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报恩要抱抱(90)
出声的是安阳。沁竹狠狠瞪着他,“你——!”
安阳一脸得色。如今玄鹰倒台已是板上钉钉,他已不再惧怕沁竹这个存在。
侍卫没有动,而是向光秀投来确认的视线。
光秀大脑高速运转,思索着对策,迟迟没有下令。
安阳见状,折扇一敲,“好吧,那小人去请好了。”
“不!”沁竹当机立断,手点着侍卫,“你去。”见侍卫犹疑,他沉着声道:“这是光秀大人的命令!”
“是……是!”
光秀回看住他,简直不可思议。沁竹握住光秀的手,在他手心写道:“为了不让安阳得逞,请您相信我。”
光秀一定会询问他们的。安阳若是离开,那么在玄王等人前来的这段空白时间里,就会被指责与他们串通了。
光秀明白沁竹的用意,可他不能接受!他甩开沁竹的手。
为了自保而舍弃夜羽和玄鹰,他做不到。
光秀走进去,看了看夜羽他们,又看了看整个房间。他看得很细,就连墙角的蚂蚁都没有看漏。
这满屋的酒气,还有那两个空坛子自然也落在了他眼里。
夜羽为了避开光秀的视线,一直低垂着头。
“你们什么都不必说。”与他们二人擦肩时,光秀说道。同时,安阳的视线向光秀刺来。
沁竹闭上了眼,叹了口气。
光秀的这句话,等同于是在包庇。
而他此时包庇罪将的后果,他不会不知道。
光秀如鹰般锐利的目光忽然牢牢盯住下跪的侍从。这张脸,他记得。
“你,抬起头来。”
熟悉光秀的沁竹已听出这声音里蕴藏的不对。
——那是强烈压抑着愤怒的声音。
侍从抬头,对上光秀的眼眸时,不禁愕住了。
那双眼眸迸射出的火焰,仿佛要将他的身体灼烧!
光秀冷冷道:“我记得你说过,所有的地方都已找过,绝无遗漏。”
侍从闻言,顿时一阵寒意袭上心头。安阳也已变了脸色。
“是……是。”
光秀道:“你说你敢以性命担保。”
侍从已说不出话,讪讪看向安阳,安阳则看着别处。
光秀喝道:“来人!”
玄王已转过廊角,远远地听到这一声,远远地看着他,怔在了原地。
光秀手点着这侍从,一字一字道:“把他,给本君关起来!”
这是玄王第一次看到,光秀动怒的样子。
第91章
那个可疑的侍从被关押了起来, 还有夜羽和玄鹰。
这件事牵扯的势力太多,又是在生辰祭典上造成的伤亡,已经不是玄王一句话就可以平息的,势必要一个交代。
不管结果如何,四灵将的名誉如今已是一落千丈。
四灵将是直属于玄王的势力,他们的劣迹直接影响到玄王的统治。虽然作为君主的地位仍不可撼动,但是今后若想再推行什么打破幽冥传统的政策,可能会饱受诟病。
作为四灵将之首,星魂明白, 仅只是谢罪也不足以挽回此次的失态。四灵将令玄王蒙羞,这是星魂死也不能原谅的。部下失职,长官之过。星魂请罪, 不论给予夜羽和玄鹰什么样的惩罚,他都愿一同承受, 以此谢罪。
但是玄王除了将玄鹰和夜羽关押起来外,并未下达任何处分, 也没有给星魂定罪。
玄王给了三天时间命北斗调查此事,三天后,将通过调查结果给夜羽和玄鹰定罪。
奇怪的是,最希望四灵将倒台的斐长老这次却并未提出异议,而原本理应与四灵将同仇敌忾的檬长老, 这次也没有帮腔说话。
两位阁老同时选择了沉默,选择了静观其变。
光秀提议道:“不如我也来协助北斗先生展开调查。毕竟三天时间就要查出魔族入侵的真相实在太困难了。”
玄王道:“不行,你不可以参与调查。”
光秀不解道:“为什么?”
玄王道:“不行就是不行。”
光秀被玄王直接锁在了玄王阁, 没他的准许,光秀不得离开玄王阁半步。
不仅如此,除了黎冉与北斗外,任何人不得进入玄王阁,就连原本配置在玄王阁内的侍从也被遣散了出去。
黎冉还是头一次看到玄王这么恐怖的神色,冲光秀眨了眨眼睛,很不够义气地溜了。
光秀叹了口气,也难怪玄哥哥会气成这样,不但牵扯到两名最信任的部下,而且,幽冥界还出现了勾结魔族的叛徒,简直……就与当年的情况一模一样。
从刚才开始,玄王就一句话不说,倚在柱子旁,望着窗外的景色发怔。
他的模样看起来很平静,但是他的心永远不能像他的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光秀走了过去,抱住玄王,踮起脚尖,在眉头上落下一吻。
玄王垂眸看他,他已没了方才叱咤侍从的怒气,表情有点呆呆蠢蠢的,简直就和前世第一次被自己压在身下时露出的表情一模一样。
那时的自己就是因为见到这副表情,才突然有了怜香惜玉的心思。
玄王叹了一口气,两手来到他脸颊,揉揉捏捏。光秀故意扮蠢的表情看起来就更蠢了。
“除了那个侍从,你还发现到了什么?”
光秀被他揉捏的啊呜啊呜的,勉强着声音说道:“哈有酒,哈有森秘的喝哩棱。”
“黑衣人?”
“吼像似来哈我的。”
光秀话音刚落,就觉一阵不属于从窗外吹来的寒风刮过。他只觉凉意瞬间袭遍全身,灵魂被慑,正在空灵哀嚎。
杀气覆盖到了三重门,幽冥守卫们顿时全身战栗,不禁回望。
玄王眸中的腥红过了好久才渐渐平复。放在光秀脸颊的手缓缓放下,然后,重重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
“啊呜!”
“这么大的事你竟瞒我到现在!”
双颊也疼脑门更疼,光秀也不知道该揉哪里好,哭丧着脸道:“因、因为夜羽他们的事情太震撼了,我就把黑衣人的事给忘了……”
见玄王又扬起手指,光秀立马双手交叉护在额前,紧张地闭眼。
等了好久也没见他弹,光秀睁眼窥探,见玄王脸色越来越沉,他扭扭手指,继续傻里傻气哄他高兴。
哄是没法哄好的,毕竟对玄王来说,有人敢杀光秀那就是天大的事,比天塌下来还要大。
光秀只好转移话题:“那个,那个,玄哥哥,酒绝对是有问题的,不然他们两个,怎么想也不可能做出那事来。”
问题是他们为什么会在巡逻时间没头没脑地喝起酒来,这可是个大问题。
光秀瞧着玄王脸色,犹豫着要不要把沁竹掴过玄鹰一巴掌的事说出来,小心道:“玄哥哥,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两个啊?”
玄王瞪着他,瞪了好久,才道:“听说我返回前你已命人清理了现场,那些黑衣人的尸体呢?”
光秀道:“说来也怪,尸体都不见了。……啊呜!”
这回光秀没防住,额头上瞬间起了一个包。
看来线索都在那侍从身上。玄王决定亲自去审,顺便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还是晚了一步,等玄王到牢狱,侍从已经被人毒杀灭了口。北斗只比他早来半柱香时间,却也还是晚了一步。
北斗躬身道:“这个侍从吃了狱卒送来的酒菜,毒发身亡。”
玄王道:“那狱卒呢?”
北斗道:“属下已命人去找,不过……只怕那狱卒此时也是凶多吉少。”
北斗说对了。
当北斗的属下在狱卒的家里找到他的时候,他已成了一副新尸。凶手下手干净利落。北斗无奈,只好先从玄鹰和夜羽查起。
自他俩入狱后,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夜羽直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他竟然能和玄鹰做出那种事。就算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断不会那么做的,而且还是在那么重要的会场上。
玄鹰双目无神,靠坐在牢房一角,已什么都不愿去想。
沁竹看着他的眼神,对他说的那句话,彻底伤了他。
玄鹰宁愿沁竹用像看垃圾一样的眼光来看他,这样他起码还好受些。那沉稳而淡漠的眼神,是只有在看自己不在乎的人之时,才会是那种眼神。
虽然他心里早已感觉到了,但是实际发生时,他还是接受不了。
北斗一进牢房,夜羽立马起身,看住他,又渐渐低下了头。
“我……我让玄王大人失望了吧。”
北斗叹了口气:“你若不想让他失望,就把昨天发生在内门的事原原本本告诉我。”
夜羽闭上了眼,可一闭上眼,那旖旎的片段就又会重现。
自出事后,他们还未见到玄王的面。夜羽也很清楚,这种时候,玄王不可能来看他们。
“我们……喝了酒,之后……之后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我醒来就是他们看到的样子了。”
北斗又问:“你们两个为什么要喝酒?”
夜羽看了玄鹰一眼,又低下了头。
北斗叹气:“有什么话,还不能对着我说吗?”
夜羽又看了玄鹰一眼,玄鹰就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头。夜羽默然半晌,缓缓道:“是我玩忽职守,非要拉着他去喝上几杯。”
北斗看着他,看了很久,才道:“你可知道,如今我们四灵将在外界的风评已是每况愈下。”
夜羽的瞳孔骤然一缩。
北斗道:“你又是否知道,我们四人的一举一动,皆代表了玄王大人。”
夜羽的眼里已写满了歉疚。
北斗喝道:“那么还有什么是你不能说的?”
夜羽也在心中问着自己。维护玄鹰的自尊,能比对玄王大人的忠诚心还要重要吗?
“我……”
“北斗哥,你不用问他了。”玄鹰忽然缓缓站起,慢慢走到他们跟前,眼神还是空洞无光,“是我被人伤了心,非要拉着他喝酒。你也知道,这家伙就是个滥好人。”
北斗一拂袖,“愚蠢!”
玄鹰道:“祸是我闯的,我愿意承担。千刀万剐,我不会摇一下头。”
他说这话时,没有带着一点感情,仿佛在和北斗说话的是个施了法的人偶。
北斗道:“你以为你一死,就能平息了事么?”
夜羽看着玄鹰的背影,心酸的同时,也腾出一股火气来。这样一个骄傲的男人,竟然真的被情爱打败了。
夜羽只觉一阵气血上涌,厉声道:“要杀头,算我一个。”
北斗冷冷道:“先别急着求死。我问你们,酒是哪来的?”
夜羽道:“侍从送来的。”
北斗道:“是什么酒?”
夜羽道:“霸王醉。”
北斗道:“那你们喝的时候,可有觉着不对?”
夜羽一愕,道:“没有。”
北斗长叹了一口气,道:“那如果你再喝醉一次,你还想压他么?”他指着玄鹰。
夜羽看着他,北斗却拍了拍手,牢头很快送来两坛酒,和他们昨日喝的分量是一样的,酒也是一样的。
夜羽怔怔地看着他:“你这是干什么?”
北斗道:“办公差。你们两个,一人一坛,喝了它。”他忽然笑了笑,“我想要场景重现。”
夜羽已说不出话。
两坛酒已尽了。霸王醉,的确是能让人速醉的好酒。