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西幻玩泥巴(112)

　　“当然，我最惊讶的还是你，我亲爱的外甥，即便过去五百年，我们还是相遇。”
　　他眯起那双碧绿的眼睛沉思：“或许这就是称之为命运的东西，你我之间注定有一战，只有胜者才能成为新的王。”
　　小巧的号角再次被吹响，一只只亡者的手臂从土里伸出，穿透坚实的土层从无尽的黑暗中爬出。
　　西雅周身的黑色的烟雾缠绕上的死灵们的身体，她感受着身体里半块神格的力量正在将自己的身体慢慢修复，原本苍老的面容再次恢复娇艳。
　　费西皱眉，滴滴系统：“被污染的神格要怎么才能西雅身体里取出？我用手掏过了，没用。”
　　系统：“谁的神格谁来净化取出。”
　　费西下意识看向露西菲亚，但这位圣女已经不在原地，化作一道白色的闪电向西雅冲去。
　　黑与白交击，泰兰尔骑在马上没有出手的意思，他手中的骨剑只有一个目标。
　　土元素带着怒气冲天而起，扫清国王前进道路上的一切阻碍，再凶狠的亡灵也无法攀越越来越高的土墙。
　　道路的尽头是骑在马上已经拔剑的泰兰尔，费西站在国王身边轻声说：“我永远跟随在您身后。”
　　长剑出鞘的声音在死灵的咆哮中微不可闻，混乱之地的士兵和死灵们混战在一起，带着风被幸运庇佑的箭矢在战场上流窜，费西举起的手中的法杖汇聚所有的土元素。
　　没有华丽的外表，也不再有龙的呼啸，一团看不出形状的怪物在空中出现，碾碎地面上带着死亡的骨架。
　　即便他们曾是这片土地的守护者。
　　“露西菲亚。你知道为什么从前的圣女即便拥有全国的信仰也无法成神吗？”西雅挥出带着黑烟的手抓向露西菲亚的脸，冰冷的鲜血从伤口中崩出，很快又被黑烟吸收。
　　灰发的神女笑着：“因为她们的生命太短暂，等不到信仰凝聚成神格，也等不到神格来慢慢改造她们的身体。为了让你活得足够长，我才计划了神殿人的献祭，用他们的生命来延续你的辉煌，凡人之死成就神的伟大，这才是他们生命的价值。”
　　“而你的价值，就是将凝聚的神格送上。等我杀了你，那个混乱之地神官体内剩余的神格也将回到我的身体里。”
　　“至于那位被我挖心诅咒的龙骑士，也不过是延续我不老生命的工具而已。我得活得足够长，才能摘取我准备的果实。”
　　“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不过都是我的工具而已。”
　　白色的霹雳穿透黑色浓雾，露西菲亚胸口被带着黑烟的手穿透，手中握着的银色十字架从空中掉落。
　　“你该回到亡界去了，圣女大人。那才是死者应当去往的地方。”
　　露西菲亚黑色的眼睛凝视着她，缓缓抬手握住了穿透胸口的手腕，一点一点将西雅拉进到自己面前。
　　剩余的那只手准确地刺进神女的腹部，将里面的半块神格一点一点拿出。
　　“你——”
　　西雅瞪大了眼睛，感觉到力量一点一点从身体里离开。
　　“我没有痛觉，只要那位乌西神官不中止契约我就能一直活着。而你，没有了心脏的神女，在失去了神格之后又能活多久呢？”
　　露西菲亚突然笑了：“几百年之前我能将你封印在石棺里不见天日，今天我也能将你彻底地打入黑暗。”
　　白色的光在她的手中形成一柄闪闪发亮的十字架。
　　“但是我不想这样做了。”露西菲亚脸上绽放出一个笑，那半块灰色的神格在她手中重新恢复白亮，融入身体。
　　两人从天空中一起坠落，露西菲亚将十字架举起插入了神女的胸膛。
　　“愿神宽恕你，西雅。”
　　围绕战场的黑雾散去了，泰兰尔一顿看着面前的外甥轻声说：“西雅死了。”
　　“是吗？”伊林手中的剑劈下，直视那双碧绿的眼睛：“你很难过？”
　　泰兰尔笑了：“或许吧。”
　　“为什么会是路斯一族成为国王，而不是你的后嗣？”伊林质问：“你的后代世代都守卫边界而战死，这也是因为那个诅咒吗？”
　　泰兰尔：“路斯一族，不过是我沉睡之后，一切自然而然的发展而已。我亲爱的伊尔，别这么看我。编年史里的一直护卫边界的将军不是我，而是他们为维护我最后的体面，捏造的大家所希望的泰兰尔而已。”
　　“泰兰尔一族世代都为守护边界而死，但这一切的起始，不过是因为他们的祖先妄图起兵反叛的诅咒。命运，实在是捉弄人的东西。”
　　伊林握紧了手中的剑，每一次的击打都包含着怒气：“你不应该亵渎这些护卫王国人的意志，你将他们复生率领他们进攻龙潮，你在践踏他们用生命维护的一切！”
　　“不，我在终止这个诅咒。”
　　泰兰尔架住伊林的剑，一字一顿道：“诅咒让我沉睡，除非有一天我带着我的士兵归乡，一切都被宽恕，诅咒就会被解除。”
　　他突然嗤笑一声：“真是可笑，我那些愚蠢的朋友，并肩作战死里逃生的战友，居然认为是我杀死了你。判定那是我的罪，留下了诅咒，即便我什么也没有做。”
　　伊林一怔，听见自己那位自小就崇拜舅舅轻声说：“我怎么会伤害我的外甥呢？”
　　鲜血从胸口滴落，露西菲亚却毫无感觉，她走向那位被暗影包裹的神官，迎接属于自己真正的死亡。
　　白色的神格被她亲手挖出，交予黑色影子手中。
　　“比起我，你更适合拥有这个。”露西菲亚笑了笑：“我已经寻找到我的安息，神官，现在应当偿还我的罪了。”
　　乌西的脸从黑影中伸出，神格融入身体，纯黑的眼睛注视着圣女：“还有泰兰尔，那不是你的安息吗？”
　　露西菲亚：“亲爱的神官，我不是二十多岁的小女孩，只被你的话语引诱。我想那是你的麻烦，不是我的。”
　　她半跪在地上，以罪人的姿势等待接下来的判罚。
　　“诅咒来自于他的军队，你只需要用好我给你的神格，宽恕这些英灵被迫犯下的罪。泰兰尔失去了他的军队，将不再是你的麻烦。”
　　乌西从黑影中走出，黑色的法杖在他手中变化成行刑的斧头。
　　“多谢你的提醒，圣女阁下。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有一本书叫做《留在人间》，上面似乎缺少了两页。”
　　露西菲亚一怔，从自己的圣女项链中取出两张残破的纸张。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是我在寻找能够让神殿中人复活的方法，但是却只能根据记忆制造出他们的幻影安慰自己。”
　　书页交由乌西，露西菲亚叹息：“逝去的人永远无法回来，神官。”
　　乌西举起了手中的斧头，轻声说：“我比谁都明白这一点，圣女阁下。”
　　斧头落下，原本年轻美丽的人头在空中迅速苍老化为了粉末，乌西转身走向战场，重新被浓重的黑影包裹。
　　系统：“西雅被露西菲亚弄死了，露西菲亚被乌西解决了。”
　　系统：“只剩下泰兰尔就游戏通关了哦。”
　　费西应了一声，抬手又击飞一个咆哮的死灵骷髅，手中的法杖上的宝石已经出现了裂痕。身后的刺客和伯爵的嘶吼声在耳边响起，比起亡灵们的不知疲倦，人总有一刻会疲倦。
　　黑色影子突然缠绕上费西的脚，冰凉的神格贴上费西的皮肤，乌西的声音在耳旁响起：“神格的力量可以解除诅咒。”
　　费西一怔，手中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乌西：“你？还是我？”
　　系统：“神格的力量可以让你回家。游戏通关之后女神会为打开通道。”
　　费西怔愣一瞬，眼睛不自觉地看向前方伊林的背影。
　　他握住那一缕黑色的影子，传递出自己的声音：“你来吧，那半块神格都在你身体里了。我要在这里守着伊林。”
　　国王的启明星，应当永远守护在他的身旁，环绕着他运行。
　　系统突然笑了一声：“有意思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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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兰尔手中的骨剑出现了裂痕，伊林手中的剑却依旧完好无损，他注视着那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胜负已定了。”
　　被影子包裹的神官升上天空，泰兰尔再次吹响手中的号角，费西下意识回头奔向伊林的身边，却发现年轻的国王已经将剑收入鞘中。
　　“伊林。”费西呼唤着他的名字，被他拥入怀中，两侧阻挡的高墙坍塌，费西听到周身的死灵突然安静了下来。
　　咆哮声被空中的乌西的吟诵声代替。温莎抬头，英俊的脸上多了一条血痕，他挑眉问着身旁同样狼狈的伯爵：“这是安魂曲？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
　　罗兰用剑支撑着身体喘息：“如果你没聋的话，那的确是安魂曲。”
　　泰兰尔持续吹响着那枚小小的号角，原本被击碎的骷髅们开始自己拼凑残缺的身体，没有咆哮没有嘶吼，它们安静地行走列队，不再对身边的人进行攻击。
　　安魂曲进入高潮，暗色的荧光从天空中飘落，乌西的眼睛里的黑暗渐渐褪去，一道白色的光穿透云层落在他的身上，一个女人的幻影出现在他身后，与他一同诵唱这首赠予英灵的归乡安魂曲。
　　列队完毕，泰兰尔放下了手中的号角，举起手中的剑，伊林以为他有很多话想说。但这位将军却只是在所有死灵战士看过来的时候又放下了剑，轻描淡写说了一句话。
　　“我们回家了。”
　　死灵们开始向着泰兰尔走来，他抚摸着手中的骨剑，轻声重复：“我带你回来了。”
　　空中的安魂曲已经结束，女神的幻影却未消失，所有人都注视着那些死灵经过泰兰尔，然后被风吹散化作看不见的尘埃。
　　只有伊林和费西看见，那些死灵们都伸出手，一一拍过泰兰尔的肩膀，送去战场上出征时候的祝福。
　　即便他们的手在空中就化作了粉末，但是动作却从不停止。
　　最后一个死灵经过，泰兰尔身上的诅咒解除，他那双绿色的眼睛变得疲惫，迟来五百年的衰老包裹了他，迅速的老去风干让他连最后一句道别也来不及说出。
　　只能朝着他最亲爱的外甥挥了挥手，然后消散在了风中。
　　费西握紧了伊林的手，系统的声音突然从耳边响起。
　　系统：“恭喜玩家，完成最后的主线任务，消除无尽的黑暗。游戏通关。”
　　费西猛然回头，看清了漂浮在自己身后的那个光团。
　　光团在空中膨胀拉扯，变化成一个少年的模样，他冲着费西挥手发出和系统一样的声音：“被发现了。”
　　乌西从空中降下，少年向着女神的幻影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