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不能事务所(8)
唐罗安摔得浑身疼痛不已,满头冷汗,骨头都断了几根,仍紧抓着女儿的手,勉强直起身,颤抖的手臂指向那个伤人抢货的罪魁祸首,厉声大喝:“你究竟是什么人?!你跑不掉的!现在放下东西,还来得及!”
抢夺了项链的家伙一身黑色紧身劲装,脸上罩了一架宽大的护目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瘦削的下巴,他满不在乎地拂了拂礼盒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言不发,只扯了扯嘴角,留给唐罗安一个讥讽的弧度。
留守的保安纷纷冲上前来将匪徒团团围住,对讲机呼救和报警的声音被电流声掩盖,守备在外间的警力浑然不知大厅里正发生着一场不科学的抢劫。
黑衣男人却仿佛视若无睹,举起食指在空中信手划下一道圆弧,莹莹碧色汇聚在他指尖,随着画下的轨迹形成一枚巴掌大的墨绿色光圈,隐隐有风呼作响其间。
“小风咒!”
那人一个弹指,绿色光圈眨眼扩散成小型风暴,将周遭一切人和物统统吹飞!
从天花板垂下的那盏巨大的水晶灯,被狂风吹的左摇右晃,不断发出垂死挣扎吱嘎声,在风暴中不堪重负,终于重重跌了下来!
常规的安保力量在暴徒诡异的能力面前孱弱得不堪一击,粉碎四散的玻璃碎片唤醒了处于震惊中神智,人群开始惊叫,跌倒、碰撞声不绝于耳,可大厅里所有的出口门窗都不约而同地牢牢堵死,即便有钥匙,也根本打不开。
制造了这场混乱的男人岿然不动地站在风暴的中心,冷眼欣赏了一会人们脸上惊恐的表情,才施施然收了法术,拿着战利品准备从进来的窗口离开。
从风暴开始到静止,只花了短短数息功夫。黑衣匪徒出现的第一时间,言亦君三人就被段回川不由分说地塞进了桌子底下,并未遭到混乱波及。
回过神来,段回川却不见了。
盘旋于周身的风,仿佛忠心耿耿的侍卫般,在黑衣人身前扫开一切阻挡他脚步的障碍,他向着窗口遥遥一指,紧闭的窗户骤然敞开,米白色的窗帘被狂风高高扬起,吹得猎猎作响。
男人朝出口纵身一跃,甚至有闲心回头扫一眼那些衣着光鲜的宾客,如今如落水狗般狼狈的模样。他大摇大摆离去,所有人都逃得远远儿的,无一人敢追来。
嘿,任你们是什么所谓名媛贵胄,还不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吓得瑟瑟发抖?
弱小的种族!
他傲慢的笑容尚来不及从脸上退下,跃在半空中的身体彷如撞到了一张无形的大网之中,这张网被他撞得微微拉伸,又极具韧性得将他弹了回去。
剧痛和麻痹瞬间席卷全身,男人抽搐着倒在地上,数次挣扎着想要站起但有心无力,灼烧的痛苦啃噬着身体,继而一股焦糊味才后知后觉地传入鼻间——那是他的衣服和毛发被烤焦的气味!
“轰隆隆——”巨大的雷声自远方的天际汹涌而来,因为雷雨的关系天空比平日黑得更早些,然而短暂的闪电却将整个视野昼夜颠倒。
男人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借着电光终于看清了那张叫他阴沟里翻船的大网,上面明灭不定地闪烁着蓝紫色的电弧,虽然微弱,但威力已足以叫男人心有余悸。
一张薄而旧的雷符不知何时贴到了窗棂上,上面以血绘就的惊雷大阵似与黑夜里的雷鸣闪电遥相呼应,源源不绝地散逸着惊人的灵力,几乎破符而出。
“何人敢阻拦我!滚出来!”黑衣人恼怒地半蹲在地,护目镜遮得住几欲喷火的双眼,却遮不住额角暴起的青筋。
“你不该选在今天。”
一把冷淡低沉的嗓音在他身侧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双程光瓦亮的皮鞋。
“这样的天气,敢在我面前搞事,作死呢?”段回川双手插在裤兜里,弯腰凑到黑衣人面前同他对视,即便隔着黑色的镜片,也能清晰地看见段回川眼底浓浓的不屑和嘲讽。
黑衣人大费周章弄到的项链,被段回川轻而易举地拿了回去,由于盒子的阻隔,没人知道在这一刻,玫瑰项链上的紫色宝石开始细微地震动,光芒越发明亮,甚至违反了重力法则,被牵引着牢牢吸附到盒子上壁。
“不自量力的蝼蚁也敢瞧不起老子?!”黑衣暴徒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冷笑,强忍住被雷阵击伤的痛楚缓缓起身,“东西放下,饶你不死!”
第9章 意外之吻
就在两人对峙之时,不远的一张桌子底下,年轻的富二代正抱膝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方俊在方家夫妇无微不至的保护下顺风顺水地过了二十年,头一次离死亡如此接近。
那个混蛋往哪儿逃跑不好?偏偏要选这个方向!
方俊咬死他的心都有了,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生怕发出一丁点声音引得那家伙注意到自己,让他血溅当场,只能苦哈哈地在心里求神拜佛,祈祷自己的小命可别交代在这里。
他算是明白了,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那些神神叨叨的大师,原以为被泼一身酒就够倒霉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大一个坑在这里等着他呢!千金难买早知道,方俊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边厢,黑衣人死死盯着段回川,方俊这只虫子压根没进入过他眼中。
“敢跟我作对的,只剩死人了!”
“嘘——”段回川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慢悠悠地说,“外头风大,小心闪了舌头。”
黑衣人不再与他多费唇舌,周身本已平静的气流重新开始涌动,瞬间化作狂躁的风刃,刀子一般向段回川割去!
无形的气劲锋利得超乎想象,余威擦过窗帘桌布,眨眼被撕成碎片,波及到桌椅展台也逃不过肢解的命运,就连附近的雕像廊柱都被割得七零八落。
有几道风刃贴着方俊的腿刮过,吓得他浑身僵硬,差点晕过去。
段回川撇了撇嘴,他可没头铁到硬接对方攻击,然而哪怕是躲闪,身上的一套西装眼看着就报废了,回去少不了又要被许辰那小子数落,想到这里,段回川脸色登时有些难看起来,越发看眼前这小子不顺眼,学点啥攻击手段不好?非要撕衣服?简直耍流氓嘛!
他右手抬起,五指张开,一面电弧闪烁的曲面屏障随之挡在他身前,大量狂暴的风刃前仆后继刮在屏障之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摩擦声,脚下的大理石地砖被分流的风刃犁出了两条深深的沟壑,放肆地昭示着冰冷的杀机。
向来无往不利的风刃久久无法建功,黑衣人咬牙,强忍着伤势欺身而上,一股无可匹敌的风势将段回川整个人裹挟在内,那人藏身在风中,如同落水的鱼儿一般灵巧。
他仿佛消失了一样,速度快得只能依稀得见一道残影,冷冰冰的风刃从四面八方疯狂而至,连声音听上去都显得爆破而扭曲:“在风里,没人比我更快!我早已立于不败之地!你还能挡多久?只能像个沙包一样挨打!蠢货!”
被困在旋风中的段回川似是叹了口气,目光流露出淡淡的怜悯和无奈:“傻孩子,我要是你,早就利用这速度能跑多远跑多远了。就这智商,还学人家出来抢劫?”
“找死!”汹涌的风感受到了主人的暴怒,如滴了沸油的滚水般疯狂暴动起来。
黑衣人正想全力给对方致命一击,视线里的男人却突兀地消失在原地,只剩一道被风刃撕成碎片的残影!
整个大厅的灯光倏尔闪烁了一下,快得叫人来不及反应,随即陷入了明灭不定的昏暗。
“去哪里了?气息明明还在风啊唔——”
来不及反应,麻痹和剧痛如千万根针扎进了身体,拱卫着他的罡风宛如受到了惊吓般一哄而散!
黑衣人重重地跌落在地,像个烧红的虾米般蜷缩着,浑身颤抖抽搐不已,毛发早已因高温灼烫卷曲,不断散发着难闻的焦糊味。
“你……你……是什么……”
未尽的紫色电光在空中闪烁着,徐徐消散。拂去最后一丝微弱的雷弧,段回川半蹲在对方身边,语重心长地叹道:“都被电了一次了,还学不乖,风跟雷电比速度,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黑衣人脸色灰败,半边护目镜崩裂,瞪着一颗不可置信的眼珠,一时之间嚅喏说不出话来。
这一场斗法说来漫长,实则称得上是真正的风驰电掣,眨眼就分出了胜负。
原本昏暗的灯光在漫长的挣扎后仿佛重新被点亮,大厅又恢复了灯火通明的气派。
被困在大厅内的宾客们躲得远远儿的,想方设法与外界求援,在他们的视野里,段回川与黑衣人周围的气场朦胧地扭曲着,肉眼根本捕捉不到任何细节,只知道,四下一片狼藉,而那古怪危险的匪徒被打趴在地。
迟来的正义令众人松了口气,但仍旧无人敢爬起来往这边靠近,似乎都在等待他人前去试探。
“说吧,为什么甘冒奇险抢夺这条项链?受了什么人指使?”段回川冷淡地开口,他可不相信如此身怀异术之人,耗了这般阵仗,只是为了钱财。
黑衣人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紧紧抿着嘴,沉默以对。
“你以为你不肯说我就拿你没办法?”段回川挑了挑眉,左手托起一道蓝紫色雷霆,悬浮在掌心噼啪炸响,他虚虚一握,密布的电弧蓦然交织收缩,宛如一颗坠入人间的星辰,蓝紫交错的光芒熠熠流转,摄人心魄。
“星雷印……”
一滴冷汗从耳后滑落,黑衣人艰难地动了动干枯破皮的嘴唇。
越是凝练浓缩的力量,释放开来越是恐怖,他毫不怀疑那玩意打进自己身体里,连灵魂都能一道炸成宇宙的尘埃。
“段先生!”
段回川冷不丁听见呼唤,左手背到身后散去法印,回首望去,竟是言亦君仓促而至,强摁下急促的呼吸,那双端然的眼睛注视着他,不再是印象中的从容不迫,段回川迟疑着是否能从中读出一丝似是而非的紧张情绪。
“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段回川本想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突然想起自己一身被割得破破烂烂的西装,看上去委实凄惨得很。
逃!逃离这里!趁现在!
黑衣人阴沉的目光锁定在看似普通人的言亦君身上,猛地生出一丝狠厉之色,他拼命压榨全身最后一丝力量,命令溃散的风刃汇成一线,朝着言亦君毫无预兆地冲击而去!
“小心!”
段回川脸色一变,如此近的距离根本无法做出有效防御,狂乱的风刃携着绞碎一切的威压轰然逼近!
言亦君微微张嘴,尚不及发出任何一个音节,眼前放大的人影已经瞬间把他扑倒在地,后脑勺垫着手掌撞到地面,仍旧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响。
借着这短暂的机会,黑衣人捏碎了脖子上挂的一只指甲大小的人形水晶,整个人化作一阵狂风不顾一切地冲破窗户上的电网,逃入重重漆黑的雨幕之中。
直到四目相对呼吸相接,段回川还没搞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嘴唇会贴在一个男人的唇角上?
第10章 得手
谜一样的尴尬在沉默里弥漫,意识到不妥的两人急忙从冰冷的大理石砖上爬起来,段回川轻咳了一声,讪讪道:“抱歉,我……”
“多谢你方才救了我。”言亦君轻描淡写地翻过了这篇小小的意外,那淡然自若的姿态叫段回川怀疑是否是自己眼花,才错觉对方藏在发间的耳朵隐隐泛着红。
风雨从敞开的窗口飘进来,淋湿了地面,随着暴徒的逃离,大厅的封锁似乎同时解除了束缚,嘈杂的电流声也悄无声息地恢复平静,不再干扰通信。
不少人已经第一时间逃了出去,剩下的安保和警备急急忙忙赶来收拾首尾,所幸这场混乱并没有造成死亡,受伤得倒有不少,大多是被碎玻璃片或其他物件弄的皮肉伤,距离暴徒目标最近的唐罗安成了受伤最重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