？”
　　“啊？”郭昆峰有些糊涂，道：“在啊，你有事要找他汇报吗？”
　　“不是。”方自明轻咳几声：“郭组长，麻烦你……跟罗部长说一声，三分钟后我会直接抵达他的办公室。你们不用过来接人了，我可以自己过去……咳，顺便还会带上一位朋友。”
　　郭昆峰懵了一下：“啊？”
　　“还有，我和我的同伴做了一点儿伪装。”方自明继续道：“如果部长看见两个带着小丑面具的人突然出现，烦请他不要惊慌，都是自己人。”
　　郭昆峰越听越懵：“……哈？”
　　方自明：“咳，就这样，先挂了。”
　　方自明：“记住哦，三分钟。”
　　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唐煜在旁边听完了全程，此时不由低声笑道：“为了躲避鸟屎攻击，就暴露部长办公室的通道出口，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太划算？”
　　他说这话时，两人头顶正好溅下一滩分量不轻的不明液体，那玩意儿砸在伞上，顿时发出一阵令人背脊发毛的可怕声音。
　　方自明情不自禁朝着唐煜靠拢过去，青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而后表情坚定的说：“我宁愿暴露出口，也不要在鸟屎雨下面傻逼兮兮的多站一个半小时！”
　　唐煜简直快要笑死了。
　　方自明眼见时间差不多到了，立刻召唤出此地的通道入口，拉着唐煜火烧屁股般逃了进去。
　　随后，远在京城另一端，正待在自己办公室的罗文、部长助理，以及急匆匆赶过来汇报情况的郭昆峰，便一同被迫旁观了异能者魔镜这出“大变活人”的惊悚表演。
　　罗文：“……”
　　郭昆峰：“……”
　　助理：“？？！”
　　罗部长当先回神，他抬手制止了助理掏枪的动作，试探性的问：“魔镜？”
　　“是我。”方自明摘掉面具，露出大半边脸来：“部长，抱歉，因为事情紧急，我就直接使用能力跑过来了。”
　　“这能力……”罗文若有所思，没做过多纠结，继而又看向青年身后的男人：“这位是？”
　　方自明犹豫着要如何介绍唐煜，后者已经先一步走出来，低声道：“我是TOM，你们也可以叫我唐大宝，以前做过赏金猎人，现在是个无业游民。唔，一个普通人类。”
　　一个能被魔镜带过来的“普通人类”？
　　罗文与郭昆峰对视一眼，都没有真的相信这位面具男刚刚的那番自我介绍。
　　但他们并没有太多时间去计较唐煜的身份，因为现在还有更加紧迫的事情亟待解决。
　　比如仍在B市天上徘徊的那群鸟，以及指挥它们的那位鸟人。
　　方自明没做多余的寒暄，亦没有不管不顾就放开自己的精神力。
　　贸然施展领域之力，极有可能打草惊蛇，反而激起弗拉基米尔的警惕心理。
　　所以，方自明只是谨慎地问了句：“李旦现在在什么地方？”
　　郭昆峰伸手朝着脚下点了点：“地下避难所。为了防止弗拉基米尔到其他地方进行破坏，李旦一直在施展能力牵制他，但你也知道，李旦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支撑他进行异能者之间的战斗，所以我们让他进入地下避难所躲避攻击，并派了两支特警队保护他。”
　　两人都没提及李旦的代号，纯粹是因为“天下粮仓”这名字说出来太影响气氛。
　　郭昆峰冲着部长和部长助理打了个招呼，走到办公桌旁，伸手取过一只遥控器。
　　随后，他将挂在墙上的投影屏打开，一边道：“在弗拉基米尔入侵华国边境时，我们就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动向，并作出过相应的警告，但他并没有给予正面回应。”
　　投影幕上播放的正是弗拉基米尔穿越国境线的一幕。
　　天空中云层翻涌，风暴在十秒时间内快速成型，并开始狂暴的蹂｜躏边境线周围的高地及军事建筑。
　　“他在边境制造了一场龙卷风，在风暴的遮掩下强行突入，这是军部早前发来的视频录像。”郭昆峰慢慢道：“所幸，这位超级人类并不准备真的招惹一个超级大国，他刮了一阵风就跑了，我们的战士有一些受了轻伤，但好在没人牺牲。”
　　方自明默默想：看来弗拉基米尔并不是完全疯狂的。
　　就比如现在的情况，他在B市利用鸟群遮蔽太阳，并且搞出了一场恶心但不致命的鸟屎雨，而不是直接降下超级龙卷风或者别的自然灾难，显然也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虽然鸟屎雨和超级龙卷风的威力，在方自明眼中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郭昆峰这时重新换了一个播放软件，屏幕上的景象瞬间一变，方自明立刻辨认出来，这次的视频来源于B市的天网监控系统。
　　郭昆峰连续不停的切换画面，口中道：“遭遇鸟群攻击的区域，主要集中在崇文区、朝阳区和东三环一带，其他地方则相对较少。这些鸟并不攻击人类，它们甚至还特意避开了政府建筑和市区内的古建筑群，当然，我们这里是个例外。”
　　在不停变换的视频画面中，方自明能看见那些居民楼的窗沿屋角处、绿化带旁的行道树、路边停靠的机动车、垃圾桶、公交站牌，以及其他公共设施的顶端处，全都密密麻麻落满了鸟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